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inane

4、偏见与偏见

　　他的话被一声清脆又稚嫩的声音打断。

　　“星星姐。”扎着两个丸子的小姑娘扑到辛星怀里。

　　这是头一次辛星在他面前绽开温柔的笑，裴恪也不自觉的笑，她轻轻拍她的背，“今天出来的这么晚，老师留堂了还是收拾书包慢了？”

　　丸子头小姑娘松开手，搞怪似的撅着嘴：“什么嘛？我今天值日，星星姐你今年给我留花了吗。”

　　辛星扬起下巴示意她看一旁，丸子头转过身裴恪才认出是隔壁的小姑娘，他格外沉默的掏出花递给她。

　　丸子头美滋滋的接过花对他道谢，又笑意盈盈的问辛星：“星星姐，你是找到生命中独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缪斯了吗。”

　　裴恪一惊，分外迅速的扭头看着她。

　　辛星单手扶额：“我还没找到，独一无二的太难找了。”

　　“奥，”丸子头看着面上明显惊诧的裴恪，她眼里闪着光走到他面前，“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像……”

　　她绞尽脑汁终于憋出来：“像出水芙蓉。”

　　辛星站在一旁憋笑没注意他的目光，裴恪搞不清小姑娘想表达的意思，茫然又不确定的回她：“谢……谢？”

　　好不容易压下心底想要喷薄而出的大笑，辛星咳咳两声给裴恪介绍：“这是隔壁邻居的孩子叫赵洛，”说到这儿兴许是怕他忘记，辛星好心提醒他：“奥利奥。”

　　裴恪格外沉默，这谁能不记得？他是失忆又不是痴呆。

　　等辛星介绍完，丸子头小姑娘先对他90度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格外有礼貌的征求他的意见：“那你可以成为我的缪斯吗。”

　　虽然是个小姑娘但碍于这次辛星站在旁侧，裴恪仍是不争气的脸红，他求救似的看向辛星，好在这次她及时的接收到信号。

　　辛星蹲下身敛起笑意：“不是每一个出水芙蓉的人都是缪斯，缪斯是你一生中最特别的人，可能是爸爸妈妈，可能是你未来遇到的某一个人，当然还可能是你自己。”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她，知道她没听懂，辛星站起身揉了两把她的脸，语重深长的说：“等你长大，缪斯就会主动出现在你心里的。”

　　“切！你们大人总喜欢说……说——脑筋急转弯，就是不想让我们小孩听懂。”小姑娘撅嘴眼里仍依依不舍的盯着裴恪。

　　“那叫打哑迷。”辛星捋过她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面色柔和的使出杀手锏：“9.5和6.5你这次考试分清楚了没，黑心小老板？”

　　丸子头瞬间被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裴恪脸上挂着担忧的想凑近看看她是不是中暑时，她丝滑的转身然后拔腿就跑，头上的两个小丸子随着动作晃悠来晃悠去，辛星勾起嘴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裴恪将手里的桶放到推车上，走在辛星身边，不过片刻背着书包颠颠的小姑娘就一溜烟的跑没影。

　　路程过半要到家时，裴恪鼓起勇气主动开口，提出藏在心底不知多久的疑问：“辛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我们有点像傲慢与偏见，”裴恪捏紧小推车的把手，有点小紧张，“还，挺浪漫的。”

　　“？”这是从哪个象牙塔出来的王子？恋爱脑也没有自己就能恋起来的吧？辛星搞不明白颇为无语的看他一眼：“我们两个对标不上达西和伊丽莎白，充其量算是偏见与偏见，另外你不要自己在心里美化。”

　　他垂着眉眼没再说话，头上迎风竖起来的发丝此刻也安分的垂在脑后。

　　辛星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话太重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实事求是吗，她安心了，得出一个在她看来比较正确的结论：裴恪的内心比一般人脆弱。

　　裴恪的心此时就像泡着柠檬片的冰镇苏打水，开启的瞬间瓶里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向上，却又在浮出水面的一刹那中相继破裂只留下泛凉的涩意。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两人之间蔓延着无声的沉默。看到熟悉的街道，辛星松了口气大踏步的走进家里，辛父程母都不在店里，裴恪跟在她后面进门。

　　桌面上闹钟的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辛星还是沉不下心构思画稿，她靠在座椅上发出一阵吱嘎声平白让人更加心烦意乱，又伸出手指去揉自己的太阳穴，指腹加大力气也没有平日里静心。

　　辛星实在是纠结的受不了了，走到抽屉前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满意地捏在手心里向随着关门的声音，椅垫上久坐的压痕正一点点向上回弹，看不出丁点被人坐过的痕迹。

　　走到隔壁的门前，辛星扣门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未落下，转身走到自己门前想要推开的那一秒又突兀的想起那双剔透的眼，回过神她的手已落在隔壁的门上。

　　裴恪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辛星冷脸站在门前，他有些意外，没等说什么下意识的接过辛星递过来的东西，拿到手里发现是部还没有他手大的小手机。

