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沈安槿

71、尘埃落定，幸福犹存。

　　以颜冷静下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歉疚，张杭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他是那么有身份的人，自己身为他的未婚妻，还和自己曾快要结婚的对象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实在让他很难堪，只是他说话实在有点过了，不过三年的了解，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想想也觉得自己幼稚，两个都相处三年的人，还不知道对方的习性吗，只不过是闹闹小情绪而已，哄哄就好，只是自己却是那么极力的和他争执，一点也不懂得退让，或许已经习惯了这三年来他的忍让。
　　她赶紧招的士回家，张杭并没有在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失落感涌上心头，三年，她已经分不清对张杭的感情，是习惯，还是依赖，或者是爱意，她从来没有去分辨过，或许她扮演的这个角色早已融入她的生活。
　　打开书房门，空空的椅子上没有张杭的身影，平日里习惯了他在这里做事，她坐在窗前看书，抬起头总能看见他认真的样子。她坐到张杭的位置上，打开他的电脑，却发现锁上了密码，她用张杭的生日，李美仪的纪念日，等等数字都不能解开密码，她试探的用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竟然打开了，这是她意想不到的，究竟自己在张杭心里占多重的分量。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大多是他的生意上的资料，其中一个叫‘她的微笑’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好奇，她犹豫着看还是不看，这是张杭的隐私。终究抵不过心头的好奇心，她还是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那个文件夹里的照片让她惊讶不已。
　　为什么会是这样，那是自己那年七月在汶川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杭的电脑里，从照片上的角度和神情来看，很明显是偷拍的，如果当年张杭也在那群人中，她没理由不认识他，以颜反复搜寻脑海里的记忆，就是没有任何与张杭有关的记忆。张杭到底是谁？以颜忽然发现自己对张杭一无所知，和张杭认识于五年前，如果四年前的七月他们再见过面的话，这么推算下来，在西安与张杭的遇见不一定是巧合。点开那些照片，一张张的笑脸，有她还有吴月。
　　既然有吴月，那么吴月应该认识他，可是，如果吴月认识他，那么自己没有道理不认识他。
　　随手打开抽屉，她发现了一本自己曾提及极为喜爱，名叫<<仲夏夜之梦>>的书，翻开扉页，上面用英文写着“To favorite person in my life ，Jessica”（致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以颜）右下角签着张杭的英文名，滚烫的泪水沸腾了她的双眼，她问自己，除了张杭什么都不要，好不好。抛开所有的恐惧，真心真意的相信他的这句，“致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可不可以，不为什么，只为My favorite person可不可以，她趴在桌上任由泪水流下来，三年，不管自己对张杭有多不了解，这三年的陪伴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就算在西安是一场预谋，以爱之名又有什么过错，难道自己在这三年里，真的对他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她反复的问自己，反复的回忆，拿起手机拨打张杭的电话，转向留言信箱。
　　被一阵电话声吵醒，以颜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不知道张杭回来了没有，容不了她多想，电话铃再一次响起，她接过电话，是罗亚，他说十分钟之后会抵达她家楼下。她赶忙去换衣服，梳洗，经过张杭的房间，轻敲了几下他的房门，见没有反应，她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他一夜未归。
　　站在清晨的阳光里，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初冬的早晨，尽管布里斯托的冬天很暖和，早晨还是有点冷，微笑的看着罗亚下车给她开门，客气的说谢谢。
　　“你看起来很憔悴。”罗亚看着她微肿的眼睛说。
　　“是的，一夜未睡。”在他面前她从不隐藏，也无处可藏，对于自己的过去，他是那么的清楚。
　　“吵架了？”他问。她默认了，双手紧握。“你在乎。”看着她那个细微的动作，他是那么的明白，以颜不是个做作的人，何况是在他的面前，他们之间的信任，远远超过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以颜一直把自己当亲人，很亲很亲的人，自己何尝不是呢。“如果真在乎，就好好的把握，不要等到错过了的时候，跑到我这里来哭鼻子。”
　　“我还是幸福的，至少能到你那里来哭鼻子。”她抬起头笑了。
　　“别，我可不想我的衬衣再沾上你的鼻涕。”他做出一个很害怕的样子。
　　“有那么夸张嘛！”她看着他的表情反击他。
　　“是没有这么夸张，但不希望你再到我这里来哭鼻子，其实他不错，看得出来，他对你好，要不上次他也不会低下头来给我打电话。”他说。
　　“他给你打电话，什么时候？”她好奇的问。
