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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机关绣屏,龙颜初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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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被推开的刹那,凛冽的寒风裹着一丝雪粒卷了进来,拂过苏微雨凌乱的鬓发。
李承煜一身明黄锦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面如冠玉的脸上噙着惯有的温和笑意。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深处,却藏着与苏柔儿如出一辙的凉薄与算计。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药碗、发黑的药渍,最后落在瘫软在地、脸色惨白的苏柔儿身上,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苏柔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哑着嗓子哭喊:“殿下!姐姐她疯了!她不肯喝药,还……还伤了我!”
说着,她抬起无力垂下的右手,手腕上那枚细如牛毛的毒针还嵌在皮肉里,透着一丝诡异的银光。
李承煜的视线落在那枚毒针上,又转向靠在床柱上的苏微雨。
眼前的少女衣衫单薄凌乱,手腕上留着一圈青紫的勒痕,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双杏眼却亮得惊人,没有半分往日的怯懦与痴缠,反而透着一股清冷的倔强。
这模样,竟与往日那个围着他转的苏微雨判若两人。
“微雨,”李承煜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侯府犯下谋逆大罪,满门抄斩是咎由自取。本宫念及往日情分,赐你一碗牵机引,保你全是体面,你竟敢抗旨不遵,还对柔儿动手?”
苏微雨心中冷笑。
体面?一碗牵机引,让她受尽痛苦而死,这也配叫体面?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委屈:“殿下明察。臣女并非抗旨,实在是……实在是妹妹送来的药太过诡异。”
她伸手指了指地上被药汁腐蚀出的黑坑,声音发颤:“殿下请看,这药滴在地上都能蚀穿木板,若是喝进肚子里,臣女岂不是要尸骨无存?妹妹口口声声说这是殿下所赐,可臣女不信,殿下待我……怎会如此狠心?”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药的毒性,又暗戳戳地挑拨着李承煜与苏柔儿的关系。
李承煜本就多疑,闻言果然将目光投向苏柔儿,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他的确赐了牵机引,但那药虽毒,却不会有这般强的腐蚀性。显然,是苏柔儿在药里加了别的东西,想让苏微雨死得更惨。
苏柔儿察觉到李承煜的怀疑,脸色更白了:“殿下!不是的!这药……这药就是您赐的那碗啊!是她血口喷人!”
“够了。”苏微雨猛地抬起头,眼底盛着泪光,却字字清晰,“人证物证俱在,妹妹何必狡辩?这药是你亲手端来的,如今出了问题,你反倒往殿下身上推,莫非是想陷殿下于不仁不义之地?”
一句话,堵得苏柔儿哑口无言。
李承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最忌恨的,就是别人算计他,利用他。苏柔儿这番操作,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
他挥了挥手,冷声吩咐身后的太监:“把苏柔儿带下去,禁足在偏院,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出来。”
苏柔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殿下!您不能这样对我!”
可太监们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架着她就往外拖。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李承煜缓步走到苏微雨面前,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你今日,倒是与往日大不相同。”
苏微雨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臣女家破人亡,早已不是往日的苏微雨了。”
她垂下头,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又藏着一丝希冀:“殿下若是念及旧情,还请给臣女一条生路。臣女不求别的,只求能查清父亲的冤案,还侯府一个清白。”
李承煜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眸光闪烁。
忠勇侯府手握重兵,就算倒了,残余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若是能利用苏微雨稳住那些旧部,对他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再者,今日的苏微雨,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查清冤案可以,但你需得为本宫做一件事。三日后便是宫宴,陛下要宴请群臣,你亲手绣一幅屏风进献。若是能讨得陛下欢心,本宫便允你查案。”
这是刁难,也是机会。
苏微雨心中暗喜。她等的,就是这个入宫的机会。只有进宫,才能接近沈砚,才能一步步揭开当年的真相。
她立刻屈膝跪地,声音恳切:“臣女谢殿下成全!定当不负殿下所托!”
李承煜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身离去。
待殿内只剩她一人时,苏微雨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泪光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锋芒。
三日后的宫宴,她定会一鸣惊人。
三日后,皇宫太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气氛热烈。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兴致颇高。
就在这时,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忠勇侯府嫡女苏微雨,敬献机关绣屏一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微雨一身素色长裙,手捧一幅卷轴,缓步走入殿中。
她身姿纤细,面容清丽,虽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傲骨。
百官窃窃私语,大多是嘲讽与怜悯。一个罪臣之女,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苏微雨无视那些目光,走到殿中,将卷轴展开。
那是一幅百鸟朝凤图。
丝线流光溢彩,凤凰展翅欲飞,百鸟环绕左右,栩栩如生。可最令人惊叹的,是当殿内烛火晃动时,凤凰的翅膀竟似在轻轻扇动,百鸟的喙部也微微张合,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屏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神奇了!这绣屏竟能动起来!”
百官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惊叹。
皇帝也来了兴致,俯身向前:“苏爱卿,这绣屏……”
苏微雨从容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回陛下,臣女在绣屏中暗藏了机关。利用烛火的光影变化,牵引屏后细如发丝的丝线,便让鸟儿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说着,抬手轻轻拨动绣屏边缘的一根丝线。
刹那间,清脆的鸟鸣声从屏中传出,高低错落,宛如真的百鸟齐鸣。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赞叹。
“妙!实在是妙啊!”皇帝龙颜大悦,拍案叫绝,“想不到你一个侯府千金,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
他当即下令,赏苏微雨黄金百两,锦缎千匹,特许她日后可自由出入宫门,为宫中嫔妃绣制绣品。
苏微雨谢恩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外侍立的人群。
就在那角落的阴影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黑色太监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鸷。他的左手垂在身侧,食指缺了一截,在灯火下格外刺眼。
是沈砚。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砚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
苏微雨的心脏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