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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   书房的门被推开,砰的一声撞上了墙。

      “达西!”宾利喊道。

      达西猛地一抖,非常不幸地在账本上留下了一个墨点,又把腿撞到了桌子底下。他揉着被撞痛的腿,而宾利已经大步走向酒柜。

      达西心想,他倒也不是想回到肯特的那段日子,但他确实已经习惯了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已经不是今天宾利第一次吓到他,而且为了找乔治安娜,达西还花了好一阵子把整座房子都走了一遍——只因为她在达西已经在图书室寻找过之后,才走进了那里。

      “抱歉,达西,但我一刻钟都等不了了!”宾利把两只杯子掼在达西的桌上,几乎是小跑着回到酒柜取酒瓶,“我现在要把所有的好运都让给你,因为我自己已经完全不需要了,我的朋友!”

      “小心点,宾利!”达西把账本往回拉了拉,因为宾利倒酒倒得太激动,酒瓶经过两只杯子之间的空隙时根本没抬起来,于是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抱歉,老伙计!”宾利用手帕擦着桌面,整个人倾到达西的桌子上。他瞥了一眼达西刚才在做什么,“我说,这个墨点看起来活像些船帆还是什么的。不管!我会给你买一本新的账本作为感谢!”

      达西不得不大笑起来:“我不用猜就知道你今天过得如何。”

      “她爱我,达西!”宾利把一只杯子塞进达西手里,“敬你!敬简!敬全伦敦!”他咧着笑把酒一口喝掉,达西也跟着喝了。

      “恭喜你,我的朋友。”达西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宾利总算坐了下来。

      “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呃,昨天更糟一点,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了!我在到她家门口之前就差点把买给她的所有花都弄断了,她倒似乎不介意。天,她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象!她带我去花园,你知道的,我很感激她舅母允许这一切——你能想象在别人听着的时候说这种话吗?但我觉得自己像是走向法官宣判。等到了花园,她一点提示都没有,只是优雅地坐在长椅上,然后问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达西靠回椅背,嘴角带着笑意。如果宾利想把整个故事讲一遍,那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如果伊丽莎白接受了他,他肯定也想站在屋顶上喊出来。嗯,他不会做那么不得体的事,但他完全能理解那冲动。

      “我问她整个冬天怎么过的,她告诉我那对她来说非常糟糕——我的心都沉到鞋底去了!达西,我不怕告诉你,毕竟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我们谈了,真正意义上的谈,你知道吗?然后我告诉她你对我说的话:即使所有人一开始就说中了,她并不喜欢我,那我也必须亲自来确认,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会抓住任何可能赢得她芳心的机会。然后她说——我已经赢得了!”

      他讲到这里忍不住因为喜悦大笑,又把酒喝光。

      “所以都定下来了?”

      宾利咧嘴笑,“她当然希望我明天去梅里顿和她父亲谈谈,但她提醒我她已经成年了。加德纳夫妇邀请我们周四共进晚餐。你和达西小姐都被包括在邀请里,你会来吗?我还没跟我的姐妹说,她们肯定会破坏气氛。”

      达西几乎习惯性地想拒绝,但马上提醒了自己。他不是刚刚和加德纳太太相处愉快吗?他不正想在伊丽莎白的亲戚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吗?朋友邀请你,答应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光是最后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答应:“我很乐意。我相信乔治安娜应该也能被说服。”

      “简和她的家人肯定能让她放松的!”宾利又跳了起来,“达西,我坐不住,就算有你这好酒也不行。晚饭前来打台球如何?”

      晚餐上,乔治安娜开心地为了更多的细节不断逼问宾利。晚饭之后,他们回到了桌球室。宾利的庆祝显然到了该结束的程度,至少是转移到让他一倒就能上床的卧室里才能继续庆祝的程度。达西在他房门口和他道了晚安,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去了梅里顿。”

      达西猛地一跳,抓住起居室门框稳住自己,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等恢复了些平静,他走向酒柜,用夸张的礼貌说道:“晚上好,理查德。请进,随意些。我可以给你来杯酒吗?我很好,谢谢,你呢?”

      “看吧?”表兄斜倚在长沙发上,双脚翘起,手里拿着白兰地杯,懒洋洋地挥手,“你把这些做得这么漂亮,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还需要我给建议。”

      达西叹气,“你去梅里顿做什么?”

