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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在这个星期四的早晨,达西已在林间空地等候。当伊丽莎白出现时,他立刻招呼道:“班纳特小姐!”

      “达西先生。”她礼貌地回应。

      “你发现那条小溪了吗?”

      她眼中显出兴趣,但摇了摇头。

      “还有一段路程,”他解释说。

      她犹豫片刻,然后抬起下巴,“我能应付这个挑战。”

      达西指明正确方向,于是他们并肩出发。他意识到这份沉默对她来说可能远不像他以前所想的那样舒适,但又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理查德建议他道歉,但当然,这个“今天”的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他在宾利事件中的角色——他只需提前警告理查德别说就好。尽管……也许她已经有所怀疑?不过,道歉未免太过了,他只需澄清他没有异议即可。

      “我欠宾利一封信。”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闲谈,“我想过提一下我们重新见过——除非你有任何反对?或者你有想让我转达的信息?”

      伊丽莎白猛地抬眼看他,锐利得让她差点被树根绊倒。他扶住她,沉醉于手臂环住她腰间的触感,直到她退开。她挥手示意无碍,继续走着,低着头,帽檐遮住她的面容。

      “我不反对你提起我们重新相识,”她缓缓说道,仍盯着地面,“或许你可以提一下我即将去伦敦短暂探望我的姐姐简,她从一月份起就在那儿?”

      她抬眼认真审视着他。

      达西强迫自己保持面容平稳而友好,“我会非常乐意转达。”

      “一字不差?”她戏谑地说。不过他意识到,听她的语气,她可能并不是真的在调笑。

      他努力让声音保持轻松,“如果你希望如此精确,也许你亲自写下来更好,我来誊抄,或者我可把信拿给你过目。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口述一段附言。”

      他一瞬间沉浸在幻想中:他们在彭伯里的小早餐室里交换彼此的信件,在餐桌上共享那种亲密又自然的日常。

      然后他意识到眼前的伊丽莎白正带着近乎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他因她的目光而脸红,重新开始往前引路。

      “那不必了,”她虚弱地说,“如果你愿意提到简在拜访宾利先生的姐妹时错过了他,我便很满意。当然,她们让简明白,他大多时候都与您妹妹在一起。”

      “乔治安娜?她还没有开始社交,更别说会被绅士拜访了,无论这位绅士与我们多亲近。”

      伊丽莎白认真地观察他,“在向我们告别的信里,宾利小姐几乎把这件事说得板上钉钉。她几乎是在要我们提前祝贺这两位的婚事,而且你也给出了祝福。”

      他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但下颚因克制而紧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承认,若乔治安娜再大一些,我不会反对这桩婚事。但她太年轻了,而我也未见到双方有任何情意。我很不高兴宾利小姐竟以书信传播这种流言。”

      “没有人能说宾利小姐缺少信心。”伊丽莎白眼中重新闪起了那抹美丽的笑意。

      他忍不住嘴角一动,点了点头。

      “喔——嗨!”

      糟糕。他怎么会忘记理查德今日会从这个方向散步?

      “表弟,班纳特小姐。”理查德深深吻了伊丽莎白的手背,达西努力掩饰自己的恼火,尤其是当那个爱调笑的家伙抬头时还朝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真是意外的愉快邂逅。达西,你不是要见管家吗?”

      “我改期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表兄一眼,“我正陪班纳特小姐去看那条溪流。”

      “噢,是那条溪流。十分重要的事。”理查德语带揶揄地说。

      达西开始幻想各种方法去把表兄眼里那抹“我知道你在谋划什么”的神情给打掉,尤其是他竟然和他们同行,而不是知趣地离开。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见机行事。他或许能想些办法,巧妙地引出威克汉姆的话题。尽管理查德不记得之前那些循环中的谈话,但他本来对那位旧日玩伴就毫无好感。

      “我不知道你会走这条路,上校。”

      “我每年离开前都会巡视整个公园。”

      “你们星期六就要离开了,对吗?”

      “如果达西不再次拖延的话。”

      伊丽莎白瞥了达西一眼,而他因她的注视微微脸红。

      上校露出狡黠、洞悉一切的笑容,“我随时听候他的使唤。他把事务安排得合他心意。”

      “我不知道有谁比达西先生更乐于为所欲为。”伊丽莎白抬起下巴,语带挑衅。

      “他确实喜欢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我就在这里。”达西干巴巴地抗议。

      “——但我们都一样。”表兄毫不在意地继续,“只是他拥有更多手段罢了,毕竟他这么富有。像我这样的次子,自然更习惯克制和依赖。”

      “在我看来,伯爵的次子恐怕对这些也都知之甚少。”伊丽莎白打趣说。达西胸口因嫉妒而骤然一紧:她对理查德的语气太轻松、太自然了。

      “以我的经验,”达西插话,“他确实也没有什么了解。”

      “哎哟,达西!”理查德佯装受伤,“我在军中为国王效力的这些年,就值得这点分量吗?”

