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讲过12遍了》香香厨子

2、Loop4（二）

　　第二天来到学校，白潼在教室里看了看，没有看见昨天那两个同学。

　　上完早自习她又往后看，这时看见了孙黛宁，她想也许自己应该去向人家道歉，也许——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学那道题，但也许自己可以教一下，再也许，就算了，当什么也没发生，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人家说话。

　　正在想着这些，孙黛宁也向她这里看来，接着就拿了个东西，往白潼这边走。

　　“哈喽学霸，昨天不好意思呀，这个给你，是我自己做的。”孙黛宁递过来一盒玻璃碗装的蓝莓酸奶。

　　白潼还没接，孙黛宁似乎怕她拒绝，放在了白潼课桌上。

　　白潼伸手将那个碗挪了半圈，说，“昨天那道题，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你手怎么了？”孙黛宁注意到了白潼手上的那个伤口。

　　白潼将手抬起来，擦伤有些泛红，比昨天更加明显，不过一直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除了孙黛宁。

　　孙黛宁说，“这不会是昨天摔倒时弄的吧？”

　　白潼，“嗯。”

　　孙黛宁这是一个歉没道完，紧接着又来一个，她又说一遍“对不起”，然后默默走回自己座位了。

　　白潼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也不是很痛。她隔着透明玻璃去看这碗酸奶，乳白色的半凝固体上铺撒了些蓝莓、坚果、烘焙燕麦。碗盖上放着一只拿餐巾纸包着的勺子，打开来，是不锈钢的，勺柄是一只可爱的小熊。

　　白潼又将它包好，连同酸奶碗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课桌里。

　　到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孙黛宁带着一些药品过来了，她对白潼说，“我帮你处理一下。”接着就拆开棉签和碘伏，拿起白潼的手帮她擦洗伤口。

　　旁边同学看见了，问，“学霸咋了啊？”

　　孙黛宁以为白潼会回答她，结果白潼并没有，于是孙黛宁就说，“不小心摔到了。”

　　同学看了看，说，“这也没咋样啊。”

　　孙黛宁问她，“你什么也看不见吗？”

　　“看见啥？这是多小的伤口啊，是不是再不处理都愈合了的那种？”

　　孙黛宁笑着说，“是很小啦。”

　　于是旁边同学又看了看，也没什么好看的，终于就走了。

　　擦完碘伏，孙黛宁将一块纱布覆盖在伤口上，并用医用胶带给粘住了，对白潼说，“这样好得更快一点。”

　　“她们好像都看不见这个伤口。”白潼说。

　　“嗯。”孙黛宁应道。

　　“但你能看见。”白潼又说。

　　孙黛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确实有一些信息可以分享给白潼，但她怕说出来白潼把她当成神经病。

　　于是转移话题，说，“尹屹不是故意弄伤你的，你不要怪她，改天我让她来给你道歉。”

　　接着又交代，“纱布不要沾水，如果你不喜欢，到今天晚上也可以拆了。”

　　白潼觉得她整个人都很温柔，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刚刚处理伤口的动作，总之对她印象还行，就又问一遍，“题目？”

　　孙黛宁说，“算啦，你昨天都说了，我学不会，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学不会，还是算了。”

　　啊哦。白潼觉得自己昨天话果然是说重了，挽回一下，“我昨天不应该那么说。反正如果你想学的话，你可以找我。”

　　孙黛宁看着白潼笑了，说，“你果然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她这么一说，白潼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

　　孙黛宁说，“那你今天放学有没有时间呀？可以来我家教我吗，我有事情要先回去。”

　　白潼突然觉得，她刚刚那样吹捧自己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好拒绝？现在，果然也没办法拒绝，答应道，“好。”

　　到了下午放学，白潼跟着孙黛宁回家。她俩住的是同一个小区，只不过这小区大，门也多，此前她们走的不是同一个门，所以白潼在小区也没怎么注意到有这么个同学。

　　放学白潼一般可以晚一个小时回家，现在还能在孙黛宁这儿待上半个多小时。

　　她有些拘谨地站在玄关那里，孙黛宁说，“没事儿，你直接进来吧，我家没人。”

　　白潼跟着进去，孙黛宁解释道，“我妈妈出差去了，她经常不在家。”

　　进去之后发现孙黛宁家户型不同，是平层，也挺大的，装修是温暖的原木色调，白潼一看就很喜欢，比自己家那大理石、水晶灯，酒店大堂式装修风格好看多了。

　　白潼好习惯，进门先洗手，洗完手之后再洗那个酸奶碗。

　　孙黛宁见到，说，“我洗吧，你手还没好呢。”

