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上司居然是我铁粉》爱吃南瓜糖

1、第 1 章

　　玻璃窗外陆家嘴的天际线灰蒙蒙的，几座摩天楼尖顶隐入低垂的云层。

　　“听说了么，最近Global要来人了。”穿小香风格纹套装的女人指尖捻着杯耳，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嗓音裹在拿铁香气里。

　　咖啡机的蒸汽声嘶嘶作响，氤氲水汽漫过光亮的大理石台面

　　“不会又要——”年轻女孩原本还是啜饮咖啡上的奶沫，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圆了，后半句惊呼在触及四周视线时骤然刹住。

　　裁员

　　她慌慌张张抿住嘴唇，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余喉间一声细微的抽气。

　　茶水间忽然静了半拍，复印机吞吐纸张的机械声，远处键盘的敲击声，此刻清晰得刺耳。

　　咖啡小哥垂着眼，手腕稳稳定定地倾斜奶缸，拉出一枚完美的鹅白色天鹅。

　　他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每波风声鹤唳时，这片临窗的角落总会短暂地变成情报交换站。

　　“去年那样的业绩，上头不来人才奇怪。”一道略显干练的女声打破了紧绷的寂静。

　　采购部的Annie接过黑衣小哥推来的美式，杯沿掠过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

　　那是种精心计算过的颜色，不张扬，却足够有存在感，倒是符合女人的性格。

　　采购部Annie，职位不过是Manager，可那说话的姿态，却比许多挂着总监头衔的人更稳。谁让人家背靠大树，整个采购部汇报线直通海外总部，风吹草动，总是她们最先感知。

　　眼镜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马克杯上的logo釉彩，泄露了此刻的不安。

　　穿小香风的女人终于放下了杯子，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极轻的一声“嗒”。

　　下一秒，她已换上另一副神情，眉眼弯起熟稔的笑意，朝着Annie的方向稍稍倾身，嗓音切换成软糯的沪语。

　　“侬消息真是灵通呀。照这样看，楼上那位，”她眼波朝天花板方向微微一掠，意思不言自明，“现在坐在那张椅子上，恐怕觉着哪能都勿适意了，硌得慌哦？”

　　Annie闻言，唇角也勾起一抹心领神会的弧度，同样用沪语接了过去：“椅子嘛，总归是给坐得稳的人准备的。”

　　她抿了一口咖啡，语气轻巧得像在讨论天气，“风向要变，早点寻把牢靠的伞，总归勿会错。”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点紧绷的空气，瞬间活络起来。

　　“一杯美式，加冰，谢谢。”

　　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原本几乎头碰头的两位女士瞬间弹开，身形拉开一个社交礼仪上恰好的距离。

　　Annie转过头，脸上已挂起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意，眼尾微弯，声音里透出一种刻意却不令人讨厌的柔软：“Elias呀，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吓人一跳。”

　　一旁的眼镜女孩看得怔住，目光在Annie此刻显得异常生动的脸庞，和那位新出现的男人之间悄悄逡巡。

　　她见过会议室里Annie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得能让汇报人瞬间结巴的“鬼见愁”模样，眼前这带着几分娇嗔意味的笑容，陌生得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被称为Elias的男人长相好看得近乎有些不像话，并非那种带有侵略性的俊美，而是如同经过精心打磨的玉石，温润清雅中透着一股疏离的秩序感。

　　剪裁合生的浅灰色衬衫，袖口规整地挽至小臂，露出一块表盘简洁的腕表。

　　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和，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落在Annie身上，嘴角噙着一丝温和而了然的弧度。

　　“Annie姐，又来萃取最新情报了？”他语速不疾不徐，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这咖啡机的蒸汽，怕是都没你这儿的信息流烫嘴。”

　　那声“姐”叫得自然熟稔，尾音轻扬，透出一种彼此知根知底的平行感。

　　Annie眼波流转，轻轻“啧”了一声，眼风似嗔非嗔地扫过他：“Elias你这张嘴，该送去合规部培训培训，净瞎说。”

　　一旁的小香风女士已然恢复了优雅站姿，也凑上去和男人打趣，明显三人之间的关系极度熟稔。

　　“你不也在25楼，就没点新鲜风向？”Lilian眼尾一挑，指尖在骨瓷杯沿不轻不重地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里的讥诮再也掩不住：“去年这位老板空降的时候，动静可不小，几乎是血洗。可惜啊……”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盘：“雷声大，雨点小。折腾得天翻地覆，嫡系塞满，到最后业绩单可不会陪着演戏。”

　　这未尽之言里灌满了积压一年的不甘与不屑。

　　Lilian，市场部曾经的骨干，独立负责一条重要产品线的高级经理，风头无两。

　　然而去年新老板挟总部之势空降，迅速搭建自己的班底，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架空，从独立汇报的高级经理，被硬生生按到向平级，甚至资历更浅的“新贵”汇报的位置上。

