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无声》妖叁

2、第 2 章

　　【2】

　　伞下的主人道了歉却没听到回应，这才把那把蓝色的伞往上抬了抬，也就那样突兀地撞见了她，虽然知道这几天她可能就要回来了，她肯定也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遇到了，秦舒然看清对面的人，不知怎么，后退了半步，她有些尴尬，可也硬着头皮打着招呼道，“你，回来了。”只是这会儿回过神来，见聂静晚被雨淋得那样狼狈，又本能地往前凑了凑，把她那把蓝色的伞往聂静晚的身子倾斜了些，可脑子里似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嚷道，“离她远一些。”

　　聂静晚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路途就撞上秦舒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就算这中途回来过栖塘几次，可她也很少遇到过秦舒然，说来也是奇怪，栖塘这么小，小到从镇头走到镇尾，都要不了几个小时，是秦舒然刻意在躲她吗？自然也不是，或许只是她在躲着所有人，这些年，她少数几次过年回来，也只呆在家里，这几年自己的条件好了些，她都让她妈过年去霖城和她一起过了，她很少再回来，更是想不起上一次见到秦舒然是什么时候，她是老了一些吗？

　　聂静晚看不真切，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感觉秦舒然一会儿靠近她，帮她撑着伞，一会儿又退开了去，仿佛就是刚那嚼舌根的杂货店老板娘说她是变态，是不详之人，秦舒然也这样认为吧？十多年前她就这样认为了。

　　为了不让她为难，聂静晚先退了出去，秦舒然想安慰她两句，一时又像被哽住了，聂静晚其实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她妈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见秦舒然一看到她就往后退的样子，她也问不了一个字，她没有和秦舒然打招呼，就算秦舒然像旧识一般给她客套地说道，“你，回来了。”她也没有回应，这会儿，她大脑空空，再顾不上别的。

　　一辆烂保时捷飞速地开了过去，溅了聂静晚一身水，这青石板路为什么也有烂保时捷开上来，聂静晚也是不明白，只见那保时捷又往后倒了回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男人，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来到了秦舒然身边，“怎么站在路边啊？”

　　他一手插兜，一手撑伞，对着聂静晚，云淡风轻地说道，“节哀啊。”

　　聂静晚听到这两个字心凉了半截，她怀揣着的最后一点希望似乎也被这沈家煊给掐灭了，节什么哀？？？滚你妈的！

　　聂静晚心中已燃起无数火苗，可她还是只撇了那两人一眼，拖着她的行李箱径直往家的方向去了。

　　越往她家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越沉，人越来越多，像是在看热闹，又像是在等着她回去，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还是王阿姨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下就抱住了聂静晚，“小晚啊，你可算回来了。”说完，王阿姨就哭了，聂静晚木纳地望着这一切。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人群中，一个中老年的声音响起来，那人穿着制服，把人群驱散了一些，聂静晚全身冰冷，那种冷让她又止不住地发抖，还是王阿姨扶住了她，扶着她，回了屋，屋中间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盖着白布，聂静晚的脑子“轰”的一声。要不是王阿姨架着她，她一定走不了路了。

　　“看你妈一眼吧。”王阿姨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旁边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士冷漠地上前来掀开了白布的一眼，“家属眼泪别掉逝者身上啊。”

　　聂静晚看到了她妈，像，又不像，她妈的嘴微微张着，一张脸早已没了血色，这是她妈吗？怎么会这样？她想走近一些，看得更真一些，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摔倒，“妈......”她沙哑地喊了声，她很想问，“你怎么躺在这里，你怎么了？你起来啊妈。”她想问的太多，可只那一句微弱的“妈”喊出口，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她说不出话来，发不了身，而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热闹的人也大多散了。她一睁眼，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也穿着制服，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王婶，聂静晚醒了。”

　　这个女人也认识自己？

　　算了，她在这个小镇，本就是名人。

　　“哎哟，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可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妈垫的钱找谁要去？你死之前，赶紧给我妈转钱。”一个穿着吊儿郎当、流氓打扮的平头小伙说着一些非人的话，聂静晚认识那人，那人是王阿姨那不争气的败家儿子。

　　“什么钱？”聂静晚有气无力地问道。

　　“滚滚滚！你给我滚出去，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时候给静晚说这些做什么！”王阿姨骂着自己的儿子。

　　“给我钱，给我钱就滚。”

　　那个叫王阿姨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从荷包里摸了几十快塞给她儿子，岂料她儿子从她手中把两张100的都给抢走了。
　　“静晚，你别和刘崇那兔崽子一般见识。”

　　“王阿姨，什么钱？”聂静晚固执地问道。

　　“钱什么的，都是小事儿，但是静晚啊，你这会儿，还是得坚持住，这后面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处理呢，你也得尽快让你妈妈入土为安，首先，得先买一口棺材，本来，昨天都应该先买的，只是这事儿，我也不好替你做主，只是这些道士，我先替你做主，请了，不然，你妈妈的这些事情，真不知道怎么弄了。”

　　“所以刘崇说的钱，是请这些道士的钱吗？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聂静晚回过神来，渐渐明白了这一切，她这会儿还不能晕倒，还有一大堆她妈的后事等着她处理。

　　她强打着精神，按照王阿姨讲的，先去买了一口棺材，在道士的帮助下，终于让她妈入了棺，而后道士又告诉她，需要立马去买下一块地，她茫然地做着那一切，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死掉也会花这么多钱，这期间，那年轻女警一直跟着她，聂静晚终于从那繁琐的丧事中回过劲儿来，问着那女警，“你？我认识你吗？还是我妈认识你？”

　　“哦，我叫陈墨，栖塘派出所的。”

　　“你衣服看出来了。”聂静晚犹如一具僵尸说道。

　　“我师傅让我看着你，怕你再出什么事，自杀之类的。”陈墨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