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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岑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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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虎……添翼?
“等等……”不知想起了什么,云澈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
宁羿却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云澈的话,用尽全力将她整个人往上一甩,止战长啸一声,撤离山崖,稳稳接住了她。
而他自己却因为失去支撑,如流星陨落般极速下坠。
“小白!”云澈心口一窒,下意识伸手去抓。
止战目睹主人坠崖,急得不停嗡鸣。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宁羿面对着云澈,手一刻未闲地在胸前结印。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所到之处浊气尽散。
快走!
止战同他自是心意相通,载着云澈,从光柱之中一飞而上——
宁羿看着她们越来越远,放下心来。
浊气铺天盖地,争先恐后地涌入他四肢百骸。他摊开双手,安然被滚滚黑云吞噬。
他孤独了数万年,或许没有遗憾,也不该有遗憾。
只是,总觉得缺失的记忆里,有许多她的身影。
总觉得无论如何待她,都总有亏欠。
还有每次相见,似乎都没有对她正式介绍过自己。
他眼看着自己倾尽全力召出的光束越缩越小,也不知她是否已经离开此地。
阖眸之际,他隐约听到云霄之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玄虎!”
一声虎啸,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他恍惚间,感觉四周的浊气像是被看不见的风搅动,一只通体纯白、肋下生翅的玄虎撕开黑云,云澈如救星般降临,从虎背上伸手捞起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都带至玄虎背上。
下坠感骤然消失。四周黑云被撕开之后,又悄然合上。
“小白?小白!”
云澈没有什么救人的经验,又是掐他人中,又是为他把脉,最后想起不知何时见过一人救另一个溺水之人,是要用嘴的,于是嘟着嘴,凑上前去。
宁羿猛然睁眼,抓了个现行:“……”
云澈眨眨眼,欢喜极了:“还没亲到,你就醒了?我就知道这法子果然有用。”
……什么奇怪的法子?
宁羿咳出几口浊气,调息几轮,终于缓过来一些。
“你的玄虎?”
“是呀,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坐骑。”云澈开心地摸摸玄虎的头,“怎么样,厉害吧?”
宁羿由衷地称赞:“厉害。”
玄虎能破开此地的浊气救他,厉害。她能忘记自己有这么大一只坐骑,也厉害。
“你的剑。”她乖顺地把止战双手奉上,“小白,救我之恩,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
宁羿收起止战,尚有几分客气:“山主救我之恩,也无以为报。”
云澈一拍手:“那正好,你也以身相许,我们就在此地结为夫妻?”
宁羿:“?”
两个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名字的人,在这么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结为夫妻?
“有什么问题吗?”云澈偏头看着他,“你不喜欢我?”
这么直白吗?
宁羿脸颊飞起一抹红云,幸而四周光线黯淡,掩盖了去:“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她一拍大腿,“我也喜欢你,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结为夫妻,合乎情理,合乎法理。”
宁羿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念一动:“天界成亲,是要写下姓名,在月老的神缘树上系红线的。”
“那等我们离开此地,就去找月老。”
宁羿看着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好。”
玄虎又发出一声长啸,竟然已经到了无风崖的崖底。
此地依旧黑雾萦绕,五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云澈跳下虎背,四处走动,看到不远处有一道散发着暗紫光芒的门,不由得转身去寻宁羿的身影:“小白,这里有……”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身后那本该有一人一虎的地方,空空荡荡。
她下意识去摸耳边的朝暮,可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荒凉又空灵,置身此地,仿佛被六界遗忘。
唯有那一扇门,安静地发着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如今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云澈素来淡定。
她理理衣裳,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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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国国都忻城,将军府。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咦,她手里攥着什么?”
“好像是一个小小的……玉耳坠?”
岑家夫人中秋之夜喜得千金,取名岑月。
岑月上面只有一位大她两岁的哥哥岑熙,她一出生,便是岑家宠在心尖尖上的明珠。
岑熙从小就淘,什么都教给妹妹:“阿月,前日学了上树,昨日学了捕鱼,今日想不想学打弹弓?”
年仅六岁的岑月雀跃着:“想,想!”
她本就聪慧过人,学东西一向得快。
“对,就是这样,拉弓、瞄准——放!”
“咚”的一声,小小的石子打在来人的铠甲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岑月歪头一看,撒丫子跑过去:“爹爹!”
岑将军刚从军营回来,尚未卸甲,看到自家生龙活虎的一对儿女,不由得爽朗一笑:“哈哈哈,我家阿月今日学会打弹弓了?”
