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上司居然是我铁粉》爱吃南瓜糖

2、第 2 章

　　可这一切暂时同他没有关系。

　　下午最要紧的任务便是前往机场，迎接那位只存在留言和邮件通知里的钦差大臣。

　　机场出发层的穹顶高阔，广播声与行李箱轮毂滚动的噪音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沈之言站在国际到达出口附近，身姿笔挺，他微微抬首，视线掠过上方巨大的电子屏幕，不同国籍的航班号与状态信息在其中冰冷地跳转、刷新。

　　他的目光如同精密的雷达，持续扫描着从闸口涌出的人流。

　　每一个推着行李车、步履匆匆或气定神闲的身影，都被他迅速纳入眼中，与脑海中那份仅有基础信息的“画像”进行比对。

　　西装革履、独自出行、神色间自带某种审视气场的中年男性，都是他重点过滤的对象。

　　沈之言的指尖在ipad边缘无意识地轻点，屏幕上是那张并未附带照片的行程通知邮件。

　　时间又无声滑过两小时，航班状态早已变更为“已到达”，可那位传说中的 Felix，依然不见踪影。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联系总部行政确认时，一道身影径直停在了他面前，挡住了部分流动的光线。

　　“Elias？” 语调轻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沈之言应声抬眼。

　　视线所及，首先撞入眼帘的是极具存在感的身高。

　　来人接近一米九，身形提拔，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休闲西装，内搭最简单的纯白棉T。

　　他刚摘下墨镜，金属镜腿被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勾着，晃悠悠地反射着机场顶棚冷白的光，此刻完整露出的那张脸。

　　年轻得过分，也英俊得夺目。

　　五官是东方人的底色，却有着混血儿般深刻的轮廓，眉骨立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利落。均匀健康的小麦色，微卷的黑色短发随意抓散。

　　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瞳孔颜色偏浅近乎琥珀色。此刻正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直直看向沈之言。

　　若不开口，这模样、这气质、这身仿佛刚从米兰秋冬秀场后台走出来的行头，任谁都会以为这是超模或明星，与刻板形象中的企业高管形象，相去何止万里。

　　沈之言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并非因为对方过于出色的外貌，而是这极度反差带来的强烈不确定性。

　　他脑海中那张基于邮件和传闻勾勒出的、模糊而威严的“上级”面孔，在此刻被眼前这张过分年轻、耀眼甚至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笑意的脸，冲击得粉碎。

　　然而，那凝滞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沈之言迅速压下心头的错愕与瞬间翻涌的疑虑，调整出恰到好处的客气与谨慎。

　　“我是Elias。请问您是……？”

　　“Felix。Felix Lu。”

　　他握住沈之言的手，力道随意却扎实，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玩味般的锐利，“等很久了？抱歉，行李耽搁了一下。”

　　他的普通话略带一点难以辨明地域的轻快口音，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

　　沈之言握着iPad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已恢复滴水不漏的从容，侧身引路：“Felix总，车已经在等候。请这边走。”

　　“叫我Felix，或者陆崇衍就好。”

　　年轻人—摆了摆手，语调依旧轻快随和，那股自然流露的松弛感，与他过分耀眼的外形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像一杯加了冰的烈酒，表面清澈透亮，内里却可能藏着不容小觑的劲道。

　　沈之言喉咙里那句恭敬的“陆总”被妥帖地咽了回去，面上笑容未变，从善如流地改口：“Felix，这边请。”

　　他没有接那句关于称呼的随意提议，分寸拿捏在职业化的礼貌与对未知的谨慎之间。

　　心中那面警铃却无声地摇得更急。

　　陆这个姓氏，在东盛内部，尤其是在中国区高层，并非一个可以等闲视之的符号。

　　东盛的大老板就姓陆，而眼前这位二十出头、模样堪比明星的年轻人，恰好也姓陆。

　　在这个敏感时期空降而来，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

　　比起作风明确、偏好清晰、至少已有脉络可循的Chris，这位突如其来、画风迥异的“Felix Lu”，更像是一枚不知何时会引爆、以何种方式引爆的炸弹。

　　两人穿过人流，走向停车场。

　　陆崇衍步履轻捷，甚至带着点好奇打量四周，偶尔对某个设计独特的广告牌或行色匆匆的有趣路人投去一瞥，全然不似肩负重任的一般

　　沈之言落后半步引路，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余光却将对方所有细微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能闻到陆崇衍身上传来的清冽又略带木质调的沙龙香，与机场浑浊的空气泾渭分明，也和Chris办公室乃至整个东盛大楼里弥漫的那种商业精英式略带攻击性的香气截然不同。

