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碎，茉香来》张茉茉

2、雨夜交锋

　　接下来的几天，张茉茉一边忙着修复手头的文物，一边四处奔波，找相关部门反映情况，希望能阻止盛景集团的拆迁计划。但盛景的能量远超她的想象，大多部门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直接拒绝，让她屡屡碰壁。

　　周五傍晚，又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张茉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观古阁，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时衍还穿着那天的黑色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一丝慵懒。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未动的茶，水汽氤氲，映得他的眉眼柔和了些许。

　　“陆总？你怎么在这里？”张茉茉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手。

　　“等你。”陆时衍抬眸，目光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谈收购的事。”

　　我已经说过了，观古阁不卖。”张茉茉走进来，反手带上门，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带着几分凉意。

　　陆时衍站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递到她面前：“先擦擦。淋湿了容易感冒。”

　　张茉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脸颊。毛巾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张小姐，”陆时衍看着她，语气比上次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对观古阁有感情，但商业规划不是儿戏。盛景给出的补偿款盛景给出的补偿款，足够你在新城区买一座更大、更现代化的修复馆，设备也能更新换代。”

　　“不一样。”张茉茉摇头，眼神执着，“观古阁的一砖一瓦都是有记忆的。我爷爷在这里修复了一辈子文物，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跟着他认识甲骨文，辨认瓷片。这里不是冷冰冰的建筑，是家。”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的眷恋，像细雨落在心田，泛起微微的涟漪。

　　陆时衍看着她眼底的光，心头莫名一动。他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听多了虚情假意的奉承，这样纯粹的情感，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家？”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那是张茉茉和一位白发老人的合影，背景是观古阁的庭院，老人手把手地教她写字，她笑得一脸灿烂。

　　“陆总，你有没有过特别想守护的东西？”张茉茉抬头问他，“不是金钱，不是权力，就是单纯地想让它一直存在，不被破坏。”

　　陆时衍沉默了。他的童年并不幸福，父母忙于事业，聚少离多，家里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一路打拼，习惯了用利益衡量一切，守护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商业社会，没有什么是不能等价交换的。”他收回目光，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淡漠，“张小姐，别太固执。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果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叫固执，那我宁愿做个固执的人。”张茉茉把毛巾放在茶几上，“陆总，如果你只是来劝我签字的，那你可以走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陆时衍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睫毛很长，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鼻尖依旧带着一点淡淡的瓷粉香气。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像一株长在石缝里的茉莉，看似柔弱，却有着惊人的韧劲。

　　“你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不知道。”张茉茉坦诚地说，“但我会一直坚持下去。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不会后悔。至少我为观古阁努力过。”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像暗夜里的星光，照亮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客厅。

　　陆时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波澜。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再来。”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外面雨大，记得带伞。”

　　门被轻轻带上，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张茉茉看着门口的方向，愣了很久。她没想到，陆时衍最后会说那样一句话。这个冷漠强势的男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她走到窗边，看着陆时衍的车消失在雨幕中。雨丝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她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守住观古阁。

　　而此时，车里的陆时衍，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观古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陆总，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强行拆迁吗？”

　　陆时衍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再等等。”

　　助理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陆总。”

　　陆时衍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雨幕中，那座古旧的建筑静静矗立，像一位坚守的老者。他想起张茉茉眼底的光，想起她谈起观古阁时的眷恋，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这场收购，并不会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