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嚄司

2、逃不掉的

　　上课铃恰好响起，杋青意在最后一刻抵达教室，数学老师夹着教案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敲击出“笃笃笃”的单调声响。
　　杋青意坐在座位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紧绷的弦。他把手上打印完的实验报告单塞到桌肚里，拿出课本和笔，动作大得有些僵硬。周围的同学似乎被他这股气劲儿吓到了，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却又在触及他泛红的眼眶时识趣地移开。
　　杋青意死死盯着黑板上那道复杂的几何题，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仿佛在他眼前跳动、扭曲。他拼命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讲课声上，可脑子里全是刚才炎则那副阴鸷偏执的嘴脸，还有那句带着威胁的“你要是敢溜，明天就让你在班级学校里混不下去。”
　　委屈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堵得他鼻子发酸。
　　他不明白，明明他们以前是那么好的朋友，炎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一个控制欲爆棚的疯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杋青意拼命眨着眼睛努力克制着，逼回了那股湿意。
　　不能哭，更不能在学校里哭，也不能让炎则看到，绝对不允许。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吵得人心烦意乱。杋青意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犯人，每一秒都在煎熬。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炎则正趴在窗户外面，或者就站在后门的玻璃窗后，那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的背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想法让杋青意恐惧感上升，不由自主的朝后门看。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杋青意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在心里疯狂地盘算着：下课后要怎么跑？从后门走还是去办公室找老师？还是直接给家里打电话？杋青意越想心越乱。
　　就在他心神不宁、甚至没听清老师提问的时候——
　　“杋青意”
　　讲台上传来数学老师严厉的声音。
　　杋青意浑身一僵，猛地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啊？”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他。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同情，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谁都知道他和炎则那点不清不楚的纠葛，关系太乱了。
　　“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做？”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始终没离开过杋青意，像一头母狮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杋青意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低着头，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就在他窘迫得不知所措时，视线无意间扫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
　　那一瞬间，杋青意的瞳孔骤然收缩。
　　透过明亮的玻璃，炎则正单手插兜，静静地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他没有进教室，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隔着一层玻璃，那双漆黑的眸子正毫无波澜地盯着杋青意，他努力克制着不去看炎则，但是被人盯着好难受。
　　看到杋青意望过来，炎则非但没有躲，反而缓缓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对着机青意做了一个极其缓慢、极其嘲讽的动作——
　　他用手指点了点表盘上的指针，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仿佛在说：“时间在流逝，你跑不掉的。”
　　那是无声的警告，也是绝对的掌控。
　　杋青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坐下吧。”老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后门，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没再多问，挥挥手让他坐下，“上课认真听讲，下次别这样了”
　　杋青意跌坐回椅子上，呼吸急促，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这节课不是救赎，而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炎则就在外面，像一头耐心的野兽，守着他的猎物，等待着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将他彻底吞噬。
　　那四十五分钟，仿佛是杋青意这辈子最漫长的煎熬，他更希望时间能再慢点，再慢点。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课桌上，斑驳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挪动，每移动一寸，杋青意心头的那块石头就沉重一分，他越来越紧张，总是让自己别乱想，可是根本不可能。
　　他不敢再回头，甚至不敢往那个方向瞟一眼。后背紧贴着椅背，那种被窥视的芒刺在背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变成了一种生理性的刺痛。他总觉得，炎则还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又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计算着吞噬他的时间。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同学翻书的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杋青意耳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乱七八糟的公式，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炎则那个点表钟的动作，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一潭死水一样，根本摸不了底。
　　“还有五分钟……还有三分钟……”
　　杋青意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像是在敲鼓。他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膛，手心全是冷汗，把校服裤子都浸湿了一片。
　　终于，下课铃声像是一道惊雷，骤然划破了校园的宁静。
　　“叮铃铃——”
　　这声音在平时代表着自由和放松，此刻听在机青意耳朵里，却像是死刑犯的最后通牒。
　　数学老师刚宣布下课，还没来得及收拾教案，教室里就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原本准备冲出教室的学生们，似乎都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动作迟疑地停住了脚步，眼神闪烁地看向后门。
　　杋青意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致，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想要冲到前门去求救，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屁股刚离开椅子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教室后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开了。
　　木屑飞溅，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全班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惊呼出声，纷纷抱头躲避。
　　烟尘散去，炎则单手插兜，缓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阳光照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半分阴霾。他就像一个巡视领地的暴君，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缩在座位上、浑身僵硬的身影。
　　“杋青意。”
　　炎则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但在这死寂的教室里，却比雷霆还要响亮。
　　杋青意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炎则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