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扬月

2、第一章

　　留了他下来我就忙了好几天，不但不可以外出乞讨，就连好好睡的机会也没有。虽然说不可以乞讨，但山中也不少野果可以充饥就是了，问题反而是我救回来的人，他都昏迷了三天了，都不见醒来，不会就这样睡着睡着死去吧？

　　盛了碗鱼汤走了去他身边，这鱼可是我在溪流中抓了好久才抓到了,自己也没有吃上一口就先给他尝了。我放下了汤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又端起碗来慢慢喂他喝下，其实也不算喂了说灌可能比较合适，反正昏迷的人都吃不了东西。一想到等一下灌完他之后又要帮他上药擦身就觉得累，我又不是他的小奴为什么自己就要这样做，对他还这么好了？

　　「嗯．．．．．．」就在我想着快入神时，耳边传来了他的呻吟声。

　　不会是醒来了吧！？我不禁低头看着他，看着他禁皱着眉头动了动眼帘，我也不自觉的皱着眉，作恶梦？就在我想着他是否只是在作梦时,一双子夜的眸子进了我眼中,我不禁惊叫了起来:「啊!」

　　「啊!鬼!?」

　　鬼?!现在是大白天那可能见鬼了?我眉头又紧皱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会这样说的人,当然是那眸子的主人,我救回来的麻烦人了。就算我长的多丑在当事人面前大叫鬼也太没礼貌了!

　　咦!?啊!不对,他会叫就是说他醒来了。那我工作也就完成了,所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救了他,他也醒了那他可以自己离开,我也不用招惹什么可能的杀身之祸,一石二鸟的大好事了!我立即笑逐颜开起来,因为终于脱难了。

　　「我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你现在已经醒了,那你就可以离开了吧。」我也不计较给他当成鬼来看,也不望他会回报我什么,他早早离开我已经十分开心了。

　　「……」但是他却好像听不到一样,上下的打量起我来,我又一次皱眉头。因为我不喜欢给人这样看我,也许是因为我早知道自己是多难看吧。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地说话!?」我口气多少有些不爽,因为我就是讨厌这样给人看的感觉!

　　「你是谁了?」终于在我以为他是哑巴之前他说话了,但我想不到的是,他的声音会这么好听,十分低沈和沙哑,我想会沙哑是因为他晕迷太久的关系吧。

　　「我只是个无名的乞丐,你醒了就好离开。」我再一次下起了逐客令,不可以怪我无情了,实在是我不想招什么麻烦上身,我本身要背的事已经多了,可不想再多一件麻烦事。

　　「是你救了我?」他沉默了一下又一次开口,我不禁怀疑他脑袋没问题吧,这地方只有我和他不是我救他难道是鬼救他啊? 「我可不知道鬼会救人了?」我语带讽刺地说,心中多少都在骂他是在耍白痴了。

　　「你不是鬼吗?」他先是愕然地看着我,之后冷冷地回了我一句,我多少知道他那说话是故意的!

　　瞪着他我不再说一句说话,是生气我当初为什么会救了他回来,就由他死在荒野就好了,省得现在活受气,好歹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多谢一句我也不怪他,他现在反而来讽刺我。

　　但是心中越想就是越难下了口中那一口乌气,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也许是因为这七年山上的日子令我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逆来顺受吧。

　　「如果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那我只觉得你家教不好。」冷冷地说了一句重话,说话出口之后我又有一点后悔,因为平时我再生气也不会这样说的。

　　「哼!乞丐也和人说家教!」他更是不屑地冷哼了起来,我现在只觉得心中无名火起,他当他自己是什么!?乞丐也是人!乞丐不可以说家教吗!?有钱的人又有那一个想当乞丐了!?

　　我是气到冲了上去掴了他一巴,十分清脆的『啪!』一声,二十年来我没有一次如此生气过,就连给三巴欺负,知道自己的生世我也没有这样生气。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在什么的环境下长大,可是他的说话却令我怒火中烧!

　　「和你说乞丐也是人!不管有没有钱,没家教的人就是没家教,任何人都可以说!别以为乞丐就一定全是文盲!有些人不是真的想当乞丐,只是身不由己!」感受到手上的麻烧和疼痛我知道刚才我是出尽力打了上去他的脸上,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不屑还是因为『乞丐』的身份了?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我也一样瞪着他,一个人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我的心十分不安,从出生到现在我第一次打人,而且打的还是一个受了伤却说话令人生气的人。

　　过了良久,终于他站了起来,我全身一抖,他不会想打我吧!?还是想杀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最后我而害怕到闭上了眼。但是过了好久,我只听到水花的声音,就什么也没有。

　　慢慢的张开了一只眼偷看,没有人?再张开另一只眼,他已经走到了水盘前扭了手巾去敷在他给我打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我易了一口气,他是什么的一个人?家中的背景又是如何?我都问不出口,因为刚才的事太深刻了。

　　第一次打的感受是什么?我只可以说是糟透了,以前的我明明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这样,但为什么对他说出口的说话这样敏感了?是因为这几年来我都在想着如何去令自己帮父母洗雪沉冤才会介意起自己的身份?