　　“你割阑尾的那次，他曾经和我有过小小的过节，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放低姿态的来和我说话，看来以颜你真为我赚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男人就是很无聊，比我们女人还小气，你们两个加起来没百岁也有六，七十了吧！还这么幼稚。”看着罗亚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这两个大男人，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是那么的孩子气。
　　“是啊，我年纪也不小。”他感叹一声。
　　“有什么就说吧！还在我面前拐弯抹角。”以颜听出来他有话要说。
　　“被你看穿了，看来小丫头早就不是小丫头了。颜颜，我要结婚了。”他认真的对以颜说。
　　“是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开心的问起来，这个消息实在让她太意外了。
　　“是个很平淡的人，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很文静。”他回答她。
　　“什么时候结婚，会发喜帖给我吗？”她小心的问。
　　“当然，你是我的亲人，当然会发请帖给你。”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个身无分文的主，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用张杭的钱给你封红包的对吧？”她试探着问。
　　“你都开口了，我能拒绝吗？”他无奈的看着她。
　　回到家里，看着张杭低着头坐在客厅了，看起来心情还是很不好，以颜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微笑着走向他。
　　“回来了，饿吗？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她细声的问。
　　“不饿，昨晚，对不起。”他却先开口道歉起来。
　　“我也不好，没顾及到你的感受，两个人在一起，理应互相顾及，互相迁就，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她举起手来保证。看着她温和的笑脸，他一把把她拥入怀里。
　　“以颜，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内疚的说。
　　“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她靠在他的肩上，原来张杭的肩膀这么有力，足够支撑起她的整个人生。
　　“我和罗亚，没什么的，如果有什么，今天我也不会在这里。”她松开他，向他解释。
　　“我明白的，只是我。”他并没有说出余下的话。以颜明白的，他想说，因为吃醋所以才会气昏了头，才会那么反常。
　　他们像往常那样，该工作的工作，该上课的上课，以颜见过罗亚几次，每次见他，都会提前跟告诉张杭，她想她是恋爱了，从她嘴角的笑起来的弧度，从她挂掉电话的甜蜜，从她为她做饭的幸福，她想自己是真的恋爱了。
　　张杭陪她一起去送罗亚，他坐在车里等候，他想她需要单独的与罗亚告别。
　　“我该走了。”他看了看手表。
　　“恩。”她点点头，此时却没有任何言语。“每次都是你送我，这次终于给我机会送你了。”
　　“不用多久，我们又会见面了，我不介意你拿张杭的钱给我封红包，你敢送，我就敢接。”他开玩笑的说。
　　“好，好，好，到时候一定给你一封大大的份子钱。”她白了他一眼。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问。
　　“当然。”她主动的拥抱他。“要幸福，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期望。”她在他的耳边说。
　　“当然，你也要如此，我一直下不定专心是否要和她结婚，当我在酒会上看见你挽着张杭的样子，我就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理由。”他轻声说。
　　“他待我很好。”她说。
　　“我知道，我也会好好待她。”他笑着松开了她。
　　“别惹哭我，你知道的，我哭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以后逗你笑的责任是张杭的，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摇头逗她。
　　“老了，我看看有多老。”她上下打量他。“我还真为新娘子难过，嫁给一个这么老的老头。”她嬉笑他。
　　“蒋以颜同学，别太过分哦！”他假装警告她。
　　“好了，好了，你该走了。”她看了看时间，推了推他。
　　“这么想让我走啊。”他不满的说。“颜颜，保重了。”他收起了笑容，快速的抱了抱她。
　　“你也一样。”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罗亚走到登机处回过头来向以颜招手说再见，她同样的回应他。
　　回到车里，看着张杭已经睡着了，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开车，头轻轻的靠到了张杭的肩膀上，张杭并没有入睡，伸出手把她搂入怀里。
　　“明年，我要拿你的钱给罗亚封红包了。”她轻轻的说。
　　“我的就是你的。”他紧紧的搂住她，另一只手轻轻的拭去她快要滴下来的泪水。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她对视着他。
　　“会变老，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微笑着俯下头去，轻轻的吻住了她细小的唇，她紧紧的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