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通关钥匙是原谅 ...
-
雨巷仿佛没有尽头。
阿九的油纸伞在浓雾中像一盏飘摇的灯,是唯一的方向标。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长出湿滑的青苔,白露已经滑了两次,第三次差点摔倒时,旁边伸来一只手扶住了她。
是陆星辰。他动作稳定,扶了一把就松开,目光仍盯着前方和两侧,声音低沉简短:“看路。”
白露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了句谢,走得更小心了。
苏晓抱着她那本厚书,眼镜片上蒙了层水汽,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努力辨认两侧建筑的门楣和残破的对联。“石库门样式……门楣有简单的西式雕花,应该是民国中期,二十年代末到三十年代初……这地段,当年可能是法租界边缘的住宅区……”
“知道怎么出去吗?”沈墨走在苏晓侧后方,冷不丁问了一句。他西装外套的肩膀已经洇湿,但步伐依旧稳定。
苏晓摇头:“地方志里没提这条巷子有异常。但‘忘川美术馆’……我好像有点印象。”她眉头紧锁,努力回忆,“民国时期私人美术馆不多,叫‘忘川’的……是不是和一位姓顾的画家有关?画坛鬼才,英年早逝,死因成谜……”
走在前面的阿九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雨巷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凉。
“顾忘川,”她头也不回,声音柔润地飘来,“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八岁。留下的画不多,但每一幅……都浸满了眼泪。”
林晚走在队伍末尾,尽量观察着所有人。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在陌生环境里,先理解“人”的状态。陆星辰是典型的防御者姿态,肢体紧绷,视线规律性扫动,有军事或应急背景的可能性很高。苏晓是学者型,试图用已知知识框架理解未知,这是她的安全感来源。沈墨……他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初次遭遇超自然事件的人。白露虽然紧张,抱怨,但并没有崩溃,有种娇生惯养下的韧性。
至于阿九……这个自称NPC的旗袍女子,她身上有种强烈的“非人感”。不是指外貌,而是气质。她仿佛与这雨雾、这老巷融为一体,像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优雅、神秘,带着一种旁观者的疏离。
突然,阿九停下了。
前方雾气略微稀薄,露出一座建筑的轮廓。那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二层小楼,白墙已有些斑驳,深色的木质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字迹在雨雾中依稀可辨:
忘川美术馆。
牌匾下方,两扇对开的厚重木门紧闭着,门上铜环锈迹斑斑。门两侧各有一扇狭长的彩色玻璃窗,图案抽象扭曲,在室内昏暗光线的映衬下,透出一种诡谲的、暗沉的光。
“到了。”阿九收起油纸伞,动作优雅地将伞面上的雨水轻轻抖落。奇怪的是,伞面和她的旗袍依旧干爽如初。她转身面对五人,脸上挂着标准的、弧度完美的微笑。
“顾先生的故居兼画室,后来改成了纪念他的美术馆。里面收藏着他毕生心血。”阿九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主线任务你们已经知道了。解除顾忘川的执念。但我要提醒各位——”
她顿了顿,丹凤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美术馆有自己的规则。入夜后,画会‘活’过来。它们有情绪,有记忆,甚至……有欲望。直视某些画过久,可能会被拉进去。触碰,则更危险。”
白露脸色发白:“拉进去是什么意思?”
阿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转向紧闭的木门,伸出纤细的手,轻轻一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木门向内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颜料、灰尘和某种更难以言喻的、类似檀香又带着微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天亮前,你们必须找到《未完成的肖像》,并完成它。”阿九侧身让开门口,“这是你们离开这个副本的唯一方法。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她说完,身影竟开始淡化,如同墨汁滴入水中,几个呼吸间,便与身后的雨雾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五人,面对着美术馆洞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入口。
雨,不知何时停了。雾气却更浓了,缠绕在美术馆周围,将它衬托得像一座孤岛。
陆星辰第一个动作。他从战术夹克的内袋里摸出一个老式的Zippo打火机,“咔嗒”一声擦亮。跳动的火苗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先进。”他的声音不容置疑,迈步跨过门槛。
苏晓赶紧跟了上去,嘴里嘀咕着:“火源有限,得找灯……”
沈墨、白露紧随其后。林晚最后踏入。
打火机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脚下几步。地面是深色的木地板,踩上去有细微的弹性,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空气冰冷,比外面的雨夜更冷,是一种渗入骨髓的湿寒。