      “挖我们亲爱的威克汉姆的信息。”

      达西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我在酒馆里给几个人灌了点酒,然后随口提到听说一位老朋友驻扎在附近。他们话就多了,我想我顺便也给了点模棱两可的警告。”

      “理查德,我敢肯定威克汉姆够聪明,能猜到是哪位上校在打听他的事——”

      表兄看起来很受冒犯,“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没傻到穿着军服在那儿走来走去。我穿的是旧衣服,而且我报名字的时候已经喝得舌头打结。”

      达西试图理解这个谜团:“意思是?”

      “意思是,在一个吵闹的酒馆里听一个说话都发虚的人,是很难听清的。可能是‘唐’,可能是‘约翰’,也可能是史密斯、施密特,甚至是皮特。威克汉姆根本不知道我是谁,那些人也不在乎——只要我买酒。”他补了一句,“你当然可以把酒钱还我。”

      达西眯眼喝了一口酒,“当然。”

      “他们确实提到他的订婚,我笑了,说他是不是终于实现了毕生梦想,找了个女继承人帮他还债。他们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我跟你说。而且我发现,虽然订婚消息传得很开,也传了好一阵了,但从来没有公布婚约通告,也没人收到她在利物浦最近的男性监护人的任何消息——她才十七岁,还必须得到许可。”

      “所以威克汉姆想利用宣扬订婚来逼迫监护人?”达西若有所思地说。

      “是个可靠的计划。”理查德得意地笑,“只可惜一封匿名信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她叔叔手上,内容包含足够多关于威克汉姆习性的细节,如果那人不马上赶来把可怜的女孩带走,我会非常惊讶。即便我们还没决定怎么处理他,至少这个女孩都会安全。”

      达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理查德。这让我安心多了。”

      “我还让我的随从穿着军服去附近探听一下,名义上是为了确认民兵队是不是没有逗留太久,并准备在离开前结清账目。威克汉姆已经欠了足够多钱,我们可以轻轻松松把他关进债务监狱。”理查德盯着他观察反应。

      达西无法掩饰震惊,“债务监狱?”

      “我猜你会比另一个选择更能接受这个。”在达西的疑询目光下,理查德解释道,“我还让人在伦敦打听过了。他在某个靠近贫民窟的高利贷那里欠着大笔钱——按大家的说法,那人很危险。我在想,这是不是他加入乡镇民兵的原因。我们也可以……再寄一封匿名信,把他现在的位置告诉那位债主。”

      这时门被敲响,又被推开,宾利探头进来,“达西,埃文斯五年前从没原谅我弄脏他的门厅地毯,他不会——哦,你好,菲茨威廉!”他把门推开,走了进来,“我不知道你在这儿——达西是不是又忘了你也住这儿?”

      理查德露出笑容,“好久不见,宾利!来,说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当然,表哥,尽管在我起居室里再塞个人进来吧。”达西拖长语气。

      宾利拍拍理查德的肩,“达西总是忘了我在这里。在他邀请我住下不到二十四小时后,他竟然对我出现在他的桌球室感到惊讶。”他挺直身子、压低声音模仿达西:“宾利——你怎么会在这里?”

      理查德笑出声,达西也忍不住,“你误会了,宾利,我不是惊讶于你在我家。我是惊讶你能在早上十点前清醒地站着。”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年轻人含糊地说,“你知道的。”

      理查德大笑,“你喝得太醉了,小伙子。”

      “哈……哈。”宾利不像笑,更像呻吟。他伸出手指对准理查德的鼻子,轻轻戳了一下,嘴里发出“啵”的一声,“这是我今天应得的,老伙计。”

      达西看着理查德的表情忍不住发笑。他那表情像是还没决定好应该该震惊还是发笑。理查德问:“但达西就不值得吗?”

      “达西今天可以随便喝。”宾利大方地挥手,一屁股坐到理查德旁边,“他把我和我心上人重新联系在了一起。但我——我亲吻了天使的手。”

      “只是手?”理查德语带狡黠。

      “啊,但我也赢得了她的手!”宾利笑得合不拢嘴,闭上眼,把头靠到后面,“等你见到她你就懂了,菲茨威廉——达西,你告诉他。”

      “她确实非常美丽。”达西尽职地表示了赞同。

      “达西曾说她是房间里最漂亮的女人。而——而——而,”宾利用手指在空中点着,“他的伊丽莎白小姐当时就在房间里。所以我正式赢得了更美丽的那位姑娘。”

      “我那时还没认真看伊丽莎白小姐。”达西抗议。

      “随你怎么安慰自己吧。”年轻人随意地说,“现在,说说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在我……”他轻轻啧了一声,“打断之前?”
      “乔治·威克汉姆。”理查德皱眉,在达西开口之前抢答。

      “威克汉姆……威克、汉姆……”宾利靠在沙发扶手上,把头搁在手上,“那个因为你不让他把你的庄园榨干就说你毁了他人生的人?”