      达西嗤笑,“就算我给你钱,你也不会离开军队。我试过。”他低声向伊丽莎白补充。

      伊丽莎白挑了挑眉,“上校,看起来你的表弟对你照顾得相当周到。”

      “确实如此。他当然也同样照顾与他亲近的所有人。”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还在两人之间来回递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达西没听清伊丽莎白低声说了什么,但理查德显然听见了。他虽困惑,却依然咧嘴笑着:“哦?难道宾利抱怨自己被慢待了吗?”

      伊丽莎白脸红,低下头,“没有,完全没有,他没有任何抱怨。”

      理查德歪头,“我以为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的熟识。”

      尽管这正是他想要提起的话题,达西还是皱起了眉。伊丽莎白抬起下巴,带着他极爱的一种充满挑战的姿态:“只有一个。威克汉姆中尉。”

      “中尉——乔治·威克汉姆?他是中尉?”理查德大笑,“真是有趣。”

      达西不确定伊丽莎白原本期待怎样的反应,但显然不是现在这样的,“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他在彭伯里长大。我们一直都一起度过夏天,直到上学为止。哎哟,我真惊讶小乔治居然真的开始工作养家糊口了。”

      她僵住了,“我不知道你对从事贸易的人有这么多偏见。”

      “你误会我了,班纳特小姐。军旅生活把那种骄傲早就从我身上磨光——我本来就靠经商的人养活的。我惊讶的是,那家伙竟然真的在做正经事。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读完书的。他有没有按计划学法律,达西?”

      “没有。”

      伊丽莎白困惑了,“他说过他原本注定要在教会任职。”

      达西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翻白眼,“我不认为他甚至尝试过那方面的学业。我父亲给他留了一份圣职,他却要求把它换成金钱,说是要去攻读法律,并对此协议的金钱部分欣然接受。直到几年后他花光了所有钱来找我。”

      “他怎么可能把整份圣职的钱都花光?”她的声音变得微弱。

      菲茨威廉冷笑,“以乔治的性子——”

      “这不是在女士面前能够谈论的。”达西严厉地打断。

      他们默默走了几步,伊丽莎白才出声,带着惊异:“我从未以为他会坏到这种程度。”

      “他更坏,班纳特小姐,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坏。”上校此刻完全换上军人般的严肃,“我不会放心他接近你的店家、仆人,或你的姐妹们。”

      达西留意到她的苍白脸色,感到有些不安。他猜她大概也在想到她那些更小的妹妹,她们的举止确实可能让她们轻易落入不良男子手中。

      “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理查德。我们不应该让班纳特小姐太过不安。”

      表兄开始道歉,伊丽莎白摆摆手说不必,但他们还是掉头往牧师宅走去。

      把她送到大门后,两人往罗新斯走回去。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理查德?”达西问。表兄点了点头。达西深吸一口气:“别对班纳特小姐提宾利的事。那位‘不合适的女士’是她姐姐。”

      菲茨威廉呛了一下,随即大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还没把她追到手?就因为她的家人?在肯特郡追求她肯定轻松多了。”

      达西苦笑:“你完全不知道,表兄。她的母亲……”

      “就因为她不能确定丈夫一死她们会住在哪里,所以拼命想把五个女儿嫁出去?”

      达西张了张嘴又闭上:“大概吧。我只希望她不要表现得那么粗俗。”

      理查德眨了眨眼,“啊,不过幸运的是,德比郡离这里有好几天的路程,不是吗?像班纳特小姐这样的珍宝,为了她一年忍受几次不舒服的探访,也值得吧?其他时间你应该能限制接触。”

      达西承认这是事实,“伊丽莎白非常明智。我见过她对家人感到尴尬。我想她会希望保持一些距离——除了她姐姐,她姐姐既温柔又有教养。”

      “那等你追到班纳特小姐后,宾利会怎么想?她可是那个你为他挡下的‘拜金女’的妹妹。”

      他叹息:“恐怕我可能错了。无论她们母亲如何,那两位做姐姐的并非拜金之人,而且伊丽莎白也坚持说她姐姐思念宾利。我必须纠正这一点——这也是我希望你今天不要提起它的原因。”

      “你当然可以指望我,达西。”理查德拍了拍他的背,“那我是不是该提前祝你们幸福?”