　　这一年来，她手中的核心项目被逐一剥离，渠道资源被分流，最终竟沦落到主要工作是带几个懵懂的实习生。

　　时不时会上还要被拉出来强调一下工作的重要性，这种明升暗降的“优待”，对于心气向来极高的Lilian而言，无疑是慢火煎心的羞辱。每一个需要她“指导”实习生的瞬间，都在提醒她如今的边缘与失势。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想吐出更多积郁的毒液。

　　“咳。”

　　比声音更先抵达的，是一股馥郁到近乎具有侵略性的香水味，前调的柑橘与晚香玉融合成一种明亮而带有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压过了咖啡香。

　　众人视线聚焦处，一位身着铁灰色收腰西装套裙的女人已立在几步开外。

　　她小臂间夹着一台纤薄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右手拎着同色系的咖啡杯，指尖的裸色系指甲油修得光滑凌厉。

　　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狠狠刮过在场人，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嘴皮子倒是利索。”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久居上位的冷感，“就是不知道，等Global的人真坐到会议室里，这层楼里碎嘴的，听风的，谁会先收拾东西走人。”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眼镜女孩连呼吸都屏住了，指尖冰凉，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香氛里裹挟的寒意。

　　Annie脸上那点勉力维持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的弧度变得生硬而难看。

　　Lilian则迅速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掩住神色，专注地研究起自己套装上那精密交织的格纹，仿佛忽然对纺织工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彻底置身事外。

　　只有Elias，神色依旧是一贯的平和，甚至在那片骤然降临的低气压中，微微侧身，对来人点了点头，礼节周全却无半分谄媚：“Nicole姐，早。”

　　被称作Nicole的女人是两人口中讨论的那位毋庸置疑的左膀右臂，正儿八经的嫡中嫡。

　　听到这个称呼，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份过于“熟稔”的称呼并不全然受用。

　　她并未回应那句问候，而是冷声抛出一句质问，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整个茶水间角落都听得清楚。

　　“Chris总下午要的亚太区Q1复盘数据，你那边准备妥了？”她下颌微抬，视线扫过他空着的双手。“看来是都处理完了？还有这份闲情逸致，聚在这里嚼舌根？”

　　空气彻底凝固。

　　两人分明隶属不同部门，职级理论上平行，可听Nicole的语气，却全然是上级对下属布置任务，甚至问责的口吻。

　　咖啡机适时地结束工作，发出“嘀”一声轻响，像为这微妙的氛围按下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Elias，你的咖啡好了。”咖啡小哥挂起一抹微笑，将咖啡递给沈之言。

　　沈之言接过，礼貌地颔首，又和几位女士客气地打完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身后的事情发展他并不清楚，可按照三个女人的关系，估计难免一场大战。

　　“Chris总，这是您要的Q1复盘数据，纸质版。电子版已同步发送至邮箱。”

　　沈之言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轻放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边缘，声音平稳清晰，“另外，下午我需要申请外出工作，辛苦系统批准下。”

　　被称作Chris的男人深陷在高背真皮老板椅里，正对着电脑屏幕进行视频会议，耳机里隐约传来英语交谈的片段。

　　听到声音，他只是极淡地从屏幕上方掠过来一眼，眼皮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下巴，算是知晓。

　　沈之言对此早已习惯，他虽然是属于总裁办公室，可只能算是虚线汇报给Chris，真正的上级在美国总部。

　　两人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向来维系在这种高效而淡漠的频道上。无需多余言辞，沈之言微微颔首，便安静地退出了这间弥漫着冷气与低气压的办公室。

　　带上门，隔绝了内里严肃的会议声。

　　沈之言的目光在腕表上稍作停留，时间还早，足够他绕道去常去的馆子，慢条斯理解决一顿午餐。

　　他调出手机导航，指尖在屏幕上轻划，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刚上午发生的一切都是一阵无关痛痒的过堂风。

　　他目前任职的这家东盛，是业内名头响亮的跨国巨头下的子公司。早年借着掌舵人美籍华裔的背景和领先的技术壁垒，早早进入国内市场，最辉煌时曾占据这陆家嘴金融核心区大半栋写字楼，气派非凡，是无数菁英挤破头也想跻身的金字招牌。

　　然而时移世易。昔日高不可攀的技术护城河，在后来者猛烈的追赶和本土化创新浪潮冲击下，渐显疲态。

　　即便强如东盛，面对越来越“卷”的国内市场，也感到力不从心。上一任中国区掌门人卷款遁走港岛的丑闻，更是给了这家老牌外企沉重一击。

　　于是，Chris总空降而来。

　　这位据传出身静安某顶尖美妆外企，由总部直接指派的救火队长，在极短时间内几乎重塑了核心管理层，带来了全新却也更加紧绷的游戏规则。

　　关于他背后真正的依仗，以及那些随之涌入的嫡系脉络，办公室里私下流传着各种讳莫如深的版本，只是之前无人敢在公开场合置喙。

　　此刻，正值东盛每年一度敏感的人事变动期，“Global来人整顿”的流言蜚语，如同黄梅天的潮气，无孔不入地渗透在每一寸空气里。

　　即便是从顶楼直降地库这短暂的电梯行程，沈之言也能从那些或面生或面熟的同事刻意压低的交谈碎片中，捕捉到那种山雨欲来的揣测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