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拜鬼》慢回回

6、第 6 章

　　“看到了吗？”

　　“还没有，药效发挥需要时间”

　　迷迷糊糊我听见身边人的对话，他们两个的声音非常熟悉，但我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一个声音苍老，另一个应该是个年轻的男性。

　　随后我梦见了小时候的事，大约是在我小学六年级那年全家人一起回过老家祠堂。

　　梦里我一直在后车座椅里被漫长路途颠簸的摇摇欲睡。

　　“你把收音机声音调小一点，他睡着了”

　　“哦哦”

　　适时的停顿后，车里变的更加安静，父母交谈的声音刻意被压低，四周除了混杂着老旧皮革的味道之外，我还一直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你看到了什么？”

　　谁在说话？

　　我意识似乎像一条小鱼，一会儿在深处遨游，一会儿在浅滩打转，但脑海深处的那道声音始终像在漆黑海面上的唯一痕迹，我追随在他的身后。

　　“很好，他进去了”

　　那道声音有即时的出现表扬了我，我的耳尖发热，头脑仿佛被闷热的棉被捂着，整个人都在经历夏日午后常见的那种梦魇。

　　那道声音凑近我的耳边断断续续的低语，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皮肤表面那些意志力薄弱的地带，痒的我简直想逃。

　　糟了，我恐怕中招了，对话的那两道声音应该就是给我下套的人。脑袋里闪过这种意识之后我的身体却仍旧动弹不得，类似于鬼压床一样，一遍一遍的发现自己还在那里躺着。

　　“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养不可吗？”

　　女人的声音轻的像一张白纸，薄的好像风轻轻一吹就散了，可是那种不安却像是吸饱水的纸巾，轻轻一拧就流出一大片。

　　“那不然有什么办法，大师都那样说了”

　　“可是一想到我要跟他这样朝夕相处我就…”

　　“闭嘴！”

　　男人呵斥了一声，额间的青筋隐约地浮现，接着是布料摩挲的声音，女人又用那种尖锐和神经质的嗓音说：“他醒了…在盯着我们！”

　　说罢，她像极度恐惧着什么般转过身。

　　“爸爸，还有多久能到啊？”

　　我睡醒了，不明白车内异常沉默的原因。

　　“啊..小望啊，马上了，是不是无聊了？爸爸这里有连环画你先自己看会儿”

　　梦里都是些支离的片段，后来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看到了家里的祖宅。我们老家在附近有一个水乡的称呼，因为终年多雨，梦中更是，褪色的墙壁都泛着凄惨的色调。

　　视线跟着前进，我应该是走到了祠堂的内部，他们拉着我去上香，我也没去反抗，三个人按照顺序来。

　　我爹下去之后换成我妈，也就是这时我抬起头看了一下，就这一眼的功夫，我抓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东西是怎么混进我家祠堂里来的？

　　难道我家一直以来也有淫祀的历史，只是因为当时太小我都记不清楚了？还有一个疑问，眼前的事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只是我的幻想。

　　我继续瞪着眼前的那个东西，它也从牌位后探头看着我，没有白瞳仁，黑色的瞳孔占据了面部三分之一的大小，像个秃毛的猴子，抱着一个牌位，手又细又长，手掌是扁的。

　　我该感谢它，要不是它长得太过于诡异，我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被下套的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应该有一个灵媒，能观测我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据我所知这种灵媒非常罕见，需要很高的天分，被称为观阴眼，因为这东西一开始就不是正经的，修行方法也很变态，得到了当地道士的一波驱赶，后来在中国土地上只有少数地方还可能存在。

　　我怎么没想到库图可能就是这种少数地方之一。

　　我的胳膊被扯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绪骤然被打断，我手中多出了三根燃烧着的香，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这种香气也是观阴眼需要的施法条件之一。

　　比我刚才在车里闻到的更浓郁了，浓的我犯恶心，这也证明我更深入了。

　　我往前迈了一步，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干。

　　“阿望”

　　母亲温柔的望着我说：“错了，先去给左边的太爷爷敬香”

　　左边？

　　我愣了一下看向右边，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左边的香炉吗？

　　母亲看我傻站在原地就向我走过来，“傻孩子，左右都不分呢，是这边”她牵着我向右走去。

　　我抬头望着那个黑漆漆的牌匾，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那里原本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等会儿，左右？

　　我骤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母亲拉我一下子没有拉动，不解的回头看着我。

　　我又仔细的环顾了一下这周围的布局，还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当机立断，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铁锈味迅速充斥我的口腔。

　　我又看见那个秃毛猴子，他好像有点忌惮我，他忌惮我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它，我是第一个开了天眼跟他对上眼儿的人？不过我意识到恐怕很快我也看不见它了，观阴眼就是这样，他会去修复一些我发现的bug，从而让我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怎么了阿望？”

