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女爵的征服（西幻）》大只柴郡猫

4、逃亡与狩猎

　　大陆历1628年二月，南方联合最大的奴隶角斗场——圣弗莱文角斗场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奴隶起义，不知何故挣脱束缚的角斗士们屠杀了晚间的观众和场内的护卫。随后圣弗莱文的角斗士们闪电般地突袭了最近的守卫营地，拿到武器装备后又陆续解放了城内多个角斗场，很快这群角斗奴隶汇聚成了一只怒火满盈的复仇大军，与城内反应过来的城防军和从城外赶来增援的部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战斗持续了一夜，最终，这场声势浩大的角斗士起义被镇压，绝大多数角斗士死于士兵的长枪与战马的践踏，只有极少数得以逃脱，四散在南部联合的森林和群山之中，继续坚持着反对贵族的斗争。
　　是夜，伦纳城内血流成河，因此，这场起义也被称作“血夜”，成为了南部联合上层阶级和贵族们讳莫如深的伤痛。
　　而且，血腥的夜晚不仅夺走了无数鲜活的生命，也给整个南部联合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血夜”后，有着“鲜血姬”之称的帝国二王女凯瑟琳·莫尔以维持秩序为由，在并未与南部联合贵族们协商的情况下，直接带领麾下骑士团进驻伦纳城。以雷霆之势控制局面后，她便以这支强悍的武力为依仗，顶着贵族们的反对强势推行了多项之前未能开展的改革，之后又颇有手腕地以许多颇具怀柔色彩的优待安抚人心，拉拢了一批新贵族与边缘贵族，迅速扶持起一批与传统世家分庭抗礼的贵族势力。虽然尚未实现对南部联合的完全掌控，但是此事之后，帝国王室——或者说二王女本人——对南部联合的影响力极大增强。
　　当然，这些政治上的游戏与发起“血夜”的奴隶们毫无关系——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二王女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中，核心之一，就是取消奴隶制。
　　其实，帝国皇室一直在就奴隶问题向南部联合的贵族们施压，无奈因为重重的利益纠葛，改革一直难以顺利推行。作为强硬派的二王女曾多次向自己的父亲谏言，武力开入南部联合接管权力，但这份快刀斩乱麻的提案最后还是被优柔寡断的皇帝搁置。所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南部联合的奴隶制已经无法维系，就像塞在破桶里的魔晶（注：功能类似火药）一样，随时都可能炸开，但是每个既得利益者都在赌，赌爆炸不会在自己掌权的时候发生，赌他们能在捞到足够的利益之后安然脱身。
　　但最终，这桶魔晶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炸开来，将自己连同那腐朽的禁锢炸了个粉碎，也让角斗士们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以彻底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方式。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点燃这根导火索的，其实是一个年仅16岁的奴隶少女。
　　那么，在“血夜”中，点燃第一个火星的西格莉德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她会选择担负起这昭昭天命，率领角斗士们揭竿而起，向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们发起叛逆吗？
　　答案是……并没有。
　　其实严格来说，她并不完全算是“血夜”的参与者——如果忽略掉她顺手指点了一下角斗士们的临时领袖的话。因为，在点燃了导火索后，西格莉德……跑路了。
　　是的，西格莉德，溜了。
　　只不过，她的逃跑，并不算多么顺利。
　　“啊，好烦呐……”
　　血夜当晚，伦纳城外的一片无名森林中。
　　西格莉德正单手扼着一个黑衣杀手的脖颈——那个倒霉蛋有足够的速度冲到西格莉德的身前，却没有足够的敏捷躲开她的“无情铁手”。
　　只稍稍发力，黑衣杀手的喉咙连带颈椎便在惨叫中被活活捏碎。
　　随意甩了甩粘在手上的血肉和骨头的碎块，西格莉德低头看了看身上新添的几道箭痕与刀伤，又抬头望了望包围在自己周围的众多黑衣杀手，心里有点委屈。
　　借多米尼克之手解除镣铐并获得武器后，她很轻松地解决了门外的负责人和那帮护卫门，并意外发现了掉落的战利品：一大串钥匙。之后，完完全全出于制造混乱好方便自己跑路的目的，西格莉德释放了其他的角斗士，好心地解决了武器库的守卫们，最后甚至依靠前世所了解的一些政治学皮毛帮角斗士们建立了临时的秩序和策略——他们能够目标明确地攻击守卫营地和解放城中其他角斗场就是拜她的指导。
　　实际上，角斗士们推选出的临时领袖极力挽留西格莉德，毕竟无论出于什么考虑，这种有脑子有战力的高端人才都是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对于这份邀约，西格莉德干净利落地拒绝了。
　　理由也很简单，比起复仇，自由才是她现在更加渴望的东西。
　　于是，在角斗士与镇压者激烈厮杀之时，她搜刮了一点路费并翻出那把趁手的大剑后，就头也不回地溜出了伦纳城。
