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向青春》云扶听

3、蝉鸣里的橘子香

　　路安跟在宋听身后，脚步放得很轻，怀里的试卷被攥出了几道浅浅的褶子。桑宋在旁边咋咋呼呼地抱怨，说黄毛那伙人一看就是怂包，三两下就跑没影了，宋听没理他，只侧过头，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少年。

　　路安的校服领口歪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夕阳落在上面，晕出淡淡的粉色。他的头发软软的，被刚才那一下撞得有些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意的眼睛。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宋听开口，语气算不上好，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路安跟上来。

　　路安抿了抿唇，小步跑到他身侧，鼻尖又飘来那股熟悉的橘子汽水味，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汗味，竟不觉得难闻。他偷偷抬眼看宋听，宋听的侧脸被夕阳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挑染的红毛在光线下格外惹眼，明明是张扬得有些痞气的模样，路安却觉得，刚刚他踹向黄毛的那个背影，好像比夏天的太阳还要耀眼。

　　“听哥，你刚才那一脚也太帅了！”桑宋凑过来，一脸崇拜，“我还以为你要跟他们多打几个回合呢，结果直接给踹趴下了。”

　　“废话，”宋听嗤笑一声，伸手拍了下桑宋的后脑勺，“对付这种小混混，还用得着费劲儿？”

　　桑宋摸着头嘿嘿直笑，又转头看向路安，挤眉弄眼道：“路安，你可算是沾光了，咱们听哥在这一片，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路安的脸又红了，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三人一路走到巷口的网吧，还是上次那家“极速网吧”，卷闸门依旧半拉着，烟味和泡面味混着热浪扑面而来。路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宋听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脚步顿了顿，回头道：“怕什么？有哥在。”

　　收银台的大妈嗑着瓜子，看见宋听，眼皮都没抬：“还是老样子？”

　　“开三台，两小时。”宋听掏出钱拍在柜台上，又补充了一句，“要靠窗户的位置。”

　　大妈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路安，慢悠悠地找了钱，扔出三张临时卡：“里面靠窗的位置空着呢，赶紧进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三人猫着腰进去，靠窗的位置果然空着，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总算驱散了些闷热。路安坐下，刚碰到塑料桌板，就想起了下午教室里发烫的课桌，指尖条件反射般缩了一下，惹得旁边的宋听低笑出声。

　　“还是这么娇气。”宋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路安耳朵里。

　　路安没吭声，把怀里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放进桌肚，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谁。桑宋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熟练地点开枪战游戏，嘴里嚷嚷着要和宋听组队。宋听应了一声，却没急着点鼠标，而是转头看向路安，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会玩游戏吗？”

　　路安摇了摇头，指尖攥着衣角，有些局促：“我……我不会。”

　　“没事，哥教你。”宋听说着，伸手拿过路安的鼠标，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路安的手背，两人都是一愣。

　　路安的手很凉，宋听的手却带着点温热的汗意，那点触碰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了全身。他猛地缩回手，脸颊烫得惊人，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宋听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轻轻滚了滚，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却没再调侃他，只是点开了一个简单的单机小游戏，声音放柔了些：“这个简单，你试试。”

　　路安凑过去，眼睛盯着屏幕，指尖小心翼翼地按着鼠标，宋听就坐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操作。他身上的橘子汽水味萦绕在鼻尖，呼吸拂过路安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热气，让路安的心尖一阵阵发颤。

　　桑宋在旁边打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喊宋听两句，宋听却没怎么搭理他，注意力全放在了身边的少年身上。他看着路安认真的侧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着他因为通关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忽然觉得，这闷热的下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两小时的时间过得飞快，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红色。三人走出网吧时，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桑宋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宋听和路安落在后面，谁都没说话，却也没觉得尴尬。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夜晚的凉意，路安偷偷看了眼宋听，宋听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挑染的红毛也褪去了白日里的张扬，变得温顺起来。

　　“明天……明天我请你上网吧。”路安忽然开口，声音细弱，却很坚定。

　　宋听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看见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路安的头发，指尖带着橘子汽水的凉意，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好啊。”宋听应道，“不过，不用你请，哥有钱。”

　　路安的脸又红了，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行，你帮了我，我要请你。”

　　宋听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没再拒绝，只是笑着应了声“好”。

　　桑宋在前面喊他们快点，宋听应了一声，转头冲路安扬了扬下巴：“走了，回家了。”

　　路安“嗯”了一声，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路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蝉鸣渐渐歇了，晚风里带着橘子汽水的味道，还有少年心事，悄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