　　白潼说，“不要紧”，就用一只手在那儿洗。

　　孙黛宁也没跟她抢，去桌子那儿收拾了一会儿，端了一大保鲜盒酸奶，放到冰箱，说，“好像发酵过头了，说不定会很酸，你还想吃吗？”

　　白潼说，“我以为你说的‘自己做’，是指买了酸奶，然后你自己加的蓝莓和坚果。”

　　孙黛宁笑说，“蓝莓也是我自己种的，坚果倒真是买的。”她将阳台那棵蓝莓植株指给白潼看。

　　白潼很敬佩，洗完碗过去阳台观赏了一会儿。

　　孙黛宁因为对酸奶不太满意，就没给白潼弄这个了，倒了两杯果汁，从冰箱里拿了些点心，摆到书桌那边，开学。

　　这题目是这样的：已知函数f(x) = ln[x/(2-x)]+ax+b(x-1)^3，第一小问，若 b = 0，且 f'(x) >= 0，求 a 的最小值。

　　其实第一小问并不难，大概就是先对f(x)求导，再根据f'(x) >= 0得到一个关于a的不等式，最后求其恒成立条件下a的最小值。

　　第一步，白潼解释道，“因为题干里出现了ln[x/(2-x)]，所以0
　　孙黛宁就开始问，“为什么？”

　　白潼：“……”

　　白潼：“这是定义，In(x)，x必须大于0，所以x/(2-x)必须大于0，你解不等式，就能得到0
　　光是这个一眼就能看出的东西，白潼起码讲了半个小时，孙黛宁才终于勉强接受了0
　　那接下来的求导步骤，对于孙黛宁来说更是难于登天，对白潼来说，更是比她独立解出第三小问还要难得多得多。

　　在又讲了半个小时，孙黛宁还是毫无头绪，白潼还是毫无进展之后，白潼全部的耐心都烟消云散了，对于眼前这个人只有100%满到快要溢出来的不耐烦。

　　如实说道，“如果你真的完全弄不懂的话，我觉得你真的不是很有必要写这道题。”

　　感觉有点过了，又往回收一点，说，“也许你可以先写那些简单的，至少90分能拿到。”

　　“我也不想这样啊，”孙黛宁可怜巴巴说道，“谁有我惨，在期末之前，我必须得学会这道题。”

　　白潼等她继续解释下去，但她就停在这里了。

　　“可以问一下是为什么吗？”白潼对于别人的事情通常都不怎么好奇，但对于孙黛宁却有一点点不一样。

　　孙黛宁看了看白潼，说，“不可以。”

　　白潼挑挑眉，表示接受。

　　看看时间，说，“我要回家了。”

　　“那你明天还可以再来吗？”孙黛宁拉住了白潼手臂。

　　“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再来也只是浪费彼此时间。”白潼讲话很直白。

　　孙黛宁想想说，“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非得学这道题，只是我觉得你不会相信我。”

　　她凑近一点，说，“你说你会相信我，我就告诉你原因。”

　　这种距离对于白潼来说有点过于近了，感觉很怪异，白潼往后退开一步，说，“你先说。”

　　孙黛宁已经预感到白潼可能不会相信她了，但还是说出来，“时间在循环。”

　　“开头是这道题，结尾是这道题。”

　　“我想如果我能做出来的话，说不定能跳出这个循环。”

　　时间安静了一会儿，白潼问道，“什么意思？”

　　孙黛宁一副“我还以为你能听懂呢”的表情，解释道，“简而言之，这道导数题在开学考试，也就是现在出现了一次，等到学期快结束时，老师拿来了一套其他学校的联考试卷，这道题目会再出现一次。到那个时候，老师会让懂的人上黑板写解题过程，每一次都是你上去写，当你写完，时间就会重置回开学考试，在这两个端点间再次循环。就是这样。”

　　“所以你想学会这道题，然后由你上去写，试试能不能破解循环？”白潼这次懂了。

　　“嗯嗯嗯。”孙黛宁猛猛点头。

　　“如果你学不会呢？”白潼冷冷泼凉水。

　　没想到孙黛宁说，“那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连自/杀都没有用，我想这个循环应该和你有关，或许我只能试试杀你了。”

　　听人当面说出“我想试试杀了你”，还是略带一点惊悚的，即便说这话的人语调很温柔。

　　而白潼的回应是：“那你试试吧，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孙黛宁有些尴尬，她不知道白潼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说的，就说，“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我说我不是真正存在的人，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吗？你有这么容易下手吗？”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说的是假的。

　　也许疯掉的人是她，也许疯掉的人是自己。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白潼都不想再纠缠了，她稍微抽了抽手臂，说，“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