　　“Elias在东盛很多年了？”陆崇衍忽然开口，问题随意得像朋友闲聊，头也没回，目光似乎被远处的汽车吸引。

　　沈之言心弦微绷，答案流畅而标准：“四年多。”

　　他补充了一句合宜的客气话，“比起很多资深同事，还算新人。”

　　“四年多，不短了。”陆崇衍轻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具体情绪。

　　问题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块沉重的冰。

　　沈之言拿不准这位新老板的心思，只能默默地带路。

　　停车场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汽油味扑面而来。沈之言为他拉开黑色轿车后座的门，姿态无可挑剔：“您请。”

　　陆崇衍弯腰上车前，又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在车内阴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深邃。

　　“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要经常麻烦你了，Elias。” 他笑着说，语气依旧轻松，却让沈之言听出了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车门轻轻关上，将外界喧嚣隔绝。

　　沈之言坐进副驾，透过车内后视镜，能看到后座那位已经戴上耳机，低头刷着手机，侧脸线条在窗外流转的光影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情绪。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滑入车流。

　　沈之言目视前方，心中那根弦已然绷紧到极致。

　　他清楚，从这一刻起，东盛中国区的风雨，或许才真正开始。

　　而身边这位看似随和时髦的年轻人，很可能就是那只搅动风云，甚至决定许多人去留命运的手。

　　将人送到目的地后，沈之言才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掏出手机开始打车。

　　因为是外出公干，可以报销，他指尖在屏幕上稍作停顿，略过经济型，选择了“专车”选项。这大概是疲惫一天后，他允许自己享有的一点小小奢侈。

　　车子穿过霓虹渐起的街道，从繁华的浦东驶向略显拥挤与生活化的浦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回迁房小区门口。

　　楼体灰扑扑的，阳台外晾晒着各色衣物，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晃动，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与陆家嘴那些光可鉴人的摩天大楼仿佛两个世界。

　　沈之言拖着卸去白日挺拔姿态、略显疲惫的身躯，刷卡走进单元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光线有些昏暗。他爬上五楼，打开其中一扇门。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式公房，他与一位在互联网大厂做程序员的年轻人合租。

　　此刻，客厅空荡安静，室友显然还在公司里与代码鏖战，996乃至007是常态。

　　属于沈之言的小房间不过十来平米，陈设简单到近乎朴素。

　　他脱下那身质料挺括的浅灰色衬衫和西裤，换上柔软的旧T恤和居家裤，白天那份一丝不苟的精英感瞬间消散。

　　熟练地走到狭小的开放式厨房，从橱柜里掏出一包最普通的红烧牛肉味方便面。

　　撕开包装，将面饼放进有些磕边的碗里，注入热水，随手拿起一本旧杂志压住碗口。他甚至没有心情为自己加个蛋或几根青菜，只是看着氤氲的热气慢慢濡湿了杂志封面。

　　等待泡面的几分钟里，他靠在厨房狭窄的门框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翻飞。

　　工作群的红点不断冒出，有关于明日会议的提醒，有同事隐晦的试探，或许还有Chris那边可能的新指示。

　　他简短克制地回复着，斟酌着用词，尽量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泡面的香气混合着廉价的调味粉味道弥漫开来。他掀开杂志，热气扑面，模糊了镜片。

　　他摘下眼镜，用指尖揉了揉眉心，然后端起碗，就站在厨房的流理台边，大口吃起来。

　　热汤下肚，带来些许虚浮的暖意，却也更加映照出这繁华魔都里，属于他真实而逼仄的角落。

　　碗很快见了底。他将空碗扔进水槽，打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里，他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楼宇灯火次第亮起，一股某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私人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屏幕上幽光亮起，照亮了沈之言略显疲惫的侧脸。

　　他擦干沾着湿气的手，解锁屏幕。

　　弹出的是一条来自蓝鲸短视频软件的通知，是合作的商务发来了视频审核意见。

　　沈之言捏了捏酸胀的眉心，点开那条长长的、措辞谨慎又带点程式化无奈的“小作文”，逐字读完。

　　心下泛起一丝同为“打工人”的共鸣。

　　认真回复后，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视频优化的方向。

　　白日里，他是陆家嘴顶级写字楼中得体的外企精英 Elias Shen。褪去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回到浦西那间老旧的合租房后，他就是坐拥八万粉丝的互联网“擦边”男主播-—羊羊不吃肉

