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2、捡回家

　　自从照片挂上相亲角之后，整整一周的时间里，都不断有人给赵富强来电。
　　不过，打听的人很多，却一个都没成。
　　主要是因为每次别人问起Omega信息素的味道时，赵家人总是支支吾吾的，最后在对方再三逼问下，才勉强说出实情。
　　所以本来有点想法的人，在得知赵雨的信息素竟然是消毒水的味道后，都很快结束了通话。
　　对此，赵雨一点也不意外，他反而觉得这些人留足了体面，起码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日暮时分，太阳落山，远处炊烟袅袅。
　　赵家的屋内没开灯，赵雨一家三口人就着剩余的一点点暮光坐在门口编着竹筐。
　　这里各家各户都比较分散，每户人家都被好几块平整的农田隔着。
　　赵雨家是三间平房，主屋客厅用来吃饭，屋里左右两间房，一间是赵父赵母的卧室，一间用来堆杂物。
　　赵雨的房间则是位于主屋左侧的单独一间，主屋右侧是家里的厨房还有厕所。
　　屋后是一片密集的竹林，正门口对着的则是一片小菜地，菜地周边是两棵长得茂盛的老树。
　　这两棵树，赵雨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从他出生起就长在这儿了。
　　这时，天色又暗了一点。
　　突然，一道老式的电话铃声响起，响亮而刺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赵富强连忙放下手里的竹条，拍了拍碎屑，从一旁的矮凳上拿起按键手机，接起电话。
　　一旁的杨娟手上动作不停，耳朵竖起听着交谈的内容，眼睛里满是期待地盯着电话。
　　随着谈话的深入，赵富强的神情从欣喜变为失望。
　　“......”
　　“哦，那就这样......”
　　赵雨看了一眼希望再次落空的父母，脸上表情倒很是平静，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天色越来越暗了，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觉得有些眼花，于是起身去开灯。
　　霎时间，吊顶上的灯泡亮起，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最中央的位置。
　　与此同时，赵富强挂断了电话，表情很是气愤。他拿起竹条，边编着竹筐边面带愠色地说道：“不就是消毒水的味道嘛，我觉得挺好，一闻就知道很干净的嘛，这些人真是的，再说了又不是天天都能闻到。”
　　杨娟脸上的神情也不好看，她立马附和丈夫，“就是，这些人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
　　赵富强沉默了一会，又突然间抬起头，仿佛灵光一现，说道：“要不我们把征婚启事贴到医院，反正医生闻惯了这种味道，肯定不会介意的。”
　　杨娟顿了顿，接着连忙点头，“这个主意好！”她对赵富强的提议很是赞同，她望向赵雨，“小雨，明天就去吧，贴到医院门口去。”
　　赵雨低着头，耳朵里听着父母异想天开的讨论，一言不发。
　　杨娟见赵雨不回话，用手肘撞了撞赵雨的胳膊，不满道：“你这孩子，越大越闷了，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找到Alpha啊，刚才妈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人家晓燕只比你大五天，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对象还是个Alpha！”
　　赵雨嘴唇动了动，胸口就像有一块大石压着一般。
　　他感觉随时有一团火要从自己胸腔喷涌而出，但又因为这块大石，那本该熊熊燃烧的烈火迟迟烧不起来，最后只剩一缕缥缈的黑烟萦绕在他心头。
　　一旁的赵富强也开始加入战场，掀起一场对赵雨的讨伐。
　　赵富强和杨娟两个Beta，花尽了一切积蓄，才试管出了一个Omega孩子。
　　他们开始老生常谈，上演赵雨熟悉的一幕，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不易，一边挑剔着赵雨的缺点。
　　赵雨默默听着这一切，他没有回嘴，只用力地攥紧手上的竹条。
　　新鲜的青绿色竹条并完全削干净，锐利如刀锋，轻而易举地就划破了他的手掌，甚至残留了一些尖刺留在他的手心。
　　很快，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平静地站起身，准备去院子里将尖刺拔出，再将血迹冲干净。
　　“干什么去！”见赵雨站起离开，赵富强吼道，“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说不得了是不是！”
　　赵雨背对着他们，脚步顿了顿。
　　他沉默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忍耐又忍耐，最终语气还是忍不住变得生硬，“我去洗手，可以吗？”
　　赵富强和杨娟这才发现赵雨手上的血迹，赵富强沉默了，脸上带着一些尴尬，他降低了音量说，“哦，去吧。”
　　杨娟则是立马站起来，推着赵雨往水池边走，“快快快，拿水冲冲。”
　　青古铜色的水龙头向右拧开，透明的水流“哗啦”一声倾泻而出，刚流出来的水先是温热的，过了一会儿，才变成冰凉的。
　　赵雨低着头任水流冲刷着被划破的手掌，眼前泛起水雾，他屏住呼吸，不想让眼泪流出。
　　清洗完毕，杨娟拉着赵雨进了堂屋，就着灯光给他挑刺。
　　她看了看赵雨，孩子眼圈通红，她又责怪地看了赵富强一眼，“你说你，好好的吼什么吼，娃已经够听话了，你那脾气就不能改改吗？”
　　赵富强直起身子，他皱了皱眉头，刚想回嘴，就看见杨娟给他做了个动作，两根手指往脸上自上而下地比划了一下，示意赵雨哭了。
　　赵富强看了一眼赵雨，心里也不是滋味，小声嘀咕，“我也没说什么......”