陆星辰举着打火机,慢慢向前移动。火光掠过墙壁,隐约可见墙上挂着一些画框,但画的内容在昏暗光线下模糊不清,只觉颜色暗沉,构图压抑。
“那边……好像有灯台。”苏晓眼尖,指着左侧。
陆星辰移动过去。那是一个黄铜雕花的立式灯台,顶部是玻璃灯罩,里面还有半截白色蜡烛。他试了试,蜡烛是实的。用打火机点燃。
“噗。”
柔和的、昏黄的光晕荡开,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这是一间宽敞的展厅,挑高很高,两侧墙壁挂满了画。蜡烛的光不足以照亮全貌,但已能看清最近几幅画的轮廓和大致色调。多是风景和人物肖像,色彩偏暗,笔触却异常细腻,甚至可以说……充满感情。即使是昏暗光线下,也能感受到画中景物的孤独与人物的哀愁。
“这些……都是顾忘川的画?”白露小声问,好奇地凑近一幅风景画。
画的是月夜下的荷塘。残荷败叶,月光惨白,水面荡漾着破碎的光影,整幅画弥漫着一种凄清绝望的美。
林晚的目光则被对面墙上的一幅肖像画吸引了。
那画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坐在窗边读书。女子侧脸秀美,神情恬静,但不知为何,林晚看着她,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浓烈的悲伤。那悲伤来得突兀而汹涌,几乎让她眼眶一热。
“别盯着看。”陆星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警告。
林晚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向那幅画走近了两步。她心脏狂跳,刚才那股悲伤是如此真实,仿佛是她自己的记忆被触动。
“阿九说过,直视可能被拉进去。”陆星辰将打火机收起,示意大家聚集在烛光范围内。“我们需要光源,也需要保持距离。两到三人一组行动,不要单独离队。先探索一楼,确认布局和潜在危险。”
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分配,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指挥口吻。“沈墨,你和我检查展厅两侧通道和楼梯。苏晓,你辨认画作内容和可能线索。白露,你跟紧苏晓。林晚……”他看向林晚,犹豫了一下,“你观察环境细节和……人的状态。有异常立刻出声。”
林晚点头。他的安排很合理,充分利用了各人目前表现出的特质。
沈墨没有异议,走到陆星辰身边。两人各持一根从灯台旁小几上找到的未点燃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分别朝展厅左右两个拱门走去。
苏晓则拉着白露,开始小心翼翼地辨认附近的画作。她看得很快,但很仔细,偶尔低声对白露解释:“这幅《夜巷》的透视有点问题,你看巷子尽头那盏灯,光线方向是扭曲的……这幅《母亲》,人物眼睛的笔触特别重,颜料堆积,好像画了很多遍,透出一种……焦虑?”
林晚没有凑近画,而是退后几步,站在展厅相对中央的位置,闭上眼睛。
聆听比观看更接近真相。
这是玉镯给她的专属提示。作为心理咨询师,她也相信,有时语言和画面会骗人,但情绪的氛围不会。
她放缓呼吸,将注意力从视觉抽离,投入听觉和……直觉。
寂静。
先是绝对的寂静,只有自己心跳和远处队友极轻微的脚步声、衣料摩擦声。
然后,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开始渗入耳膜。
滴答。
像是水珠滴落。
呜……
极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飘忽不定,不知来源。
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很轻,很急促,仿佛有人在疯狂地作画。
以及一种背景音似的、持续不断的、压抑的哭泣声。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憋在胸腔里,闷闷的、绝望的抽泣。
林晚猛地睁开眼,看向哭泣声感觉最清晰的方向——是陆星辰和沈墨刚刚进入的右侧拱门深处。
她正要开口提醒,变故骤生!
“啊——!”
白露的尖叫划破了展厅的寂静!
只见白露面前那幅《母亲》的肖像画,画中那位中年妇女慈祥的脸,突然扭曲起来!颜料像是活了一般流动,嘴角向两边咧开,形成一个巨大到诡异、充满恶意的笑容!同时,画框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产生一股吸力,拉扯着白露!
白露吓得魂飞魄散,想后退,脚却像钉在了地上!
苏晓离得最近,下意识就去拉白露的胳膊:“松手!别看她的眼睛!”她发现白露正死死盯着画中女人变形的双眼。
但吸力太强,苏晓不仅没拉动白露,自己反而也被带着向前踉跄!
右侧拱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星辰和沈墨举着蜡烛冲了回来。
“闭眼!切断视线连接!”陆星辰喝道,同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蜡烛当做投掷物,猛地砸向那幅《母亲》肖像画!
蜡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火苗摇曳。画中女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尖啸,流动的颜料停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吸力稍减。
沈墨已经赶到白露另一侧,和苏晓合力,硬生生将白露向后拖了两步!
“砰!”蜡烛砸在画框下方的墙上,火星四溅,蜡油流淌。画中女人的脸瞬间恢复原状,依旧是那副慈祥恬静的模样,只是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弧度。吸力消失了。
白露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苏晓也脸色惨白,扶着墙喘气。
陆星辰走到画前,用脚尖拨开熄灭的蜡烛残骸,仔细看了看画,又看向惊魂未定的两人。“怎么回事?”