　　他抬眼时有藏不住的喜悦：“你。”

　　“我的备用机，里面插着电话副卡，有事儿就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她抢先开口很认真的解释，稍微犹豫下又说道：“过度脑补是不好的，感情也分为很多种，裴恪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把自己弄丢。”她面上认真的神情令裴恪心里充满暖意却又掺杂着一丝苦涩，醇厚又绵长。

　　他嗓音干哑：“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成为朋友。”

　　看着他别扭的神情，辛星闭上嘴点点头而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回了房间，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特定任务，裴恪落寞的看着她的背影关上门，触到掌心的手机时，内心很快又充新鼓起士气。

　　门再次被敲响，裴恪停下鼓捣手机的动作赶忙下床，他三步并两步的打开门却没看到人，门口只孤零零的摆着一瓶贴着便签的药。

　　从地上拿起才看清她画的是简易版奥利奥，即使旁边写着投桃报李，等价交换这几个大字，裴恪内心依然不可抑制的生出欣喜的感觉，他满意的看向镜子然后整理好卷在腰间的衣摆，重新盖住露出的小片淤青。

　　与此同时，辛星坐在桌前两手抵着额间，嘴里念念有词：“好了，作为祖国的花朵，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现在忙也帮了也该安心了，我们专注干活可以吗，算我求你。”说着她双手合十极为虔诚的闭上眼:“灵感来，灵感来，灵感全都来……”

　　母亲节的晚饭真的如辛星所说的一样，桌上只摆着两桶泡面，即使想要表现一番恐怕也没机会，因为辛父程母还在麻将中大杀四方根本不记得回家。

　　一晃过去两天，画板上除了多出几处修改涂抹的痕迹外，仍是几天前的潦草几笔，辛星用结果证明，封建迷信果然是不可取的。

　　她顶着无神的双眼打开门向卫生间走去，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辛星蹲在门口发出重重的叹息，里面的水声立马消失，裴恪拧开门被吓了一跳。

　　“嗨！”

　　辛星晃动无力的手臂跟他打招呼，身上的负面情绪再浓郁一点就能掀翻天花板了。

　　“你怎么了？”裴恪半靠在门板上，担忧和紧张一同出现在他的脸上。

　　辛星起身洗过脸，凑近镜子看清鼻翼两侧泛红的痘痘，仰天长叹：“哎，灵感这东西就像一管干瘪的牙膏，你明知道它没有还用力挤。”她转过头用手比划给他看，“瞧，这不就挤出火了吗。”

　　裴恪哑然失笑，向前一步凑近看清她的脸又立马认真：“你上药没？”

　　“没，我觉得等我抒发出灵感它就能自愈。”辛星不自在的向后退。

　　“不行，”裴恪拉着她的胳膊：“去医院看看，你这是危险三角区可能会颅内感染的。”

　　辛星反手拉住他：“我没挤不会感染的，裴恪。”

　　“那也不能这么放任不管，这很有可能变严重。”

　　“客厅里有药，我等会儿回去擦。”辛星实在不想去空气中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她又追加一句：“我之前用的。”

　　“走吧！现在去。”裴恪定定看她两秒率先转身松开她冰凉的指尖，却不知道自己指尖的颜色悄悄地窜上耳根。

　　在抽屉里翻找出药膏，辛星特意在他面前停留两秒，“看好了，我上了。”

　　“等下。”

　　她拧开药膏的手一顿，想知道他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先消个毒。’’

　　他熟练的打开碘伏盖子，然后行云流水的倒在纱布上，不多不少浸湿的刚刚好。

　　在等待的过程中，辛星毫无预兆的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王子在象牙塔里过的幸福的话，那他需要逃跑吗？
　　不，不会。
　　辛星的内心有了答案，她决定在裴恪回到象牙塔前尽力对他好一点。

　　“辛星，辛星？”

　　放空的瞳孔随着声音聚焦，裴恪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消过毒的纱布，他看清辛星眼底短暂闪过的怜悯。

　　裴恪顿了一下又很快神色无常：“我现在放上去，可以吗？”

　　“我自己来吧！”还以为他会追问自己在想什么，说着她举起手想接过。

　　裴恪拎着纱布的手举高了点：“我的手刚才消过毒，”看她面上仍有一丝为难，他神色受伤，低声道：“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可能是刚才的猜测，辛星此刻仿佛听见他心底传出一阵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实在是不忍心让再他碎上加碎，辛星收起心底莫名的怜爱，配合的仰起头，“来吧。”

　　“好了，现在我们拿下来，然后等它干燥就可以上药了，要不我……”

　　“不用了，我自己来。”

　　在她的言辞拒绝下，辛星才得以对着小镜子独自涂抹药膏，“裴恪，”

　　“嗯！”他在收拾茶几上摆放的药箱。

　　“你刚才真的让人有股安心感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