　　至于为何会走上这条堪称“惊世骇俗”的道路。

　　根本原因是狗屁倒灶的本职工作。

　　外人看来福利好，薪资高，光鲜亮丽的外企工作，实际上揭开盖子，内里是盘根错节的人情网络，笑里藏刀的层级压迫，以及那些让人脑仁发疼的职场生存学。

　　百天不敢说的话，做的事情，尽情宣泄在网络上。

　　起初，只是在某个失眠的深夜，随手在个人账号上传了几张手照

　　那几张未加任何滤镜的特写照片里，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皮肤在昏黄暖光与冰冷桌面的对比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手背淡青色的血管脉络隐约可见。

　　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边缘干净利落。整体透着一股与周遭廉价环境格格不入，呈现出一种极致冷静而禁欲的美感。

　　没想到反响出乎意料，居然小火了一把。

　　这几张照片也像是打开了一扇隐秘的门。

　　后来他开始尝试发布一些不露脸，但是氛围感拉满的短视频。这些年，陆陆续续积累了不少粉丝。

　　从手腕转动带动衬衫袖口滑落的瞬间，到水流划过清晰喉结的慢镜头，再到昏暗光线中背部肌肉绷紧的剪影。

　　红底鞋，黑西装，银色腰链，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谨慎地把握着分寸，游走在平台审核的边界，介乎于露于不露之间，却意外地精准戳中了某一群体的审美与想象。

　　这些短视频让他得以短暂剥离所有社会身份与规训，释放那些白日里必须深深压抑的情绪。

　　当然，这份隐秘的“事业”也为他带来了颇为可观的商务合作收入。

　　从最初零星的零食小品牌推广，到逐渐接到一些中高端男士护肤、小众香氛、甚至是轻奢美妆软性植入，这些合作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他在魔都高昂生活成本下的经济压力。

　　最只不过最近东盛内部风声鹤唳，他的精力有限，只是靠着库存视频和零碎片段勉强维持着基本更新，数据下滑的厉害

　　这在信息爆炸的快餐时代，几乎是致命的。

　　潮流方向一天一个样，哪怕是擦边男主播也要跟上时代的脚步，推成出新，才不会被算法淘汰。

　　抱着这样的信念，哪怕是白天被摧残了无数遍，身心俱疲地回到那间老旧合租房，依旧能继续这份工作。

　　最新视频的评论区只有几十个评论，在一堆高喊着哥哥宠宠我的的粉丝里，一个全黑头像挂着铁粉标志的账号，只留下一个句号，显得格外显眼。

　　切换到微信小号，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账号ID。

　　内容一如往常地简洁直接，却让沈之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最近在魔都有个项目，要见一面么？”

　　见一面？

　　简单的三个字让他感觉到，自己耳根后方的皮肤，悄然泛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热意，一路蔓延至脸颊。

　　幸亏此刻房间里只有屏幕的冷光，无人能窥见这瞬间的失态。

　　沈之言的脸，悄然红了。

　　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性，尤其还是一个在网络被冠以男菩萨的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这种主动提出的线下邀约，背后可能潜藏的含义。

　　平时在网络上，隔着屏幕，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控节奏，用精心设计的动作撩拨人心，口嗨起来甚至能接住粉丝最露骨的调侃。

　　可真到了可能真刀真枪面对面的时候，便漏出了沈之言的本质。

　　他……怂了。

　　“死脑子，快想啊。”沈之言毫无形象地在床上翻滚几圈。

　　绞尽脑汁，如何用委婉不失礼貌地拒绝线下邀请。

　　L对他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

　　就像是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基于某种奇妙的偶然和持续的共鸣，建立起连接的另一个自我。

　　他们聊过许多琐碎的日常，L不仅是他的粉色，更像是灵魂挚友。

　　心底深处，甚至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邀约，隐秘地升腾起丝丝连自己都讶异的窃喜。

　　可是，这丝丝窃喜刚刚冒头，就被更强大的理智冰冷而坚决地按了回去。

　　他在床上坐起身，抓了抓头发，目光重新落到安静的手机上。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摁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