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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个,请问你是哪里来的落汤大猫? ...

  •   “咕噜噜——”

      水并不是温柔地包裹住身体,而是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鼻腔,甚至试图把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挤压出去。

      黎子书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毛衣,天旋地转。湍急的河水裹挟着他在岩石间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让他觉得自己这把原本就脆弱的老骨头(虽然现在是嫩兔子骨头)要散架了。

      ‘我就知道……穿越者没有社保……也不会有意外险……’

      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黎子书的脑海里居然还飘过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烂梗。他想起了前世那个白晃晃的浴室,那种逐渐冰冷的、生命流逝的感觉是如此熟悉。

      只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二度重开、去见真正的太奶时,后颈皮上传来了一股剧痛。

      那是一种极其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被大力甩出了水面,像个湿漉漉的拖把头一样被举到了空中。

      “呼——咳咳咳!”

      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来,呛得黎子书眼泪鼻涕直流。他勉强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湿淋淋的狮子脸。

      苍墨此时的状态也狼狈极了。原本蓬松威武的金鬃毛此刻像海带一样贴在脑袋上,让他看起来头小了一圈,莫名多了几分滑稽。但他那双金色的眸子却亮得吓人,在这浑浊的激流中,如同两盏不会熄灭的探照灯。

      狮子四肢划水的动作笨拙却有力,这是猫科动物求生的本能。他死死咬着黎子书的后颈,逆着水流,一点一点往岸边游去。

      ‘大哥……虽然我很感动你没松口,但是你牙齿磕到我的颈椎了……’黎子书在心里虚弱地抗议,四肢像废了一样垂着,任由狮子把他拖向岸边。

      终于,在不知道呛了多少口水之后,脚底触碰到了实地。

      “噗通。”

      狮子一上岸,就像卸货一样把嘴里的兔子吐在了鹅卵石滩上。然后,这头庞然大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轰然倒地,激起一片飞溅的水花和泥点。

      黎子书在地上瘫成了兔肉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劫后余生。

      过了好半天,那种耳膜鼓噪的轰鸣声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森林里不知名的鸟叫声,和身边那头狮子如同破风箱一样粗重的呼吸声。

      “喂……大哥?醒醒?咱这是到哪了?”黎子书抖了抖耳朵里的水,费力地翻了个身,用后腿蹬了蹬狮子的鼻子。

      没反应。

      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暴躁、七分傲娇的金色眼睛紧紧闭着。狮子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身上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经过河水的浸泡,此刻显得更加狰狞,有些地方甚至翻卷着发白的皮肉。

      更可怕的是他的体温。

      黎子书凑近了,能感觉到狮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那是高烧的前兆。

      “不是吧……别吓我啊。”黎子书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然怂,虽然想躺平,但他不是没良心。这只狮子虽然脑回路清奇,非要把救援队当绑匪,还强行带着他跳崖,但归根结底……这傻大个是在保护他。

      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世界,这是第一个把他护在身后(虽然是叼在嘴里)的生物。

      “醒醒!喂!开饭了!有肉吃!”黎子书用前爪拍打着狮子的脸颊,甚至大着胆子拔了一根他的胡须。

      狮子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痛苦地皱起眉,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别……吵……滚……”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桌面。

      “好好好,我滚,我这就滚。”黎子书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动。他看着这头倒下的巨兽,心里那个总是想退缩的“胆小鬼”和另一个莫名的“责任感”正在进行激烈的拔河比赛。

      ‘走吧,趁现在。’心里的胆小鬼说,‘这可是森林深处,带着个重伤的累赘,还是个食肉动物,你嫌命长吗?’

      ‘可是他救了你。’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而且,你一只兔子,没了他,能活过今晚吗?’

      黎子书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短小的爪子,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昏迷却依然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大金毛。

      “算了,就当我是为了那一身保暖的皮草吧。”

      黎子书认命了。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河湾,背风,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石凹陷,勉强算个浅洞。

      “首先,得把他弄进去。不能让他泡在湿泥地里,会失温的。”

      黎子书绕着狮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狮子的尾巴后面。

      “对不住了大哥,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一直雪白的小兔子,咬住了一头雄狮的尾巴尖,四脚抓地,后腿猛蹬,脖子后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给我……起!”