　　「喂!刚才的事,对不起。」突然他又一次开口唤回了我的思绪,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我笑了,因为第一次有人和我说对不起,虽然我也有错。

　　「没关系,我也有错,对不起。刚才我只是太生气才会这样,明知道你是病人我还打了你。」我低下了头轻轻地说。

　　「我叫尉迟影皓,你叫什么名字了?」他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我耳中,我抬头看着他,感觉他没有恶意我才一开口。

　　「我叫宓……,啊!不对,大家都叫我小奴。」我还差点说出了我的本名,老仆人说那不可以说出来,要等我帮父母洗雪沉冤才可以说出来。

　　「宓小奴?」他皱了一下眉看着我。

　　「不对,是小奴,宓那是我以前朋友的名字。」我急忙摇头,说起谎来。

　　「你一个人住在这地方?」他不再多问,换了另一个问题问我,我是不明白他什么到现在还不走了,他不是已经可以自己起来了吗?

　　「嗯,因为三巴他们赶了我出来。」我苦笑了一下说,但我也反而觉得这样轻松多了,最起码不怕食物给三巴抢去,也不用给人打。

　　「是因为你长的丑?」他想也不想地说,但多少我知道他不是有恶意的吧,因为他的语气中没有轻视和不屑。

　　「不是,是因为七年前我放了小青走。」我摇了一下头说,再一次提起小青,我不禁又想他现在过的还好吗?

　　「小青?」他有一点吃惊又看着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听到小青的名字会这样了。

　　「小青是以前我当乞丐的朋友。」我平淡地说,「现在已经不知道他过的如何了,只是不要再给三巴抓到就幸福了吧。」我轻轻笑了一下,对小青和我来说三巴可能是恶梦吧,虽然我没有小青的经历,但是三巴却最爱虐待我。

　　「三巴对小青做过什么吗?三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好像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直追问着,但我想他又不认识小青和三巴,他可能是当故事在听吧。

　　「三巴是我们乞丐中的老大一样的存在,平时他都爱欺压新来的或是没反抗能力的乞丐,只要他看上的人不管愿不愿意他都会上对方。小青就是刚来不久时给三巴看上,后来给三巴霸王硬上弓了,之后成了三巴像小待一样的人,但是小青十分讨厌三巴,对那事小青一直不愿意,但三巴永远都不管小青的感受。」想起了以前的事我也不禁心中忧郁了起来,因为对小青我当时没有伸出手去帮忙。

　　「是这样哦,那你和小青的关系是好朋友?怎么你又不帮他了?」他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好像神色凝重,但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他问什么我说什么而已,也许他只是觉得想不到乞丐也有这样的事吧。

　　「我和小青是朋友,但我想不算是好朋友吧,我是小青的小奴仆,是小青要求三巴叫我当他的小奴仆,所以那时起大家都叫我小奴。如果可以我也想帮他,但是在乞丐的世界中得罪了三巴在乞丐中我们也生存不了,那时老仆人拖着我不许我去,可是对小青我永远都是有愧疚,当小青要离开时我也没阻止他。」我的心随前住日的回忆而更沈郁着,是住事不堪回首了。

　　「老仆人?」他又像又有不明的东西一样问了一句。

　　「老仆人是以前一直照顾我的人,但在我十多岁时死了,那时小青也来了没多久的日子,老仆人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一位亲人了,可是他走时我却买不起一副棺木给他。」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眼睛有一点酸涩,吸了吸鼻子,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了闭眼,我平稳了一下心情。

　　之后我和他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在那里座着直到了天晚了起来,我也要开始去准备今天要去乞讨了。对于他我不知道如何说,大家都只是陌生人而已,但我却说了那么多的事给他知道,今天真的好奇怪。

　　没说什么的出去乞讨了,一直到快天亮才回来,原想他已经走了吧,可是一回来又看到他,而他还在睡着。看着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心中的温暖感觉是什么,但是我放下了一个馒头在他身边,在另一边的柱子休息了起来。

　　一直到中午我又一次醒来,他已经不在了,我想他可能是离开了,留给他的馒头也一样不见了。伸了一下懒腰,我走去了溪边希望可以抓一条鱼吃吧,昨天的鱼在我回来时就不见了,也许是他肚子饿时吃了吧。

　　但是当我到溪边时,又一次看到他,他正在那洗澡!?阳光之中他一身麦芽色的皮肤伴着水点在闪闪发光,我不禁脸红了起来。立即别开了脸转身想走人,太奇怪了我怎么会看到他的身体而脸红了!?

