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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x-一步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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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格外晴朗,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头顶,晃得人眼晕。
摇晃的三轮车上,箱子里满是回收的橘子汽水,清新的味道萦绕鼻息。靖燃把薄外套脱下,两人一起盖在头上。
“你不问,我怎么猜到的吗?”靖燃被热地眯起眼,轻声问。
“闹得满城风雨,网一开,你不知道也难吧。”阎秉序脸色苍白,回应他。
外界应该不知外室有孕的事,这和简单的出轨不是一个概念。
靖燃想着,侧目看着他干裂的嘴唇,不自觉抿唇,“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阎秉序抬眸看他,眼里尽是复杂,“你父亲是律师团队里家事领域的翘楚,尤其擅长财产分割,他在帮我父亲打离婚官司,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不要那么‘卖力’。”
靖燃看着阎秉序的眼睛,蹙紧眉头,欲语却不知说些什么。
怪不得昨天,他傲慢又冷淡,以及似有似无地敌意。
很快,三轮车在码头周边的餐厅停下,阎秉序率先跳下车,对他说:“回吧,游学还是回家,都随你。”
“你呢,你要去哪?”靖燃跟上他追问。
阎秉序奇怪地看着他,“我能跟你说?你转头把我卖了怎么办。”
说完,他转身就走,几乎瞬间便隐没在人群中。
阎秉序出J2后登山,没有选游客的线路,而是一条儿时跑出去玩无意间发现的隐秘小道,这段他无比熟悉的小路,此刻心中却满是惶然。
去往山顶的路是私人的,可山腰不是,那个女人的家就在山顶斜下方,是阎震东秘密为她购置的。
不愧是他父亲的手段,这比一耳光甩脸上更让人难堪。
那个女人在一众保镖佣人的簇拥下出了门。
阎秉序坐在树上,看清了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瞬间,怒意上头,血红充斥眼底,他从怀里掏出密封袋,飞快地从树上速降,还没站稳便被一股侧面而来的力量扑到。
“我操!”靖燃胃部被他肘击一下,哑着声音低叫一声,整个人死死把他压在身底。
阎秉序看着这个意料之外的人,低声骂了一句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甩掉了还能跟得上! ”
“小爷我有千里眼顺风耳,你跑到哪我都能找着你,”靖燃感觉他的挣扎,更加死死压着他,用腿把他别住,气喘吁吁地问,“你他妈准备干嘛?!”
“你管我干嘛!”阎秉序看他,此时全然没有之前冷淡稳重的模样,发丝被汗水浸地贴在鬓角,脸庞通红,面目可以称得上凶恶。
靖燃愣了一瞬,还没见过情绪如此外露的他。
阎秉序被愤怒冲上头,一下把靖燃推得四仰八叉,随后转身就走。
“不许去!”靖燃屁股沾地没超过两秒又起身,一个俯冲趴到阎秉序背上,一只脚构住树干,才堪堪把他拦下,接着去夺他手里泛着冷光的蝴蝶刀,“你疯了?!想想你妈妈!”
阎秉序挣扎的动作一滞,耳边的话像是冰锥一般,扎进他沸腾的脑髓里,眼前闪过无数铭心的画面。
母亲知道一切后,为此痛哭流涕了好几个晚上,而他就站在门后听着母亲低声的抽泣。
“今天冲动之后,她怎么办?你是她的希望和牵挂,你想让那个私生子拥有你所拥有的一切吗?!日后人家高高在上,你呢?!”
希望...
两字让阎秉序感到一阵窒息般羞愧,他想到,母亲望向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斥着骄傲与认可,而他在这里何尝不是一种放弃,一种投降。
他浑身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脸重重地埋进草地。草叶尖刺着皮肤,周遭一切都被隔绝在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之外。
若有过路人远远望去,就能看到草丛中姿势称得上“不雅”的两位少年,可能还会拍照后po到社交媒体上,洋洋洒洒四个字:世风日下。
靖燃望见从豪宅驶出的车远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抬起泛软的身体,见阎秉序一动不动,心道:不好,不会给压坏了吧。
“喂,阎秉序,你还好吗?”靖燃试探问。
阎秉序依旧没有反应,肩膀在急促的呼吸下微微颤抖。
靖燃叹气,安静地待在一边,想着接下来怎么办,一低头发现自己袖口有一道血迹,当即慌了神,连忙去看他。
阎秉序的手攥成拳,锐利的蝴蝶刀把虎口剌开一条口子,渗着血,白肉外翻着,看着触目惊心,靖燃抽口凉气,连忙夺下,塞进自己口袋里。
“阎秉序,这里会不会被监控看到,我们...”
靖燃话还没说完 ,他便单手单膝支地爬起来,看了眼那女人的房子,又看靖燃低下头,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哑带着哽咽的气音回:“不会被看到,我们走吧。”
像是经历了一番大彻大悟,他的双目已经恢复清明。
靖燃有些见不得阎秉序那羞愧又失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后背问,“借你手帕用用?”