      纹丝不动。

      物理学在这一刻无情地嘲笑了他的不自量力。体型差摆在这里,这简直就是蚂蚁撼树。

      “咳……这不科学。”黎子书松开嘴,吐掉几根狮毛,绝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要是在网文里,这时候不应该给我爆发个什么怪力乱神的小宇宙吗?”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狮子似乎感应到了那股熟悉的、让他舒服的气息正在远离(其实也就离了半米),不安地哼了一声,爪子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准确地勾住了黎子书的一只耳朵,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痛痛痛!放手!不是,放爪!”黎子书疼得龇牙咧嘴,被迫贴在了狮子滚烫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混乱、狂暴的精神力波动。

      如果说黎子书的精神世界是一潭死水,那这只狮子的精神世界就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那种暴虐的情绪顺着接触点传导过来,扎得黎子书脑仁生疼。

      但这股暴虐在触碰到黎子书的瞬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稍微平息了一点点。

      “……热……”狮子喃喃自语,本能地把这个微凉的抱枕抱得更紧了。

      黎子书被勒得差点背过气去,但在这个拥抱中,他突然福至心灵。

      ‘等等,我的力气不够,但是……如果是他自己动呢?’

      黎子书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自己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感(虽然他也不懂那是什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精神力?)。他把额头抵在狮子的下巴上,试图传递一种念头:

      ‘大哥,往里挪挪,里面舒服。里面有床,有空调,有WIFI。’

      不知道是这股安抚的力量起了作用,还是“WIFI”这个词过于诱人,昏迷中的苍墨竟然真的顺着这股引导,迷迷糊糊地撑起四肢,闭着眼睛,像个梦游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岩洞方向挪了几步。

      “对对对!就是这样!左舵五度!倒车请注意!”

      黎子书像个尽职尽责的泊车小弟,一边用身体顶着狮子的腿引导方向,一边碎碎念。

      几米的距离,硬是走了十分钟。

      当苍墨终于在那片稍微干燥点的岩石上瘫软下来时,黎子书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动量都达标了。他累得像摊泥一样趴在狮子旁边,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天彻底黑了。

      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进岩洞,冷得刺骨。

      黎子书打了个寒战。他摸了摸狮子,更烫了。这傻狮子现在就像个坏掉的暖宝宝,温度高得吓人,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

      “这样下去不行,会烧傻的。虽然他看起来本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要是真傻了,谁带我走出这片林子?”

      得找药。还得找水。

      可是……

      黎子书看了看外面漆黑如墨的森林,树影婆娑间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别去了吧。外面太黑了。’
      ‘而且我不认识药啊,我是艺术生,又不是医学生。’
      ‘万一遇到狼怎么办?’

      无数个退缩的理由在脑海里冒泡。黎子书缩了缩脖子,准备在这个相对安全的洞穴里苟到天亮。

      就在这时,苍墨突然痛苦地低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沫。

      “母后……别走……”

      这句含混不清的梦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黎子书的心上。

      那个总是不可一世、仿佛天底下他最大的傲娇狮子,此时脆弱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黎子书僵住了。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下雨的午后,想起了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自己。那种无人回应的绝望,像是生锈的锯子,一点点锯着他的神经。

      ‘我不一样。’黎子书咬了咬牙,‘我至少……不想让他也变成那样。’

      “麻烦死了!真是欠你的!”

      小白兔猛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其实,雄赳赳气昂昂地——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

      森林的夜晚,是植物的狂欢。

      黎子书刚一踏出岩洞范围,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涌上心头。之前吃草时的那种通感再次出现了,而且比上次更强烈。

      周围的植物似乎都在“说话”。

      当然,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种情绪的波动。

      右边那棵大树在抱怨:“这风真讨厌,吹得我腰疼。”

      脚边的小花在尖叫:“别踩我!别踩我!我还不想死!”

      远处有一团荆棘在散发着恶念:“扎死你,嘿嘿,扎死你。”

      黎子书被这铺天盖地的信息量冲得脑子发胀,但他很快在这杂乱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波动。

      那是一股清凉的、带着苦涩味道的气息,像是某种……呼救?

      不,是某种“我很苦,但我能救命”的自信。

      黎子书顺着那种感觉,连滚带爬地往左边的灌木丛跑去。

      如果不看他那哆哆嗦嗦的腿,这确实是一次勇敢的逆行。

      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后面,他找到了一株毫不起眼的紫色小草。它的叶片上带着细小的绒毛,散发着一种让兔子本能想要远离的苦味。

      ‘就是你了。’

      黎子书伸出爪子想要拔,却发现没有手指真的很不方便。他只能用嘴去咬。

      “呸呸呸!好苦!”

      刚咬断茎叶,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就在嘴里爆开,简直比命还苦。黎子书整张兔子脸都皱成了包子。

      他叼着几株紫草,又凭借着那股莫名的直觉找了几片巨大的、像荷叶一样的叶子,正准备往回跑。

      突然,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

      是一只巨大的夜枭!

