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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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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星辰闪烁,缀满天幕的光点明灭不定。
洞玄深处昏暗阴森,周遭的奇植草木,隐隐漾着微凉的光晕。
石壁上爬满了又粗又壮的藤蔓,如巨蛇般层层缠绕,盘虬交错。
洞口的暗影里,一道黑色身影正一步步朝洞外靠近。
“少主,族长吩咐过,近来外界凶险,万万不可外出。”
身后紧追而来的少年一身素白长袍,银发白丝束成低马尾,语气又急又慌,脚步半点不敢停歇。
“我不过出来透透气,不必管我。”
清脆的童声落下,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猛地一跃,轻盈跳上了身旁的高树。不过七八岁的孩童,身着玄黑长袍,一头乌黑短发柔滑服帖,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棵大树粗壮挺拔,枝干上垂挂着青黑相间的藤蔓,模样竟与蛇身有七分相似。
忽然,一只生着怪异翅膀、利齿外露的黑色变异飞虫猛地闯入视野。
那些青黑藤蔓骤然异动,竟赫然探出九个蛇形头颅,“嘶嘶”地吐着信子,随即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森白利齿寒光乍现,瞬间便将那飞虫吞入腹中。
白袍少年身形一晃,已然掠至孩童身侧,神色愈发凝重。
“少主,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回去定要受罚的。”他低声劝道。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呜咽声从远处飘来。
“呜呜……呜呜呜……”
“是哭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孩童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少主!别去——唉。”白袍少年急声呼喊,终究还是无奈跟上了孩童的脚步。
孩童循着声音赶到,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被白布裹着的婴儿。
小家伙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小脸上嵌着乌溜溜的黑瞳,嫩生生的小胳膊露在外面,正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白袍少年随后赶到,目光落在婴儿身上,眉头微蹙:“是人类的幼崽,我们不该插手。”
“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孩童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婴儿似是察觉到什么,立刻用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指尖,先是盯着那根手指看了片刻,随即抬眼望向孩童,小脸上骤然绽开了甜甜的笑。
孩童微微一怔,漆黑的眼眸里泛起层层涟漪,片刻后,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许是饿了。”方才追赶而来的白袍少年也走了过去,目光扫过婴儿周身,又环顾了一圈四周,“不过你看周遭的草木,似是都有汁液喂过他,应是无碍。我们该走了,出来太久,恐生变故。”说罢,他便起身准备折返。
孩童却伸出手,轻轻抚上婴儿肉嘟嘟的脸颊,眼底带着几分艳羡,轻声呢喃:“这般血色充盈的皮肤……真好。”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向往,脸上的笑意温柔了几分。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传来。
“有人来了。”白袍少年神色一凛,声音里满是警惕。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如鬼魅般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安队,咱们小队在这深渊一带已经驻守三个多月了,上面要找的样本连影子都没见着,队友倒是折损了大半,如今就只剩咱们四个了。”一名身着墨绿制服的男子开口,他手持黑色机枪,背上还背着一个厚重的黑色背包,语气里满是疲惫与焦灼。
“前面那团白色的是什么?过去看看。”为首的黑衣制服男人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向不远处。
两名绿制服队员立刻快步上前探查。
“安队!是个男婴!”其中一人高声喊道。
黑衣男子脚步疾迈,快步上前蹲下,指尖轻轻探到婴儿的鼻息处,片刻后松了口气:“还有气,先带回去。”
“是!”一名绿制服队员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
三人迅速整队,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三人抱着男婴,穿梭过枝桠交错的密林,又蹚过湍急河流,一路疾行。
待从缠络如网的藤蔓丛中脱身时,眼前已然换成一片茫无涯际的清冷荒漠,风卷着沙土扑面而来,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腐尸的恶臭,直钻鼻腔。
荒漠左侧,一辆黑色重型卡车静静停驻,在灰败天地间透着几分孤寂。
暗沉的天幕泛着诡异的暗绿极光,将这片死寂的沙漠映照得愈发凄凉。
天际之上,忽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鸣,“嘤嘤”的声响尖锐又飘忽,听得人心头发紧。
三人不敢耽搁,快步奔向那辆黑色卡车。驾驶座旁的车门边,倚着个穿黑色外套混搭绿色制服的年轻男人,他戴着眼罩,正靠着车窗睡得酣甜,连呼吸都带着轻浅的呼噜声。
“小六,我们回来了!”一名绿制服队员走上前,屈指叩响了车窗玻璃,“咚咚”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车窗内的年轻男人猛地惊醒,一把扯下蓝色眼罩,看清车外身影时,脸上瞬间漾开惊喜,拔高了声音喊:“安队!你们可算回来了!”话音未落便慌忙推开车门,纵身跳下车,几步就冲到了安队面前。
安队望着他,眉头紧蹙,语气严厉如冰:“外头这般凶险,你竟还敢酣睡?真是胆大妄为!回去之后,军规抄一千遍,没得商量!”
