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袭：弥补半生遗憾》笑慷然

39、归程漫漫，遇暖意

　　朝天门码头上人声鼎沸，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我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帆布包，踉跄地挤在人群里，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可我不敢松手，生怕一不留神，这些满载着牵挂的东西就被人挤丢了。
　　码头的石阶又陡又滑，我一步一挪地往下走，裤脚被江边的雾气打湿。
　　黏在小腿上，凉飕飕的。好不容易挤到码头出口，我掏出兜里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是大伯写的路线——从朝天门码头步行到菜园坝火车站，约莫一个时辰的路。
　　我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偏西，橘红色的余晖洒在青灰色的柏油马路上。
　　给来往行人的影子镀上了一层金边。
　　走快些，赶在天黑前到火车站，还能省下一晚的旅馆费。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攥紧了背在背上的帆布包，迈开步子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重庆比枳城热闹多了，两旁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还有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大爷。
　　我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眼睛只盯着脚下的路，生怕被什么新鲜玩意儿勾走了神。
　　误了赶火车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出远门，所有的钱都被奶奶缝在内裤的小口袋里。
　　每隔几步，我就忍不住伸手往□□处摸，确认钱还安稳地在里面，才松一口气。
　　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尴尬，好几次路过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都红着脸低下头。
　　走了约莫两个钟头，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菜园坝火车站的牌子终于出现在眼前。
　　我松了口气，扶着墙根歇了歇脚，赶紧去厕所从内裤里掏出买票的钱。
　　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晚上出发到成都的绿皮火车硬座票，攥在手里薄薄的一张。
　　却像是攥着通往家的钥匙。
　　候车室里乌烟瘴气，混杂着汗味和尿臊味。我缩在角落，把帆布包搂在怀里。
　　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上一世轻信他人吃了亏，这一世我给自己立了规矩。
　　少说话，不搭讪。
　　可那硕大的帆布包实在惹眼，邻座大叔频频侧目，我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候车室的灯亮了，昏黄的光洒在地上，映出无数晃动的影子。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从书包里掏出奶奶煮的鸡蛋，剥了一个塞进嘴里。
　　鸡蛋嚼在嘴里，带着奶奶的味道。这时广播里响起了检票通知。
　　上了火车，我找了个角落座位坐下，硬邦邦的木板硌得人难受。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灯光连成流动的星子，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些，开始细心地观察起周围的人。
　　对面的中年男人穿件干净的的确良白衬衫，捧着书看得入神，
　　见我独自坐着，便笑着搭话。我心里一紧，赶紧装睡。
　　却被斜对面女人怀里孩子的哭声搅得没了法子。
　　我睁开眼，发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老奶奶，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
　　眼神像奶奶和外婆，格外慈祥。她手里捧着一捧炒花生，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花生，今年收成好，炒得可香了，你尝尝，别客气。”
　　我红着脸推辞，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对面的中年男人，看着我笑出了声。
　　他温和地劝我别太过警惕。我更加窘迫，只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抱孩子的女人温柔和善；身旁的老奶奶更是一脸慈祥。
　　中年男人文质彬彬的，看起来挺有学问。上一世，我最羡慕的就是有学问的人。
　　可惜自己没机会好好读书，这一世，我想要弥补这个遗憾。
　　“小兄弟，你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中年男人问我。
　　“我……我没想过。”我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心里却涌起一股自豪感。
　　这一世我从父亲嘴里知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曾祖父和祖父，还有大伯。
　　他们都挺有学问的，想到这里，我慢慢抬起了头，“如果一定要想，我想当作家。”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都齐齐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和赞赏。
　　“那你要好好学习，多看书了。”眼镜叔叔笑着说道，他的话气和大伯一个样。
　　我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可下一秒，却猛地反应过来。
　　——糟了，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上一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言多必失，不该把自己的野心随便告诉别人。
　　我赶紧闭上了嘴，讪讪地笑了笑：“我困了……”
　　说完，又假装睡了过去，脑袋重新歪在椅背上，心里却砰砰直跳。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车行驶时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响。
　　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随着列车的颠簸，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困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中，我做起了梦。梦里的我真的成了一个多家网络平台签约的网文作家。
　　当绿皮火车终于快到成都时，我醒了。
　　车窗外，天空已开始泛起鱼肚白，灰蒙蒙的天际线渐渐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橘红。
　　远处的田野和村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车厢里的人少了大半，对面的中年男人不见了。
　　斜对面的年轻女人也带着孩子下了车，周围只剩下几个零星的旅客。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奶奶笑着开口。
　　“孩子，你终于睡醒了。他们都中途下车了，这些东西是他们下车时送给你的。”
　　顺着老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桌板上放着一堆东西。
　　——几个还带着余温的茶叶蛋，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卤鸡腿。
　　还有一本蓝色塑料封皮的日记本。
　　我的目光瞬间被那本日记本吸引了，它静静地躺在小桌板上，看起来格外精致。
　　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隽秀的字。
　　“送给火车上偶遇的小友，用它来写日记、记录生活，你的作家梦一定会实现！”
　　我愣住了，手指轻轻抚摸着那行字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老奶奶看着我，笑着说：“这个本子是那个记者送你的，他说你将来肯定有出息。”
　　我用力点了点头，把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把食物分给了邻座和老奶奶，借花献佛，我心里也暖暖的。
　　火车驶进成都站时，晨光洒满站台。攥着日记本，望着来往的人群。
　　我忽然懂了：人生如旅途，人人皆是过客，唯有善意能温暖漫漫长路。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翻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看到扉页上那行熟悉的字迹。
　　依然会想起那个重庆开往成都的夜晚，想起那个穿的确良白衬衫的中年叔叔。
　　想起那位慈祥的老奶奶，想起车厢里那淡淡的花生香和卤鸡腿的味道。
　　那些萍水相逢的善意，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年少时的归程，也温暖了我往后漫长的人生。
　　而我知道，九峰镇的方向，太阳正在冉冉升起，那里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妹妹。
　　有我日思夜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