      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这只落单的小白兔,利爪带着风声俯冲而下。

      “哇啊啊啊!救命啊!虽然我知道我很白很显眼但这不公平!”

      黎子书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就不长的腿此刻竟然跑出了残影。他一头钻进密集的灌木丛,利用体型小的优势左突右闪。

      ‘不能死在这!那傻狮子还在等药!我要是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

      求生的本能和某种想要救人的执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黎子书感觉到体内那股热流再次沸腾起来,不仅是在四肢百骸游走,更是冲向了大脑,冲向了每一块骨骼。

      “咔嚓。”

      像是某种枷锁被打破的声音。

      就在夜枭的爪子即将抓破他的脊背时,黎子书的身体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扭曲。骨骼拉长,肌肉重组,原本覆盖全身的毛发迅速退去——或者说是重新分布。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属于人类少年的手,猛地抓住了旁边的一根树枝,借力一荡。

      夜枭抓了个空,只抓到了一撮白色的兔毛。

      它疑惑地盘旋了一圈,看着那个突然变大的猎物,似乎在评估风险,最终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黎子书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白皙、纤细,指节分明。这是属于人类的手!虽然指甲有点长,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细软的绒毛。

      他又摸了摸脸。

      光滑的皮肤,鼻子也不是三瓣的了。但是——

      他在头顶摸到了两只长长垂下、还在抖动的耳朵。

      “……行吧。”黎子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虽然是个半成品,好歹有手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兽耳娘?不对,兽耳郎?”

      他此时浑身赤裸(还好周围没人),只觉得冷风飕飕地往身上刮。羞耻感还没来得及上线,就被寒冷给冻结了。

      “不管了,救人要紧。”

      黎子书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药和叶子。有了双手,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他用那种大叶子飞快地给自己编了个极其简陋的“草裙”(感谢前世的艺术生手艺,让他对结构极其敏感),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

      然后,他捧着那堆救命的玩意儿,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岩洞。

      ……

      苍墨的情况更糟了。他浑身抽搐,嘴里发出的低吼已经接近野兽濒死时的哀鸣。

      黎子书跪坐在他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这头原本威风凛凛的狮子此刻如此凄惨。

      “别急别急,庸医……啊不,神医来了。”

      黎子书把那几株紫草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四处找了找,捡起一块圆润的鹅卵石,开始捣药。

      ‘这时候要是有一把刻刀就好了。’他习惯性地想,‘哪怕是一把水果刀,我也能给他雕个精美的药碗出来。’

      “啪!啪!”石头砸在草药上,汁液飞溅。

      捣烂了草药,黎子书又面临一个新难题:怎么喂?

      狮子牙关紧闭,根本撬不开。

      “大哥,配合一下啊,这药很贵的,全是我的血汗钱(刚才差点流血)换来的。”黎子书费力地掰着狮子的嘴,但对方咬得死紧,那是疼痛带来的本能防御。

      黎子书急得满头大汗。他看着手里那团绿乎乎、苦津津的药泥,心一横。

      “大哥,我这是为了救你啊!你醒了不许打我!”

      他随手捡了根看上去够硬的木棍,使劲塞进了狮子的嘴,撬开来一条小缝,把药泥顺着木棍倒进狮子的嘴里。

      狮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吞了下去。

      但这还没完。

      外伤还要处理。

      黎子书看着狮子背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撞击岩石留下的,还有旧伤崩裂。

      他把剩下的一点草药敷在伤口上,然后看着那翻卷的皮肉发愁。

      “这得固定一下。不然一动又裂了。”

      黎子书的目光落在了洞口的一根枯木上。

      他的眼睛亮了亮。

      虽然没有刻刀,但这里的石头很锋利。而且,现在他是半人形态,那种对木材纹理的掌控感又回来了。

      他捡起那根枯木,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划过。在他的感知里,木头的纹理像是流动的血管,哪里硬、哪里软、哪里可以剥离,一清二楚。

      “如果是以前,这块木头太烂了,狗都不要。但现在……”

      黎子书拿起一块锋利的燧石片,开始工作。

      没有精雕细琢,只有大刀阔斧的劈砍和削切。木屑纷飞中,那根枯木很快变成了几块平整的薄板。

      他动作飞快,手指灵活得不像话,仿佛不是在处理粗糙的木头,而是在切豆腐。

      这是属于灵魂雕刻师的天赋——只要是植物制品,在他手里都会变得异常温顺。

      他又扯下几根坚韧的藤蔓,利用雕刻出的凹槽,将木板固定在狮子的伤腿和背部,做成了一个简易却结实的夹板。

      做完这一切,黎子书感觉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一阵眩晕袭来,视线开始模糊。那双手正在慢慢变回毛茸茸的爪子,耳朵也在变短。