岑夫人迎过来,面上带笑,嘴上却絮絮叨叨:“阿熙,不要总是带妹妹上蹿下跳的,你这样的皮猴子,岑家有一个就足够了。”
岑熙吐吐舌头,和岑月一起去抱爹爹。
“这是什么?”岑月眼尖,一伸手就把岑将军箭筒里的箭抽了出来。
岑熙小心翼翼地把箭收走,生怕不小心划伤了她:“这是弓箭,和弹弓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比弹弓可厉害千百倍!”
“千百倍?”岑月跳起来,“我要学,我要学!”
“我都还没正式开始学呢。”岑熙讪讪地把箭插回箭筒之中,附到妹妹耳边小声道,“明日哥哥带你去演武场,看爹爹射箭。”
次日,天还未亮,岑月哒哒哒地敲开了岑熙的房门。
“哥哥,什么时候去演武场?”
“就去,就去。”岑熙闭着眼说完,便又睡了过去。
岑月托腮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她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演武场自然是不许随便进去的,岑家的孩子更要遵守规矩。
但岑熙显然不是按部就班的性子,他睡到天亮,偷偷摸摸就领着岑月出门了。
演武场外有几棵苍天大树,岑月站在树下,感觉这树有几十个她那么高:“哥哥,这棵树也能爬吗?”
“能,你先爬,我在下面托着你。”
岑月哼哧哼哧地往上爬,爬了半天,刚坐稳在树杈上,一转头,就和一张惊慌的脸面面相觑。
她年岁尚小,不知道怕,只觉得这个男孩长得好生漂亮,比她见过的好多姐姐都清秀:“你也是来看射箭的?”
那陌生的孩子很快发现她并不是上来抓自己的,便挪了挪位置,让她坐在更安全的地方:“我想学枪。”
“长枪吗?”她远远地指着演武场上那排武器架,“比射箭更厉害?”
“上阵杀敌,自然是枪更厉害。”
岑月眨巴着大眼睛,觉得他明明看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多,怎么说话这么像个大人:“你也想上阵杀敌,当我爹爹那样的大将军吗?”
那孩子摇摇头,抿唇没有多说。
岑熙爬树比妹妹快多了,没几句话的功夫就上来了:“咦,你是谁?”
岑月笑嘻嘻地晃晃腿:“他是来看长枪的。”
“长枪?”岑熙拍拍他的胳膊,“君上前几日赏我一杆红缨枪,明日我拿给你看。”
那孩子眼睛一亮:“当真?”
“你知道后山那边有个小破庙吗,明日我和大虎阿山约好了去那里玩。”
孩子想了想,有些迟疑:“如果很晚的话,你们也能等我吗?”
“唔……”岑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看着自家妹妹。
他自己晚归的话,肯定要被阿娘责罚。但是如果带上岑月,到时候让她掉几滴小珍珠,阿娘一心软,肯定就忘了责罚他的事。
他拍拍胸脯:“我叫岑熙,我们明日一定等你!”
“我叫……”那孩子顿了顿,“阿骁。”
阿骁说完,身手利落地下树离开,没几下就消失在街边。
岑熙惊奇得瞪大了眼睛:“阿骁好像学过轻功,像画本子里面的大侠。”
岑月却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弱弱的:“哥哥……”
演武场上,岑将军怒目圆睁,指着树上的岑熙,好像头顶都要气冒烟了:“岑熙,给我滚下来!!!”
又指挥着几名副将去拿被子:“快,一定要接住我家阿月。”
那天晚上,岑熙被罚挥剑一千遍。
岑月从厨房偷偷带了好吃的,在檐下大声数:“九百二十一、九百二十四、九百三十五……”
胡乱数到了一千,赶紧上去帮哥哥揉了揉早就酸痛到麻木的胳膊。
“都怪我……”她愧疚极了。
如果不是她想看射箭,哥哥也不会带她去演武场,更不会爬那么高的树,最后也没看到射箭就下去了呜呜呜……
“别哭呀,阿月别哭。”岑熙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笑容满面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爹爹是在锻炼我呢,以后我也是要做大将军的,区区一千遍挥剑算什么。”
他吃着尚有余温的馒头,思绪很快飞远:“别忘了,我们明天还要去破庙玩呢。等阿骁来了,我一定要问问他的轻功是跟谁学的。”
“嗯嗯。”岑月重重地点头,又在他的胳膊上捶捶打打。
阿骁……总觉得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