“我……我就是觉得这画里的妈妈,眼神特别温柔,多看了几眼……”白露抽噎着,“然后就觉得她在对我笑,想让我进去陪她……”
“画中情绪浓度过高,形成了低级的执念场。”沈墨冷静地分析,他弯腰捡起地上半截蜡烛,重新点燃,“看来阿九说的‘画会活过来’是真的。直接凝视,尤其是带着强烈情绪凝视,可能会触发。”
林晚走了过来,蹲在白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深呼吸,慢慢来。你现在安全了。”她的声音温和而稳定,带着一种专业性的安抚力量。白露抓住她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
陆星辰看了林晚一眼,对沈墨道:“看来探索不能毫无防备。画不能久看,尤其是有强烈人物情绪的肖像画。我们需要制定更安全的观察方法。”
“用余光,快速扫视。”沈墨提议,“或者,通过其他媒介反射观察。”他指了指墙壁上一些光亮的画框边沿或装饰物。
就在这时,林晚手腕上的玉镯,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只见玉镯表面浮现新的光字:
【遭遇初级执念:《扭曲的母爱》】
【处理方式:物理打断凝视/以更强烈情绪对冲(未采用)】
【结果:执念场暂时沉寂】
【心语者洞察:该执念核心为“不被需要的母亲”之痛。提示:执念可被“理解”或“化解”,而非仅能“破坏”或“逃避”。】
【当前副本探索度:1%】
【检测到玩家“白露”惊吓值过高,建议安抚。】
林晚心中一动。玉镯的提示,似乎更倾向于“情感处理”而非“武力破解”。
她将这个信息低声告诉了陆星辰。
陆星辰眉头微皱:“理解或化解?怎么操作?对着一幅差点吃人的画讲道理?”
“或许……需要找到执念背后的故事。”苏晓缓过劲来,推了推眼镜,“顾忘川的画充满个人情感。这些画中残留的执念,可能都与他本人的经历或他投射的情绪有关。如果能拼凑出他的故事,或许就能找到化解的关键。”
这个思路听起来更合理,但也更复杂,更耗时。
“天亮前我们必须找到《未完成的肖像》并完成它。”沈墨提醒道,“时间有限。我建议优先定位目标画作,化解执念可以并行,但不能拖慢主任务。”
陆星辰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调整策略。两人一组,一组负责快速搜索《未完成的肖像》可能的位置,以安全探索为主,避免凝视。另一组负责有选择地调查几幅看起来关键的画作,尝试‘理解’执念,获取线索。苏晓,你对画作有了解,跟我一组,负责调查。沈墨,你带白露快速搜索一楼。林晚……”
他看向林晚:“你跟我一组。你的……情绪感知能力,可能对‘理解’有帮助。”
林晚点点头。这安排确实能发挥她目前疑似“心语者”的作用。
沈墨没有反对,对白露说了句“跟着我,别乱看”,便举着蜡烛,朝左侧拱门方向走去。白露擦了擦眼泪,紧紧跟上。
陆星辰则带着林晚和苏晓,重新回到刚才他检查过的右侧区域。这边似乎通往一系列较小的房间,可能是当年的画室、书房或起居室。
第一个房间像是个小客厅,摆着老式沙发和茶几。墙上也挂着几幅画,多是静物。苏晓快速扫视:“花卉,水果,器皿……笔触放松,情绪相对平稳,应该安全。”
但林晚一进入这个房间,那股压抑的哭泣声背景音,就变得清晰了一些。来源……好像在里面。
她指向客厅内侧一扇虚掩的门。
陆星辰上前,用蜡烛照了照,轻轻推开门。
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储物间或者佣人房。里面堆着一些蒙尘的画架、空画框和杂物。但在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尺寸不大的画。
画的内容很简单:一只男人的手,握着一支画笔,正在一张白纸上画线。但那只手画出的线条,却是暗红色的,像是干涸的血迹。整幅画色调昏暗,唯有那只手和红色的线条异常刺眼。
画的名字用小小的字体写在右下角:《无法落笔》。
苏晓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顾忘川后期的画风……极度痛苦下的产物。‘无法落笔’,是创作障碍,也是表达障碍……”
林晚则感到一股强烈的焦虑和挫败感扑面而来。那不仅仅是画家的情绪,更让她联想到自己面对某些深度创伤来访者时,那种竭尽全力却无法触及核心、无法给出有效帮助的无力感。她的呼吸微微急促。
陆星辰注意到她的异常,侧身半步,隐约将她护在身后。“别看太久。”
但林晚没有移开目光。她强迫自己放松,去“聆听”这幅画传递的情绪。
焦虑。自我怀疑。恐惧。一种被无形之物扼住喉咙、无法发声的痛苦。
还有……一丝极微弱的、几乎被淹没的渴望。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人能看懂这“无法落笔”背后的嘶喊。
她不知不觉,低声说了出来:“你不是画不出……你是害怕画出来的东西,没人能懂。或者……连你自己都不敢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画中那只握着画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画框周围空气微微波动,那股焦虑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玉镯轻轻一震:
【接触执念:《创作禁锢》】
【心语者共鸣触发:部分理解达成】
【执念强度轻微削弱】
【获得线索碎片:顾忘川在生命最后阶段,陷入严重的创作与表达困境。】
苏晓惊讶地看着林晚:“你……你怎么知道?”