他知道,阎秉序爱干净,随身带着手帕。
阎秉序从裤兜里掏出干净的真丝手帕递给他,却不料反手被握住。
“你的血,不能白流。”靖燃说完,铺开手帕,在阎秉序伤口边缘蘸了血,艰难地写了一个字。
写完后团成团,将手腕处的红绳取下,把手帕绑到石头上,四处打量灌木丛里的树苗,找到一颗位置弹力差不多的,压倒树苗枝干放上石头,伸出大拇指最后确认方位,一切准备做好后朝阎秉序做了一个手势,“让你见识一下,珠湾一中代表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靖燃选手恐怖如斯的实力。”
话音落,那石头便以一种夸张的角度与力量,精准地砸进了那女人的二楼露台。
不出意外的话,当她惬意地准备去露台吹风或小酌两杯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破坏掉她所有好心情的意外“惊喜”,并极大概率在接下来月余内惶惶度日。
就算去报案,最后的结果也是被“小孩子顽皮而已,又没有什么实际损失”来打发。
干完坏事,靖燃朝阎秉序咧出大大的笑容,摆了一个pose,“达摩克里斯之剑诅咒已下达,审判时刻将至,收队!gogogo!”
阎秉序被他拉住手,奔跑起来,掌心相贴,温热的红从指缝流出,但他不在意,紧紧拉住他的手,像是在逃离触手怪物一般,没命似地奔向山下。
“医生,会留疤吗?”靖燃收好阎秉序的证件,问正包扎伤口的医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吐气,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留个疤算p事。”
阎秉序瞧他一眼,思索后还是争辩一句:“我本来就没事。”
“嗯嗯嗯。”靖燃三连肯定,给他比个赞,“反正不影响你的帅脸。”
正包扎伤口的医生低声轻笑,阎秉序耳热,不自然地低头。
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阎秉序突然道:“你很不吝啬夸人。”
“为什么这么说?”靖燃细细检查后,放下了他被包得厚厚的手回道。
“橙汁和阿琛从来不会说谁好看,我也不会。”阎秉序心想,可能男人天生都有那么点嫉妒比较的心理吧。
靖燃撇嘴,“你的数据样本也太少了些,如果这是一项实验,你已经被毕了。”
“你学习很好?”阎秉序此刻话格外多,说得都是些他往日不会关心的话题。
靖燃双手插兜,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老师送我外号‘战神’,同学叫我‘义父’。”
阎秉序扯起一个笑脸,了然道:“所以偏科战神,回吧,或者继续去游学,见识更大的世界,将来也好去国外深造。”
“不是哥们,你也太渣男了吧,我都跟你走到这了,你现在让我回去,自己玩失踪,我那是铁定要接受你父母拷问啊!到时候又得想法胡诌,神烦。”靖燃难得丧气地抱怨,说完后阎秉序也沉默。
“就算我选择回去了,那你呢。”靖燃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问他,可每次都问不出答案,又补充道,“你证件还在我这呢。”
“阿琛交给你的吧,还挺机智,”阎秉序接过证件又道,“等事情缓一缓,找个地方一待,他们处理完再回来。”
“嗯,事缓则圆嘛,而且大人的事,晾一晾,说不定哪天又和好了。”
靖燃说完,想知道他冷静下来后有没有回心转意,试探性地看他一眼:“如果想要冷处理一段时间,游学其实是很不错的机会,你真的不想去吗?”
“靖燃,我不能任他摆布。”阎秉序再次强调,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衣服,眼神飘忽泄露出一丝他言语中未曾表现的恐惧。
“有一就有二,他既然能把我送出去,时间久了,就能娶那个女人进门,我不允许。”
听完阎秉序的话,靖燃盯着医院大堂的地面,干净地不知拖过几次,空气循环也下血本了,没有一丝消毒水或者药味,实在是奢侈。
“靖燃,谢...”
阎秉序告别的话未说完,便看到他抬头,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似波光粼粼的湖水。
“你之前说,我要是出卖你怎么办,苍天可鉴,出卖队友这种极其low货的事,我干不出来,但是难免不被人诈出来。”
靖燃神色认真语气却颇为轻松,自认意思表达明确了,随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跟我走吧。”
阎秉序没说话,他注意到靖燃手腕处有抹淤青,一看即使被大力攥握过得,还未深想便立刻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被自己给揉捏的。
当时,靖燃不出预料地迟到,于是想着顺水推舟,正好少了一个麻烦,却被周十三顶了回去,他心里有气,加之屋里太过昏暗,一时不察,好像伤了他。
也可能,是拽他上车时太过紧张造成的。
阎秉序敛下眼神转过头,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堂问道:“跟你去哪?自投罗网吗?”
“怎么会,你爸再厉害手也伸不到大陆,反正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