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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临期爱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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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左柏思似乎想加温一下两人的关系,将宋玉压在门上亲。
宋玉推开他,说:“我还没洗澡。”
左柏思动作一顿,神色很是黯然。猫咪跑了出来,在他脚下亮出肚皮,喵喵叫了两声。他没理会,松开宋玉,径自朝卧室走。
这只猫咪在左柏思身边的时间,比宋玉长得多。左柏思当年从暴雨中将它捡回,唤它小乖。
小乖起初只粘左柏思一人,对宋玉很排斥。但宋玉爱屋及乌,对它好得不得了,长此以往,终于获得它的认可。
此时此刻,小乖没得到左柏思的陪伴,便来粘宋玉。宋玉抱起它,低声说:“小乖,你爸爸不开心,不理你了。是我让他不开心的,对不起呀。”
小乖开始呼噜呼噜,脑袋在宋玉手心蹭。宋玉微微笑着,在这一整天里,头一次感到放松。他不舍地抱着小乖,走进卧室。
浴室里传来水声,左柏思正在淋浴。宋玉心思微动,不受控制似的,拿起床头柜上左柏思的手机,熟练解锁后,浏览起来。
结婚前,左柏思交代了自己丰富的恋爱史,同时也交代了自己的手机密码,欢迎宋玉随时检查,以此展现自己浪子回头的诚心。而为了表现足够的信任,也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宋玉从未当着左柏思的面看过他的手机,总是背地里偷看。
刚开始,宋玉把这种偷看当做人之常情,然而,随着激情消退、生活向他露出本来面目,他渐渐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并不健康,日复一日的偷看背后,藏着浓重的自卑与不安。
不幸的是,他在自卑与不安的同时,还具有极高的自尊心。所以他一边继续偷看行为,一边以大方、坦荡、自信的假象示人。
更不幸的是,他的爱人真的被他骗过去了。
这一天,如往常一般,宋玉仔细检查了左柏思的消费记录、通讯记录、图库和各种APP,没有发现异常。接着,他打开社交软件,翻出上周的一组聊天记录。
对方叫许锦昇,头像是戴着学士帽的自拍照,背景是国外一所知名学府的标志性建筑。他是个富二代,进入自家公司后,刚好遇到国外一家企业侵犯他们的知识产权,因此正在寻觅律所合作。
宋玉注意到这位许锦昇,是因为他给左柏思发过这样一句话:「左律,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你怎么会结婚?真是暴殄天物。」
说来奇怪,宋玉看到这句话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感到赞同。他也觉得左柏思不适合结婚,而是适合过浪荡的生活,尤其适合在深夜的街头和失落的美人偶遇,请美人喝一杯酒,开启一段情缘——一如当年他遇到宋玉。那时他真是太有魅力了,让宋玉一见倾心。如今,他无趣又扫兴,像个爹味十足的中年男人。
「成家和立业一样重要嘛。」他这样回复许锦昇。
宋玉对这句回复挑不出毛病,却感到很难过。他知道左柏思多半不喜欢许锦昇,之所以耐心应付对方的调侃和暧昧,只是为了拿下这单案子。这让宋玉有种破灭感。如果优越如左柏思,也一样会为了工作卑微到出卖色相,那人生究竟有什么意思?
许锦昇当然不像宋玉这样多思。他安然地享受左柏思对他的忌惮与讨好,在一个深夜,突然给左柏思发信息:「宝贝,你在干嘛?我好想你啊。」
这条信息已经彻底越界,左柏思没有回复。但他显然舍不下这单生意,第二天一早,慎重地发去一个中性的微笑表情,问许锦昇昨晚是不是喝醉了。许锦昇说是,两人便又回到甲乙方关系。
宋玉每次翻阅到这里,都会控制不住地精神内耗。
“宝贝”,这个称呼让他徒生许多忧思。他猛然意识到,这些看似亲昵的称呼一点也不特别,唤谁都可以。正因如此,他开始厌烦“宝宝”这个称呼,也不再习惯称呼左柏思“老公”,偶尔喊一句,纯粹为了迎合。
他控制不住地想,左柏思一定被很多人叫过“老公”,也叫过很多人“宝宝”,自己和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区别?思来想去,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遇到左柏思的时候,他刚好想结婚。
宋玉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目前看来,反正不像是幸运。
精神内耗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直到左柏思从浴室出来,宋玉依然坐在床边发呆。
“累了?”左柏思坐到宋玉身边,身上的热气和香气将人裹挟,“要我帮你洗澡吗?”
刚结婚的时候,左柏思经常帮宋玉洗澡,那时宋玉很享受来着。不过今天他没有那个兴致,果断摇头,起身朝浴室走。
左柏思脸上有短暂的失落,宋玉看到了,但没力气理会。
热水一淋,疲惫略有缓解,凝结的思绪也散开些许。宋玉渐渐打起精神,洗完澡后,换上睡衣,回到卧室。
左柏思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猫咪趴在他肚子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穿着浴袍,两条腿并着,中间鼓起一大包。
宋玉躺到他身边,心想,已经快两周没做了,今天是纪念日,确实应该温存一下,刚刚进门时不该拒绝的,毕竟左柏思那方面的实力一直很强。
恰好这时,左柏思扭头看了过来,精致的五官在极近的距离下,显得近乎完美。
宋玉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朝左柏思靠过去,摒弃了一切杂念,计划吻他。
然而,就在宋玉闭上眼睛之前,左柏思突然说:“我妈下周二要过来一趟。”
宋玉靠过去的动作猛然一顿,半个肩膀滞在空中。片刻后,他躺了回去,声音沉静如一潭死水:“她来干什么?”
“她还能干什么?过来看看我们。”
“我带薪假休完了。”
“你该上班就上班啊。”
“我得请假陪她。”
“我都没计划陪她,你更不用陪了。”
宋玉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就是因为你不陪,所以我必须陪。”
“不用这么有压力吧?我妈又不会吃了你。”
“她不如吃了我。”宋玉没好气道。
左柏思笑起来,并不怎么在乎宋玉的烦恼,而是觉得显露情绪的宋玉非常招人疼爱。他推开猫咪,侧身搂住宋玉,哄道:“你知道的,她那人假得很,你对她不用太认真,别理她嘛。”
宋玉懒得多说了,心道:你不认真,你妈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不认真,你妈能阴阳怪气我一整年。
左柏思见他不反驳,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将宋玉搂得更紧,心猿意马地吻他,说:“现在洗过澡了。”
宋玉哪还有心情?翻身背对左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左柏思没有强求,语气低落,说:“宝宝,你真的越来越不可爱了。”
宋玉心想:你忘记我不让你叫宝宝,就像你忘记我不喜欢玫瑰花。
“宝宝,你的工作需要我帮忙吗?”左柏思突然说,“我和你们公司所属集团有过合作,托点关系,帮你升个职、调个岗,都不困难。或者你看谁不顺眼?把别人调走也行。”
他永远是这样,猜不准宋玉的心思,用不对哄人的方法。宋玉叹了口气,说:“晚安。”
左柏思自讨没趣,只好选择沉默。
两人就这样没着没落地闭眼睡觉,谈不上同床异梦,但也距同床异梦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