　　她又柔声催促我：“快点上香啊，你太爷爷等着你呢”

　　太爷爷？上香？

　　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间，两具身体贴了上来，左边是我妈的，右边是我爸。

　　他们为什么要贴着我。

　　而且还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牢牢地攥着我，我迟疑一下又放下手中的香。

　　“阿望！”

　　我能感觉到我妈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怎么了呢？香都快烧完了”

　　“对啊对啊，还不快赶快上香！”我爸也跟着道。

　　当时各种不对劲的感觉在我胸口盘旋，我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们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我，像两颗黑色的青蛙卵。

　　冷静想了一会儿我道：“能举起你们的右手吗？”

　　“唰———”

　　他们两个人整齐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我后背一下冒出一层冷汗来，我强压下情绪再道：“能..拍拍手吗？”

　　“啪啪啪”

　　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并不整齐，甚至声音非常的小，他们艰难的用手背对着手背拍了几下，诡异程度就像超市门口被鼓风机吹动的气球人。

　　我脑袋“轰”地一声，终于，我解开那种不对劲原因了，这里的一切跟我印象中的都是反的，所以才会左右不分。

　　“蠢货”

　　对话声又来了。

　　“您别着急”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汗流浃背，“我再试试”

　　我立刻不管不顾的拔腿往外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我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整个背部被冷汗侵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别停！跑下去！但巨大的恐惧被稀释过后，我看到了一个人。

　　“他..他看见了你”

　　我感觉到一道额外冷静的目光久久的盘踞在我的脸上，一段时间后我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堂溪，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朝声源的方向侧过身去，头脑又胀又热，“达明？”

　　空气中的那股子香味，越来越浓烈，好像一层没有重量的面纱被风吹拂到我脸上，熏的我浑身愈来愈燥热。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如此不合宜的时节我想起了那天他伏在我身上伸手去探我额头的情景。

　　“他…”

　　似乎连那道声音都发现了我的异常，口吻变得犹疑起来..另外，一直注视着我目光似乎带了一些解渴的功效，让我面部的温度短暂的降下了二分，可一旦他撤离，我便不肯了，像只八爪鱼一般的缠了上去，好像中了暑热的人抱到了一块冰。

　　“你继续”

　　我感觉到那目光向下凝聚在我的身下，下一刻变成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冷笑，面前的黑影取而代之遮住我面前因为午后阳光穿过血管儿透露在我眼前的红光。

　　一尾小鱼钻进我口腔中肆意摇曳闯荡，卷着我的舌尖贪婪的吮吸起来，一时间我的耳边只剩下唇齿间弥漫的水渍声，让我脑内仿佛升腾起了漩涡。

　　浑浑噩噩的，我进入到了那个梦境的深处，神奇的是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祖宅当中，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我好像变成了我二叔。

　　跟着我二叔的视角，穿过了院子来到最里侧的一个偏院，这里面竟然透出烛光，打出一个人的影子，我爸妈在祠堂，我二叔一直没有娶妻生子，那家里是从哪里来的第四个人。

　　可是这个第四人的影子真实的投在窗户上，影子的明暗在根据烛火的起伏跳动。

　　“吱呀”一声他推开陈旧的木门，映入我眼前的，那人的身形跟我差不多，应该说极为相似，如果是我乍这么一眼看上去，也会以为这个背影就是我的。

　　“你又偷偷去了哪个地方！还敢把那种东西带到家里来！”

　　我二叔整个人几乎是在咆哮。

　　哪种东西？…是什么东西，我思维好像跟不上了剧情的发展，我从来没见过我二叔这么大发雷霆的样子。

　　“云灵要是知道你偷偷瞒着所有人把它带回来了你猜她会不会放过你”

　　云灵？

　　云灵阿姨？她不是在王娜很小的时候就走了，难道上一辈的事情中还有什么牵扯是我不知道的？

　　“你说句话啊！”良久我二叔拍那人肩膀，面对二叔的推搡，他完全没有反应。

　　二叔不得加大了力气，他才像有些疑惑般，木讷地转过身。

　　我大脑空白，那是一种极其违和的感觉，如果你尝试去用别人的视角观察自己脸的话。

　　“堂溪！”

　　王娜忽然推开我房间的门，巨大的声音一下子把我从睡眠中吵醒。

　　“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除了一种我难以言状的恐惧笼罩着我之外，我感觉到了自己下裤摩擦时传来的滑腻冰冷的触感，我一瞬间大脑断片了。

　　梦遗？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毫无印象的经历。

　　以往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旖旎的影子。

　　王娜见我半天没反应扑过来拽我被子。

　　“等等等等”我一把捞住被子，她狐疑的往下看了一眼，好在她没看出什么端倪。

　　“怎么了”我摁了一下突突狂跳的额头。

　　她盯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

　　“什么？”

　　她又重复：“白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