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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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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家老宅。
二叔公坐在正厅摇椅上,端起茶盏,看着舒予。
舒家老宅建于山坳里,清幽雅致,古色古香,彰显着家族低调的富贵。窗棂半掩,院子里老桂树影子斜斜投进来,风一过,树影轻轻摇动。
树影摇动里,舒予的舅妈开了口:“你看你的病情诊断,咱们庆舒集团是制药公司,如果被别人知道继承人患有精神障碍症,还一直治不好,不知道记者要怎么传呢?”她把舒予的病例拍在桌子上。
满堂人都穿了深色或黑色,今天是舒予父母的忌日,合族去扫了墓。回到家,一刻也等不了,舅母就开始“逼宫”。
“毓芳!”舅舅脸上现出责备的神色,“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这个!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等小予再大些……”
“等小予再大些,病就能治得好了?秉城,这话不好开口,也不得不开口,集团权责不清,企业终究也难以做大。二叔,您明鉴。”
白雾从盏口升起,把二叔公苍老的眉眼遮去了一半,他并不作声。
舅妈仿佛得了鼓舞,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你母亲不在了,公司实际上也是舅舅一直照管,你要这个名义继承人身份也没什么用。况且你现在在大学当着老师,也没有医药经验,公司元老不会服你,你难道真的还回来继承公司吗?”
“再者说了,小予,别怪舅妈挑理,你虽得了舒姓,你父亲毕竟是入赘,归根到底你还是别家的人,庆舒集团是舒家几代人的心血,难道真的要传给一个外人吗?”
舒予的表舅母(二叔公大儿子的老婆)见机也发话了:“是啊,小予独身一人,精神又不太好,这么多年来都在求学,对集团生意也不了解。我看不如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集团正式交给舅舅,这样日后也少了好多麻烦,你说是不是呀小予。”表舅妈肥胖的身躯摆了正,露出她放在手边的橙色爱马仕铂金包。
舒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包是舅母送给您的吧,两位关系真好。”
她面容清冷,也可以说是冷淡,抑或冷漠,淡淡地找出这么一个破绽,那位表舅妈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也不便再继续帮腔。
舒予舅妈八风不动,笑道:“咱们舒家规矩严,更是个讲理的地方,凡事都由族长裁判,是不是,二叔?”她转向上首的老人。
“二叔喜欢喝云雾茶,但如今天凉了,还是要多保养些。小娟——”她冲堂外招呼人,“我从长白山带了老山参来,又向首都有名的中医求了个方子,这次专门给您备上了参茶。”
佣人用茶盘托了茶盅上来:“二叔尝尝看,好不好?”
参茶放在了手边,老人接来喝了一口:“嗯,毓芳有心了。”
舅妈轻轻一笑,从包里掏出文件:“集团继承人身份转让的文件我都拟好了,小予过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毓芳!”舒秉城看起来真的动怒了,“你拿这种东西出来干什么?难道我还要跟自己亲姐姐的骨肉抢东西不成?再说小予一直很聪明,我……”
舅妈平静道:“二叔,族里在座的各位,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当年公公他本来也属意秉城继承集团,毕竟秉城是他唯一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才把公司传给了小予的妈妈,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听了这话,舒秉城默然,似是也想到了往事。
趁着这当口,舅妈的高跟鞋轻踏,走过来拉了舒予的手:“集团在你舅舅手里经营了20年,业绩阖族都看得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没了继承权,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是你的,小予不用担心。”
舒予把手从舅妈手中抽出来,她不习惯与人肌肤相贴。
舅妈还是笑得那么和善。
舒予对接管庆舒集团没有多有执念,她甚至没有在大学修习医药学或商科,而是修了充满数字乐趣的经济学。她甚至本来也不准备成为庆舒集团总裁。但在父母忌日“逼宫”,自己私密的病例被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族人的面前,她还是觉得被深深“挑衅”了。
她怎能让舅妈如愿以偿。
她望向了主座的位置,与二叔公的目光对视。
老人看她在陵园没掉一滴泪,对她本来有些微词。只是他疼爱早早去世的侄女,不好违了侄女的遗愿。这毕竟是侄女留下的孤女。是以他终于发话:“今儿大家也都累了,这件事不好匆匆决定,小予也再考虑考虑。”
舅妈急道:“二叔——”
“毕竟还有一年,不急。”二叔公深深看了她一眼,示意保姆把自己推回卧房。
满堂人看族长离席了,也就各自散了。舒秉城走了过来:“小予,今晚和舅舅吃个饭吗?决定什么时候回京?”