　　杨娟瞪了过去，示意他噤声。
　　接着，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只剩竹条折断又穿起时的清脆摩擦声。
　　远处，明月高悬，村庄里各家各户也都亮起了灯。
　　夜空中繁星点点，其中有一颗格外得亮，正对着赵雨家的一方小天地，似乎对这稀松平常的乡村家庭日常饶有兴趣。

　　第二天早上，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
　　远处，山间还被薄雾笼罩着。近处，已经能听到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了，赵雨趁着气温还没升高，伴着这热闹的声音出了门。
　　等快到地里的时候，金黄的朝霞开始照射这片大地，光影从树缝里泄出，照在赵雨的身上。
　　赵雨脚步缓缓的，像往常一样往自家地里走去，他跨过绿色的田垄，闻着泥土里夹杂着的稻叶清香，走到另一头准备去拿挑水的木桶。
　　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脚下的触感不对，他好像踩到了什么，恐惧和慌乱涌上了他的心头，似乎.......
　　是人！
　　赵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张稚嫩的脸上都是恐惧，他不敢动，也不敢看，喉咙发紧。
　　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低头望过去，看清脚下后，他瞬间被吓得坐在地上，真的是人。
　　又过了一会，赵雨稳住心神，他给自己打着气，起身凑近了几分，一点点地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他心头一跳，这个人，不正是那天在相亲角看到的青年吗？
　　赵雨蹙了蹙眉，眼神疑惑，他细细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家农田里的Alpha，发现这人的脑袋似乎被磕破了，深色的血迹混进泥土里，那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衣物也变得脏污不堪，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这让赵雨十分紧张，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这人的鼻息。
　　还活着！
　　赵雨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还活着。
　　刚才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他心神定了几分，拍拍这人的肩膀，试图把他唤醒，“喂，醒醒。”
　　但叫了好半天，这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赵雨直起身子，他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全身力气将顾晟焰架起来，他抓住顾晟焰的手腕，吃力地将他背在自己身上。
　　顾晟焰的重量一压上来，赵雨的双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接着，他双手紧紧抓住顾晟焰的腿弯，确认这人已经稳稳趴在自己背上了，才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走。
　　一大早，突然出现在自家田里的陌生人，看起来怎么都透露着一丝古怪，但当下，赵雨无暇想那么多，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没多久，太阳渐渐升起，四周已经变得无比明亮，烈日开始炙烤着大地，温度也随之上升。
　　赵雨呼吸沉重，他的鬓角不断有汗落下，身上那个男人的呼吸热喷喷地萦绕在他耳边。
　　整整两公里，赵雨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终于将顾晟焰背回了家。
　　赵父赵母，远远的就看到赵雨背上有个人，等到了近处才发现，是个受伤昏迷的人。
　　“爸、妈，快来搭把手，他受伤了。”赵雨喘着气出声。
　　“哎呀，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啊？”赵富强赶紧上前接过，看着这人脸上、手上都脏兮兮的，又跟杨娟说，“快去打盆水。”
　　赵雨将顾晟焰背进了自己的屋子，赵父赶忙从床尾拿出替换床单给垫着，免得弄脏了赵雨的床。
　　顾晟焰被平放在床上，他双眼紧闭，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杨娟端进来了一盆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拧干净毛巾，赵雨顺手就接过了。
　　“小雨，这人是谁啊？”杨娟追问道。
　　赵雨一边给顾晟焰擦着脸，一边回道：“不知道，我去的时候，这个人就晕倒在地里了。”
　　擦干净脸后，顾晟焰原本深邃的五官逐渐显露出来。
　　一旁的赵富强仔细观察儿子捡回来的人，目光落在了他戴在大拇指上的指环，颜色已经深成墨蓝色了，象征着他是个等级不低的Alpha。
　　在这个时代，Alpha、Omega、Beta的性别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作为特殊存在的Alpha和Omega会有自己专属的指环，由政府下发，蓝色指环代表Alpha，绿色指环代表Omega，颜色越深代表等级越高，能力越强。