      “现在,我宁愿你祝我好运。我还没得到她的爱,但我对今天下午很有信心。你能帮我找个机会单独和她说话吗?”

      表兄哈哈大笑:“你计划在凯瑟琳夫人的眼皮底下求婚?噢,多么精彩!求你提前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姑母宣布这个消息。”

      “你会错过看到她表情的机会?”

      “绝对不会。但请让我先把耳朵堵上。”

      两人笑着进了罗新斯。

      她没来喝茶。理查德在门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微微点头,达西感激地悄悄溜出去,往牧师宅走去。他非常紧张——比第一次做这件事还紧张。他在敲门前擦了擦手。

      女仆将他引进屋内,伊丽莎白看起来依旧脸色苍白、憔悴。

      “班纳特小姐。”他鞠躬,担忧地看着她,“你身体还好?”

      她行礼,勉强一笑,“只是头痛,达西先生,谢谢你关心。”

      “我能为你拿点什么来缓解缓解吗?一点酒?”

      “不用了,谢谢。我很快就会好。”

      “听你这么说我很放心。”他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既不知如何开口,又不愿失去今天这个机会,让一切又从头再来。

      “还有别的事吗,达西先生?”

      他清了清喉咙,“是的,其实……我……我原本希望今天下午能有片刻与你单独相处。因为……我们后天就要离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而我不能在未对你说……未向你询问……的情况下离开。”

      他感到喉咙发干。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理查德说要漂亮的措辞,他努力进行尝试:“伊丽莎白,每次看见你时我都失去呼吸。我爱你。我不能离开肯特郡——”或者说,这一天根本不让我离开——“在未请求你赐予我最高的荣誉,答应成为我的妻子之前。”

      他大半段告白是对着她手说出的,然后抬眼,只见她轻轻咬住下唇,“达西先生……”她迟疑地开口。

      糟了。他太熟悉那种语气。他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向壁炉架,背对着她倚定,好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把拳头抵在嘴边,死命维持镇定。

      “我并非不明白你的求婚之荣幸,先生。但我必须承认有些惊讶——我完全不知道你怀有这样的情意。我一直以为你厌恶我——看不上我。”

      她没有直接拒绝。他急切地转向她,“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我对你抱有最高的敬重。”

      伊丽莎白的手指在膝上绞着,“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先生……”

      达西从未想过会看到伊丽莎白·班纳特无言以对。“伊丽莎白,我向你保证,我已经爱你几个月了。我的感情强烈而坚定。”他再度跪下,却没有握她的手,那双手紧紧交握在她膝上。

      “达西先生,我——我不会把你禁锢在一段感情不相等的婚姻里。”她低声说,“我必须拒绝。”

      达西闭上眼,不让痛苦泄露,“我原以为……”他艰难地说,“我原以为如果你知道威克汉姆的真相——我并未如他所说般待他不义——”

      突然间,一个几乎像实体般的猛然领悟击中了他,“哦。”他低声说,“你对他怀有期望。”

      他踉跄着站起。他简直是个傻子,难怪她如此难过——

      “噢不,先生!即便在他与金小姐订婚前,我也只把他当朋友,仅此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便对你怀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他的声音带着哀求,但既然她已拒绝,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还会被困在这该死的一天里,他还能继续收集信息对付明日。

      “就像我说的那样——答应你的求婚,但却无法回应你的情意,这未免太过残忍。拜托了,先生,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总之我并不想让你痛苦。”她站起来,“达西先生,请接受我真诚的祝愿,愿你健康幸福。”

      说完,她带着泪意走出了房间。

      他茫然地走回罗新斯。他刚经历了什么?她没有一句侮辱的话——事实上,她几乎处处在尽力保护他的感受,可她依旧拒绝了他。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他竟希望她能稍微没那么正直、稍微更势利一点,但他立刻甩掉了这个念头。

      若她真是那样的人,她就不会是他的伊丽莎白。

      为什么这个令人恼火的女人连让他痛苦时都能让他进一步陷下去?

      嗯……他必须承认,她对他的看法确实更好了。但显然,他的热情让她感到不适。也许……既然她担忧感情不对等,他能做什么?他们又没有时间让她的感情慢慢发展。

      他必须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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