“安队,我就是实在熬不住了,就眯了一小会儿……”小六连忙拽住安队的胳膊,晃了晃,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还不住眨着眼撒娇,语气里满是委屈。
“纪律如山,必须严守。”安队的神色半点未松,语气斩钉截铁。
“安队,这男婴怎么办?要直接带回基地吗?”一名绿制服队员抱着怀中的襁褓,沉声发问。
另一名队员侧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悲凉:“依我看,这孩子无论交不交回基地,都是死路一条。从这深渊带回去的东西,不是被拿去做实验、供所谓的‘为国效力’,便是很难活着走出基地的大门。”
“男婴?让我瞧瞧。”穿黑外套的小六好奇地凑上前,目光落在襁褓中时,瞬间软了下来,“哇,好乖好可爱。”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小家伙竟一把攥住了他的指尖,还咯咯地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荒漠里格外突兀。
此时的安队,一只手撑在卡车车身上,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粗烟,正望着暗绿色的天空出神,神色凝重得像结了冰。他脸上横亘着一道长长的旧疤,缝合的线迹歪歪扭扭,看着格外狰狞;下巴上布满了黑白交杂的密匝胡须,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白色布条,背上斜挎着一把长刀,腰间还别着两把黑色手枪,浑身透着久经沙场的悍戾与沧桑。
烟卷燃尽,他将烟蒂狠狠摁在沙地上踩灭,沉默半晌,才迈步走向那名抱着婴儿的队员。
“这孩子,我养。”他的声音沉稳厚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落在婴儿脸上,随即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襁褓中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竟咧开嘴笑了,小手还一伸一伸地想去抓他的衣襟。
“我们都听安队的!”一名绿制服队员率先开口,语气无比坚定。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重重点头应声:“对!全听安队吩咐!”
“哈哈,好小子们,不愧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弟兄!”安队望着三人,紧绷的脸上终于漾开一抹爽朗的笑,而后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六,缓步走了过去。
“我记得你是去年才入队的吧?等这次任务结束出去了,打算做些什么?”
小六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腼腆的笑:“我……我想回家看看我妈。”
“我啊,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家里人如今怎么样了。”安队望着天边的暗绿极光,语气里满是怅惘。身旁的两名队员闻言,脸上也纷纷染上思家的神色,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牵挂。
“等咱们这次能平平安安出去,咱哥几个再聚一次,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不归!”一名队员率先打破沉寂,语气里满是畅快的期许。
“好!不醉不归!”另一名队员立刻附和,眼里重燃光亮。
安队看着眼前的弟兄们,嘴角噙着笑意,低头看向怀中的男婴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慈祥,轻声呢喃着:“要好好长大啊,小家伙。”说罢,俯身轻轻在婴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就在此刻,天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至极的哀鸣,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天空中那些怪鸟一只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来,砸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脚下的沙地开始剧烈震颤,“轰隆轰隆”的闷响从地底传来,震得人脚底发麻。
转瞬之间,一只通体漆黑、外壳锃亮的巨型巨蟹猛地从沙层下破土而出,带着漫天黄沙,飞速朝着四人猛爬过来。
“快上车!”安队心头一紧,当即把怀中的男婴塞给小六。小六慌忙接过,转身就冲上车,跃入副驾驶座,飞快系好安全带,将婴儿小心放在身侧的置物台上,随即点火启动了卡车。
另外三名队员瞬间掏出手枪,朝着巨型巨蟹密集射击,子弹打在巨蟹外壳上,溅起点点火星。
“安队!你们快上车啊!”小六攥着方向盘,回头望着身后的几人,急得大喊出声。
“来不及了!你快走!”安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语气凝重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