“不了,舅舅,等会就打算回去。”
“你……唉,好吧,路上开车小心。”
目光尾随着老人离开的方向,舅母给舅舅使了个颜色,拉了人跟着也一同过去了。
当然是继续吹耳边风,舒予想。
老宅都是亲人,可却没一个人留舒予吃饭,也没人问她的日程,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主要得益于舅妈在她小时候就散播她命硬克人的理论。不然,为何同坐一辆车,发生那么惨烈的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她一个2岁的小孩竟奇迹般毫发无损活下来了呢。
后来在灵堂上一声没哭。这些奇事,当然是因为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出了老宅的门,看到夕阳西下,她觉得这一天怪疲惫的。
坐进车了,她导航国道北上。开了没半小时,变故就发生了。
不知怎的,原本晴朗的天气顷刻间浓云翻涌。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墨云压山,雷声低鸣。她皱了皱眉,前后看了看,山道上此时只有她一辆车在行驶。
“最近的地质监测这么不给力吗?”
就在这时一束闪电劈在她眼前,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
下一秒,嘭!车身猛然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庞然重物。
她撞到了什么,只是乌云压顶视线昏暗,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从那模糊的轮廓判断,她应该是撞到了个人。
舒予的心率在此时并没有额外的波动,“述情障碍”这个毛病有坏处也有好处,比如此时,它的好处就发挥出来。
她熄火,打了双闪,下车,踩在刚才山体崩塌散落的一层厚厚的砂砾上。
车灯照出公路前方一道人影。
是个男人。那人撑着地面起身。舒予看他身量很高,她自己有170,对方仍然比她高了快2头。
奇怪的是这个人竟然蓄着长发,鸦黑的长发用金簪高束,身穿一袭长袍,五官俊美,气质极其冷峻飘逸。
舒予第一反应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有痛觉,不是做梦。
对方:“……”。显然对面的人也在认真打量她。
舒予当天穿着一身黑:黑色冲锋衣,黑色瑜伽裤,脚蹬着双黑白相间的Nike球鞋。
男人审视着她,看她掐自己,微微皱眉。
双方就这么互看十多秒,舒予终于开口:“对不起,撞到你了,你受伤了没有?流血了吗?”
她朝右看了看塌毁的山体,此处是盘山公路,左边是悬崖。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刚才她的前方没有车,后方也没有车。他不可能是从悬崖的方向过来的,那难道是从山里蹦出来的?从山上掉下来的?这人是准备寻死?
男人不答。
她只好走近检查他的身体,那件银蓝色的长袍上落了很多土,衣料有些发皱,但没见着血。
舒予伸出两根手指头,问:“这是几?”
对方眉宇间川字渐深。
她把手指伸到他眼前晃了晃,直白地问:“没脑震荡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男子的眼神瞥见什么,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指尖力度惊人!
舒予暗道,这人好快!她自己是常年学习格斗术的,主要是为了释放多余的精力,减少脑海里那些给社会添麻烦的想法。但这人刚刚抓自己那一下,竟在顷刻之间,而且对方的招式并不多么神妙,只是看似随意的一抓,她竟然躲不开……
她袖口处露着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朝里延伸的位置,露出块明显青色的皮肤。
男人纳罕,一把扯开她的袖口,让那块皮肤完全显露。那块青色印记大约有5厘米,形状不太规则。
男人就保持着这么抓着她的姿势,深深地望着那里。
舒予道:“那是我的胎记,你干什么?”她把手腕从杨戬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带着戒备看向他。
男人思索道:“这不是块寻常印记,看起来是……”
舒予打断了他的沉思,问:“你穿成这样,到底是干什么的?”
男人终于抬眸,开口道:“在下杨戬,昔年玉帝座下清源妙道真君。”
舒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