　　而这样一个高等级Alpha，怎么会出现在赵家庄？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家地里？
　　他眼睛转了转，观察着这年轻人，等级不低，看起来非富即贵，要是救了他也算是美事一桩，接着他立马做出决定，“这样，我去诊所请范医生过来看看，他这看起来伤得不轻。”
　　赵雨点点头，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这人迟迟不醒来，确实也不是办法，他站起身说：“爸，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这看着他吧，一会儿他醒了，你还能照应一下。”说罢，赵富强摆摆手，骑着家里唯一的老式自行车出了门。
　　这老式自行车，他们珍惜得紧，不是有急事轻易不会出动。
　　过了没多久，赵父带着范医生来了。
　　范医生放下药箱，从里面找出药水和绷带，给顾晟焰简单做了包扎和处理。
　　又对着赵雨交待道：“他这伤口还挺严重的，暂时先不要碰水，等结痂脱落后才能沾水，如果要洗头的话，尽量忍忍，后面可以沾水擦一下，这里有外涂的药还有内服的药，按上面写的给他吃就行。”
　　赵雨默默记下，语气温和地道谢，“谢谢范叔。”
　　范医生收拾好药箱，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问题再找我。”
　　“我送送您。”赵雨帮范医生提起药箱，赵父、赵母也跟着出去送客，在门口又寒暄了几句。目送着范医生走远才回到屋子里。
　　送走范医生，赵雨转身踏进屋子。
　　刚一抬头，就看见几分钟前还闭着眼睛的人，此时，正睁着一双眼睛审视般地盯着自己。
　　赵雨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又快步走过去，“你醒了？”
　　顾晟焰撑起身子，皱着眉，单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微眯着眼睛，目光落在面前这人食指上的翠绿色指环，确认这长相稚嫩清纯的少年是个Omega。
　　他紧盯着赵雨，紧接着，一只手狠狠攥住赵雨的手腕，问道：“你是谁？这是哪？”
　　赵雨疼得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松开，他能理解顾晟焰的警惕。
　　赵雨耐心地解释道：“我叫赵雨，这里是我家，我早上去地里，看见你晕倒在我们家地里了，就把你背回来了。”
　　顾晟焰下意识晃了晃头，只觉得思绪混杂不堪。
　　他提取不到任何一点有用的讯息，不知道这个叫赵雨的Omega说的是真是假，他又看向旁边站着的赵父赵母，“他们又是谁？”
　　看着顾晟焰防备的眼神，赵雨放轻了声音，“他们是我的父母，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
　　赵父往前走了一步，“小伙子，别怕，是我儿子救了你，医生刚走，不信的话，你可以站起来看，应该还没有走远。”赵父指了指桌子上的药，又指了指门外。
　　顾晟焰顺着赵父的话看了看一旁的木柜，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木架子，上面放着几盒药还有一些绷带等。
　　他又环顾四周，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又土又破。
　　“对了，小伙子啊，你怎么会晕倒在我们家地里？”杨娟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青年对他们来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顾晟焰脑袋又开始疼，他攥着赵雨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思考的时候又用了几分力气，是啊，他怎么会在这？
　　赵雨又看了一眼顾晟焰，发现这个人看起来冷峻的脸上，眼底竟充满了迷茫，他安慰道：“你别紧张，慢慢想，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雨低头看着被这青年紧紧攥着的手腕，心想，如果是自己醒来到了这么陌生的一个地方，恐怕也会跟顾晟焰一样不安。
　　我的名字？顾晟焰看向赵雨。
　　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茫然与痛苦交织，他意识到，任凭他怎么想，他好像都记不起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一切的记忆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赵雨被顾晟焰盯得有些发毛，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想起来了吗？”
　　滴———
　　一旦他开始回忆，脑海中就像有电流经过一般，顾晟焰痛得霎时松开赵雨的手腕，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伤处，吃痛地闷哼一声。
　　赵雨紧张地坐下，探过头去看，“怎么了？”
　　顾晟焰头痛欲裂，他反复深呼吸，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神色终于平静了一些。
　　他略过赵父赵母的目光，微干的薄唇轻启，目光落在赵雨身上，对着这个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Omega阐述着一个事实：“我好像失忆了。”
　　此时，赵家三人的表情出奇一致，同时僵在了原地，眼神里是满满的惊讶与不解。
　　天啊，见到活的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