　　因此，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西格莉德的确完全没有参与到血夜的杀戮之中。
　　但奇怪的事情也在这里。
　　几乎就在她出城的同时，一群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杀手就像甩不掉的苍蝇一样跟了上来。
　　为了给那个小少爷报仇？这是西格莉德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可自己就是折断了他的手腕而已，那个贵族少爷是玻璃做的吗，这点伤势就死了？
　　在斩杀了两名侍卫并夺得武器后，西格莉德并没有对多米尼克下杀手，而是将他留在原地，事后还告知了角斗士领袖这家伙的所在。
　　一个死掉的贵族只会招致报复，但一个活着的贵族，那用处可就大了。
　　但从眼下的情况看，如果多米尼克真的落到了角斗士们手里，那么无论是死是活，矛盾重点都应当放在城里的起义军身上。
　　但很显然，这群杀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明确，而且消息灵通。
　　西格莉德扪心自问，她的动作很迅速，夺得武器、杀死看守、释放角斗士以及……跑路。这一套丝滑的“连招”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差，所以，除非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和这么大的混乱中精准地锁定自己……
　　等等！
　　如果，那不一定是在注视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西格莉德顿觉自己发现了“盲点”。
　　“原来，那个小少爷才是关键吗？”
　　虽然她并不了解格莱斯顿的家事，但既然是大贵族，家里就一定少不了什么勾心斗角的烂事。
　　自己被追杀，并非是给谁复仇，而是一种灭口……
　　“虽然我好像一直被当做工具使用，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利用我一把，很不爽啊……”
　　于是，不爽的西格莉德握紧大剑，下身微沉，腰力瞬间爆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身斩向一个想要趁机从她身后偷袭的刺客。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西格莉德所具有的这般柔韧度，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迎头撞在了大剑的锋刃之上。
　　噗嗤——
　　手腕只微微向下发力，西格莉德的大剑边将刺客顺滑地劈成了两半。尸体的两截身子伴着飞溅而出的血雨，从中间分开，软趴趴地倒向两侧。
　　呼……这下感觉爽多了。
　　沐浴在喷泉一样的鲜血里，今天已不知道第几次被染满腥红的西格莉德，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如今，血肉横飞的场面对于她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压抑的释放。
　　果然比起东躲西藏，还是这种浴血厮杀的作风更适合自己。
　　“来吧，蝼蚁们。”
　　沐浴在刺客们惊惧的目光中，西格莉德绽开一副狂气的笑容，单手平举起那把即使是壮汉也需双手握持的大剑，剑锋指向众人。
　　“下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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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血夜当晚，伦纳城内，“蜘蛛之梦”酒馆。
　　作为地下工会“八足”的秘密据点，这里白天人声鼎沸，晚上也同样忙碌。
　　神色匆忙、举止鬼祟的人在阴影中往来穿梭，情报和秘密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源源不断地送往酒馆地下的最深处，再被转化为一道道缜密果决的指令，在城中或阴暗或光明的地方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
　　没多少人知道“八足”的掌控者是谁，但他们所知道的是，这家伙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靠着雷霆般的手腕和堪称残忍的手段肃清并接管了伦纳城的大半个地下界，像“蜘蛛”一样编织了一张覆盖整座城市角角落落的犯罪巨网——而“他”做到这一切甚至连房间都没有出！
　　所以，无论是多么狡诈的恶棍还是多么残忍的暴徒，在路过这个地下世界的巨网中央时，都会不由得地露出三分恭敬与七分畏惧。
　　不过，今天的“蜘蛛之梦”里，众人惊讶地看到“八足”的高级干部、有着“血鲨”绰号的玛丽急吼吼地推开往来的人群，火急火燎地冲到了那个神秘的房间里。
　　“老大！老大！那家伙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
　　虽然是发自肺腑的喜悦，但玛丽那狂放不羁的声音和一嘴锯齿般的尖牙却让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声音小点，你是想让全伦纳城都知道吗？”
