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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血沃北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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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台部的野心,比秦清月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他们没有派出小股部队骚扰,而是集结了近五百名精锐骑兵,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如黑色的潮水般,直扑水尽镇而来。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劫掠,而是赤裸裸的征服。
" 警——!”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空。陈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出了自己的屋子,他那独臂的身影在火光下,如同一尊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阵列!迎敌!”他的吼声,带着血与火的腥气。
训练了数月的镇民们虽然紧张,但并未溃散。他们在陈河和石头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秦清月设计的小队防御阵型,手持长矛与简陋的盾牌,结成了一个个刺猬般的堡垒。
秦清月没有站在后方。她站在栅栏的最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她的手中没有刀,只有一把用来发信号的火炬。
“左翼!三队、五队,侧援!他们想撕开口子!”
“石头!带人守住水井!那是我们的命!” “弓箭手!自由射击,不要吝啬箭矢!给我把他们打下去!”
她的声音清亮而冷静,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她不是战士,却是这支军队的“眼睛”和“大脑”。
陈河就像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她指向哪里,他便砍向哪里。他带领着最精锐的几十个队员,如同一把尖刀,一次次地将已经突入阵中的敌人反扑回去。
战斗,进入到了最残酷的白刃战。
鲜血染红了土地,哀嚎声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一个刚学会挥刀的年轻小伙子,被一名敌兵一刀砍中了胳膊,惨叫着倒下。还没等他爬起来,另一名敌兵的长矛便已刺向他的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
是陈河!他用他仅有的一条右臂,一把抓住了那柄长矛,手腕猛地一拧,那名敌兵便吃痛脱手。紧接着,陈河的左肩,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胸口,只听一声骨裂的脆响,那名敌兵便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废物!”陈河一脚踹开那具尸体,回头对那个吓傻了的小伙子吼道,“拿起你的刀!想活命,就给我去砍!想死,就躺下等别人给你收尸!”
那小伙子看着陈河那如同恶鬼般的身影,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左袖,眼中爆发出求生的火焰,他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再次嘶吼着冲了上去。
秦清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陈河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他们战争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道理——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怕死。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在水尽镇的土地上时,乌台部的人终于退了。他们丢下了近百具尸体,却未能前进一步。
胜利但水尽镇,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十多人阵亡,近六十人受伤。整个镇子,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秦清月走下栅栏,脚下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她走到伤员们中间,亲自为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她的动作很轻,很稳,但她的心,却在滴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那些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喊她“先生”的朴实面孔,此刻却带着痛苦与哀嚎,一个个从她面前抬过。
她走到那个被陈河救下的年轻人身边,他的胳膊断了,脸上却带着一种亢奋的傻笑。“先生......我......我杀了一个!我杀了一个!”
秦清月看着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知道,从今天起,水尽镇再也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桃源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沾上了血,也烙下了仇恨。
她成功了,她铸造了一面盾牌。
但,这面盾牌的代价,是所有人纯真的灵魂。
当晚,秦清月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那片新添的坟茔前。三十个小小的土堆,整齐地排列着。她跪在地上,将一壶酒,洒在坟前。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自责,“是我,把你们带进了这场战争。"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任由北疆的夜风吹拂着她早已冰凉的脸颊。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只要水尽镇存在一天,这样的战斗,就还会有无数个。她必须变得更强,更冷硬,才能守护住这片用鲜血换来的土地。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白玉棋子。
棋子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她看着棋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玄色龙袍的孤独身影。
“萧墨尘,“她喃喃自语,“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一个......需要用生命去捍卫的,平凡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