      达西抬起手做了个“嗯……算是吧”的手势。

      “他又干了什么?”

      理查德答道:“在梅里顿又欠了一大笔债,还宣布和当地一位年轻女继承人订婚,未征得她监护人的同意。”

      “梅里顿!”宾利瞪大眼睛,“我几乎算得上定居在那儿!你们要怎么处理?”

      达西犹豫了,表兄则露出苦笑,“我们还没决定。”

      “啊,达西是不是又开始负责任了?”

      理查德笑了,达西倒是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宾利?”

      “你总是对事情奇怪地感到内疚。你并没有逼我做关于简的任何事,但仅仅因为你给了个后来证明是错的建议,我敢打赌你因此自责得要命。”宾利期待地看着他。

      达西脸红,“我只是犹豫是否该对一个人做出如此决定性的处置。”他避开宾利的视线。

      “你不会是要跟那家伙决斗吧!”宾利震惊地坐直。

      “没有,没有那种事。”表兄回答,“但他欠了很多人钱。在军中是名誉债,当地商户也欠,还有这里一位行事很不体面的高利贷。我们可以替商户结账,把他送进债务监狱,或者让他当初逃离的理由重新找上他。”

      宾利哼了一声:“换成我,我可能会选择债务监狱。至少四肢还保得住。”然后转向达西,“那么,我的朋友,是有什么在阻止你?”

      达西皱眉,“他没有人会替他还债。这可能等于判他死刑——我无法背负那种良心负担。万一他还有改过的机会呢?”

      “你觉得他还配再一个机会?”理查德是真的惊呆了,“一个人能有多少次机会?”

      宾利立刻来了精神,“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一个人有固定数目的机会吗?每个人的数量一样吗?还是选择会改变次数?例如——”

      “理查德,你看,你把他引出来了!”达西呻吟,“现在他会整晚发作思考哲学,而且永远找不到让他满意的答案。”

      “我记得你不爱读书。”理查德调侃。

      宾利装出受冒犯的样子,“思考不需要读书!我发誓,达西,你每次都在我真正讲到重点前就把话岔开。”

      “你想辩论?真没想到。”表兄说。

      “宾利讨厌辩论。”达西小声说,“太像争吵了。”

      “但我永远愿意来一场友好的讨论!”年轻人兴致高扬,“达西只是不喜欢那些没有唯一正确答案的问题。他受不了探讨人性。他宁愿跟数字打交道。”

      “天呐,保佑我们。”理查德惊呼。

      “我们跑题了。”达西提醒,“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把一个孩提时代的朋友送到罪犯手里,无论我多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

      理查德举杯,“那就债务监狱!”

      达西皱眉,宾利注意到了,“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我们可以用我的名义买下那笔债。如果我和简以后住在内瑟菲尔德——啊,多美好的想法!——那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但让我问你这个,达西,为了它自身的利益,你会安乐死一匹瘸马吗?”

      达西点了点头,宾利继续说:“那你会不会为了整个……呃……羊群的利益,安乐死一只患狂犬病的羊?”

      “羊不会传染狂犬病。”达西纠正。

      宾利翻白眼,“象征意味仍然成立。你会为了挽救整个群体而把某只动物移除,对吧?那这里有何不同?虽令人遗憾,但这人已经亮出他的底牌。你不是让他持续欠债、却无意偿还的原因。从商户的角度,他们甚至会觉得你是英雄。”

      他说完闭上眼,用手支着头,“我想我该躺下了。虽然这段对话很有趣……”

      理查德用新奇的眼神看着宾利,“哎哟,宾利!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人们总忘了贸易世家擅长生意的本质。”宾利闭着眼含糊地说,“不保护自己的资产,是很难积累到什么的。”

      “去睡吧,小子!”理查德得意地说,“我也会确保我们另一个喝得迷迷糊糊的朋友能回到他的床。”

      达西瞪大眼看着表兄,“我才喝了不到一半,而且我的床隔着一道门。我完全能走到。我倒是替你担心——宾利要走过走廊,你可是要回另一栋房子。”

      “胡说!”理查德笑着扶起宾利,“你忘了我很久以前就把你家的管家收买成我的同盟了。我一进门她就给我准备了房间。明早见,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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