林晚自己也有些诧异,她摇摇头:“感觉。这画……很痛苦。”
陆星辰深深看了林晚一眼,眼神里多了些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的能力,似乎比预想的更敏感,也更危险。
“看来你的方法有效。”他沉声道,“但小心,共鸣也可能让你受到更深的情绪影响。”
三人退出小房间,继续探索。在疑似书房的房间里,他们找到了一些散落的信件和手稿残片,苏晓快速翻阅,结合画作,拼凑出更多信息:
顾忘川,天才画家,出身富裕,留学欧洲,回国后名声鹊起。但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际,所有情感都倾注在画中。他有一位感情深厚的未婚妻,名叫婉清,是他许多美好肖像画的模特。但大约在顾忘川去世前一年,婉清突然病故。此后,顾忘川的画风剧变,从明媚浪漫转向阴郁痛苦,并开始创作一系列以“哭泣”、“未完成”、“禁锢”为主题的作品。
“婉清死后,他再也没画过完整的人物肖像。”苏晓指着一封字迹潦草的信件残片,“这上面写,‘她的眼睛,我画不出来了。每次提笔,都只能看到泪水。’”
《未完成的肖像》……会不会就是婉清的肖像?
这个推测很合理。
与此同时,沈墨和白露也搜索了一楼大部分区域,没有发现《未完成的肖像》,但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应该是顾忘川的主要画室和卧室。
两组人在楼梯口汇合。白露的状态稳定了一些,紧紧跟在沈墨身后。
“一楼没有目标画作。重点在二楼。”沈墨言简意赅。
陆星辰点头,将目前关于顾忘川和婉清的推测说了一下。
沈墨听了,若有所思:“执念核心是未婚妻。那么,《未完成的肖像》很可能在最重要的地方——他的主画室,或者卧室。”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吱嘎作响。陆星辰打头,沈墨殿后,五人小心翼翼上楼。
二楼比一楼更暗,空气也更滞重,那股檀香混合微腥的气味更加明显。楼梯正对一条不长的走廊,两侧有几扇门。
最里面那扇门最大,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光。
“主画室。”陆星辰低声道,示意大家放轻脚步。
靠近那扇门时,林晚手腕上的玉镯忽然变得灼热!同时,门内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不是哭泣,不是呜咽。
是画笔在画布上疯狂涂抹的声音!沙沙沙!急促、狂乱、充满绝望!
还有……一个男人低沉、沙哑、仿佛哽咽着的自言自语,断断续续飘出来:
“眼睛……眼睛不对……”
“不是这样……不是……”
“婉清……我看不清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留不住……”
那声音里的痛苦如此浓烈,如此真实,仿佛说话的人就在门后,正在经历这一切。
陆星辰停在门口,对其他人做了个戒备的手势,然后,缓缓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确实是一间宽敞的画室。高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房间中央一个老旧的画架上,摆着一幅被白布遮盖的画框。画架旁,有一个调色盘,几支画笔散落在地。
但这不是最让人心悸的。
最让人心悸的是,画室四周的墙壁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布满了“画”!
不是挂在墙上的画,而是直接用颜料涂画在墙壁和地板上的痕迹!疯狂的线条,扭曲的人形,大片大片暗沉压抑的色彩,层层叠叠,覆盖了每一寸可见的表面。那些涂鸦仿佛是在极度的精神痛苦和崩溃状态下一气呵成,充满了暴力和绝望的气息。
而在画室正中央,画架前的地板上,有一大滩早已干涸、变成深褐色的污渍。
看起来,像血迹。
画笔涂抹的声音和男人的低语,在他们推门进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画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幅被白布遮盖的画,静静立在画架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玉镯上,光字浮现:
【发现关键区域:顾忘川的主画室】
【检测到极度强烈的执念残留】
【《未完成的肖像》疑似位于此区域】
【警告:该区域情绪污染等级:高。心语者请谨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