　　出人意料的是，从房间深处的阴影中，传来的竟是音色清丽的少女之声。灯光昏暗，让人很难看清她的模样。
　　“不过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说吧，我那个废物哥哥是怎么死的”
　　轻声斥责了一句后，阴影中的少女很快便将兴趣转移到了那个好消息上。
　　从微微上扬的音调可以看出，她的心情确实不错。
　　“嘿嘿，抱歉啊老大，这不是高兴吗……咳咳，是这样的，我们今天跟踪那家伙的时候……”
　　玛丽挠挠头笑了一声，便开始放低声音讲述今天的意外收获。
　　少女听得很入迷，时而惊叹两声，时而追问一些细节，活像是在聆听冒险故事的千金小姐一般。
　　但如果西格莉德在场的话，她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冒险故事”和她今晚的经历如出一辙，甚至包含了一些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就像故事的讲述者当时就在房间中一样。
　　“别告诉我你就放任那家伙满地哭嚎打滚，肆意践踏格莱斯顿家的声誉——这东西，我这几年暂时还用得上呢。”
　　一直愉快地听到故事的结尾处，少女才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毛。
　　“当然没有，毕竟断了胳膊可不是致命伤，我们的探子很聪明，自己去补了一刀，”玛丽嘿嘿了两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还沾染着血迹的匕首，“直插心脏、一击毙命，反正都可以赖到那个倒霉的角斗士身上。”
　　“唉，一刀毙命……有点便宜那个渣滓了，”少女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遗憾，“那么我的得力干将，告诉我，你是怎么奖赏我们这个聪明的探子呢？”
　　“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然后，我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玛丽扭了扭手腕，笑容中透着狠厉，“放心老大，死得透透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哦～～我的玛丽，你总是这么贴心，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少女的语调像是在朝闺中密友撒娇一般，仿佛她刚才听到的是某个下午茶的邀约，而不是自己手下的死讯。
　　“不过，那个‘无名’的女角斗士呢？”
　　很快，少女话锋一转，问起了西格莉德的下落。而且玛丽注意到，她在说到“无名”的时候，特意拉长了一下声音。
　　“跑了，不过我们的人一直在跟着，我这就派人过去……”
　　“那么，你觉得需要多少人呢？”
　　被打断的玛丽有些诧异地看了少女一眼，自己的老大很少会打断下属的汇报，也很少会在执行方面询问下属的意见，更不会使用这种略带戏弄意味的轻佻语气。
　　而迎着自己亲信诧异的眼神，少女回以一个玩味的眼神，示意她尽快回答。
　　“额，毕竟是个角斗士……五个，不，十个杀手如何？”
　　看着自己老大那奇特的表情，玛丽思索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给出答案，把自己原本带两个好手的打算咽了回去。
　　毕竟灭口这种事情，从理论上来说，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十个？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回答，少女突然被逗乐了，先是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之后更是直接有失优雅地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玛丽，我猜你平时应该不看角斗吧？”
　　“额，不怎么看。”
　　莫名其妙被笑了一顿的玛丽撇了撇嘴，对她来说，又不能自己上场，看别人打架有啥意思——而且门票还死贵死贵的。
　　“你知道那家伙是谁吗？那可是‘圣弗莱文的恶魔’，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笑够了以后，少女擦了擦眼角溢出的几滴泪水，像只高贵的独角兽一般，从阴影中优雅地踱步而出，她那琥珀色的双瞳、漆黑如夜的长发以及精致如雕塑般的面庞，也一点点显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你就不要去啦，多派些人手就好，要那些不是很重要的人哦。另外，”少女踮起脚，调皮地在玛丽的鼻尖上一点，俏丽的双眼弯成可爱的弧形，“去请朗斯代尔家的小疯子吧，那家伙可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这次你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追杀逃兵，而是……”
　　“‘恶魔狩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