　　虽然他在生病时照顾他时都看过他的身体,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那脸红的感觉,是不是我感冒了?但是这时我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但沉又好好听的声音,就我来说是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吧。

　　「小奴,你也来了?」他的声音中没有多带什么的感情,但也不再像昨天一样的顾人怨了。

　　「嗯,我来想抓鱼。」我转过身去也不敢抬头看他,说真的救他时已经觉得他好看,想不到现在这样看不止酷也好帅。

　　「那我帮你吧。」他想也不想的说。

　　「嗄!?」我愕然的抬头看他,有点脑袋突然空白了一下的感觉。

　　只见他潜入水中不久就双手抓着两尾大鱼上来了,真叫我难以置信,他就好像将鱼突然变出来一样,他还轻易的将鱼向我这边抛过来,我急忙去接住。再一次看着他,我触及的昤他身上的刀伤,冲了下去拖他上来,我差点又忘了他的伤还没好。

　　「你的伤没有好,虽然是开始结疤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对他的事放心上,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没关系,我已经好久没洗澡了一身粘塔塔的感觉,我反而更不舒服。」他也没甩开我拖他的手,只是这样平淡的回了我一句。

　　但是我却放开了他的手,再一次看着他已经开始穿带起来给他洗干净的衣服。隐约之中我知道他身份一点不简单,不然又如何会这样多官差找他了?加上他身上那一看就知道名贵的衣服,站在他的面前我不禁自卑了起来。

　　「影皓,你怎么不回去你的地方了?」我看着他轻轻地问了起来,因为照他现在的情况他是可以自己回去的。

　　「还不想回去。」他停了一下平淡地说。在周围拾起了柴枝,我想他是打算起火吧。

　　「影皓,你是什么人了?」我又一次问他,感觉我对他一无所知了,虽然是陌生人,但也算是他的恩人,我想我可以知道吧。

　　「小奴,你想知道什么?」他看着我冷了下来,一双子夜的眼中读不出他想什么。

　　「我救你时,正有一帮官差在找你,而你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才买的起。」我只是淡淡地说,想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希望他身份不同可以帮我父母洗雪沉冤?

　　「我是当今皇上的三儿子,也就是王爷。这样你想要我如何去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看着他冷了下来的说法,我的心有一点痛,为什么了?我只是想可能是因为给他误会了,我想和他要什么报酬吧。

　　「没有,我只是想你可以回家有人照顾,为什么要和我在一齐了?像我这样丑的人不是大家不愿意接近吗?」我低下了头,因为这是事实,任何人都愿意和鬼一样丑的我当朋友吧。

　　「难得可以出来松一口气,为什么要这样早回去了,何况你就你长的丑,看久了我也不觉得丑到那,只可以说你真的看上去黑黑又瘦削。」他顿了一下,又一次平淡地说着。

　　「但你家中的人会担心你吧。」我看着他不太明白,他是否真的不想回家,还是有什么理由他回不去?

　　「……」他沉默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着我,像在想着什么一样。
　　可是沉默的气息令我不自在,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彷佛在做什么决定,又好像在下什么主意一样。不明白,对着他这样的一个人我只是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他说变就变吧。

　　「咳咳……」受不了那感觉,我也只好轻咳了几下希望令他回神一下。

　　「那我回去,但你要当我的小奴。」他看着我淡淡地说出了一句叫我大受打击地说话。

　　「为什么!?」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就算不回报我什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凄惨吧!?

　　「就这样说定了。」说完他也不理我的反应直接拖着我走了。

　　「我长的好丑会吓坏人的!」见他一意孤行,我只好大声的叫着说。

　　他却当听不到一样,还是一直拖着我走,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要兴幸还是要害怕了,是要兴幸我也许有机会帮我父母洗雪沉冤;还是害怕一个不小心给人知道我的身份而砍头了?。

　　但是当他拖着我出现在大街上时,我却只想到找地方躲起来,已经七年我没有在白天时出现在大街上了,路上众人都纷纷地看着我和他,我的心跳的好快也慌了起来,要找地方躲好!这是在我脑中闪过的一句,急忙的伸手掩盖着我给毁的那一边脸。

　　可是我却看到大家在那笑着,讥讽的笑着我的脸,太可怕了!好可怕!不行,我要离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我挣扎了起来,这地方太可怕了,大家都在笑着我!

　　我只是觉得他好停了下来,我根本已经看不清楚一切了,眼中的景物朦胧了起来,我还是在死命的想挣脱抓着我的手,是因为我哭了吗?所以一切才会朦胧了起来?但是众人那卑视讥讽的笑声和笑容却一直挥不去,我讨厌面前白天的人众,因为这样的一张脸。

　　但是他没有放手,反而一把将我放在肩上,我而且害怕到不行了,而他却大刺刺的向前走着,走回他的家,他的府第去。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七年前明明说过不再哭泣,但是今天我却哭了,是哭了,我听到我耳边的啜泣声。白天的众人太可怕了,明明我已经不再介意的事,为什么现在却又害怕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