      “不行……好冷……”

      变回兔子的前一秒,黎子书本能地寻找热源。

      此时的苍墨,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身上的高热也退去了一些,那种如岩浆般炙热的体温变得温暖而舒适。

      黎子书迷迷糊糊地爬上了狮子的肚子,那是全森林最软、最暖和的地方。

      他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埋进狮子的鬃毛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就在狮子的心脏上方。

      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黎子书嘟囔了一句:“医药费……记得结一下……”

      然后彻底昏睡过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岩洞的缝隙,照在了苍墨的眼皮上。

      金发的少年皱了皱眉,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明。虽然身体还是很沉重,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那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狂躁感已经被抚平了。

      苍墨坐起身,身上的草叶和简易夹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做工虽然粗糙,但结构极其精妙,卡扣严丝合缝,完美地固定住了他的伤处。而且这木头表面光滑,显然是被精心处理过的。

      还有嘴里残留的苦味,以及伤口上那种清凉的感觉。

      有人救了他?

      是谁?

      苍墨警觉地环顾四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只有……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

      那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不是兔子。

      或者说,不完全是兔子。

      虽然昨晚因为精神力透支过度变回兽形态,但现在黎子书并不是全兽态,而是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中间态——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蜷缩在他怀里。少年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银发,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身上只盖着几片快要滑落的大叶子。

      最显眼的是,这少年的头顶,顶着一对长长的、雪白的垂耳兔耳朵。

      苍墨瞳孔地震。

      这就是那只兔子?!

      那只又怂又吵、还要吃草的兔子,居然是个兽人?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亚兽人?

      就在这时,怀里的少年动了动。

      黎子书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床垫也格外舒服(甚至还有胸肌的弹性)。

      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想要伸个懒腰。

      “早啊,大毛……”

      话音未落,他的手碰到了什么温热细腻的东西。

      不是毛。是皮肤。

      黎子书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五官深邃立体得像是古希腊雕塑,那双标志性的金色竖瞳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写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丝恼羞成怒。

      黎子书的大脑当机了三秒。

      “啊!”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惊飞了洞口的几只飞鸟。

      黎子书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却忘了自己还是半人半兽的状态,那几片遮羞的叶子很不给面子地滑落了一半。

      “你你你……你谁啊?!我的狮子呢?把我的大哥还给我!”黎子书语无伦次地指着面前的裸男(是的,狮子变回来当然也是没衣服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苍墨也被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皇室出身,心理素质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他迅速抓起旁边的一块破兽皮(不知道哪来的,可能是之前的战利品)遮住自己,一脸嫌弃地看着黎子书。

      “闭嘴,蠢兔子。”

      苍墨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感是一点没少,“你的耳朵还露在外面呢。”

      黎子书下意识地捂住头顶。

      软软的、长长的、毛茸茸的触感。

      “完了。”黎子书心里哀嚎一声,“掉马了。彻底社死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两个光着身子(或者半光着身子)的少年,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岩洞里大眼瞪小眼。一个是金发金瞳的暴躁狂,一个是银发兔耳的吐槽役。

      “所以……”苍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眯起眼睛,视线在黎子书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对耳朵上,“你不是野兽?你是……南黎国的兽人?”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黎子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委屈爆发了,“我都说了我是兔子!我不吃肉!我也不想跳崖!是你非要叼着我跑的!”

      “而且!”黎子书指了指苍墨身上的夹板,“昨天晚上是谁照顾你一整晚?又是喂药又是做手工的?你倒好,一醒来就凶我!”

      苍墨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处理,又想起昨晚那种朦胧的、被温柔对待的感觉。

      那种清凉的安抚感,原来是来自这个小家伙吗?

      南黎国的皇室天赋——植物亲和与精神安抚。

      苍墨虽然脾气臭,但不是傻子。

      他很快把线索串联了起来。那些追兵喊的“小王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

      “哼。”苍墨别过脸去,耳根有点可疑的微红,“谁让你不早点变身。害我以为你是只开智的魔兽。”

      “我倒是想变啊!我那是应激反应!卡住了懂不懂!”黎子书气得想拿草砸他,“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你会变人啊!我还以为我要给一只狮子养老送终呢!”

      “养老送终?”苍墨挑了挑眉,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死吗?”

      “不想!”黎子书秒怂,迅速把叶子裹紧了点,“那个……既然大家都坦诚相见了(物理意义上的),大哥,咱能不能商量个事?”

      “说。”

      “能不能先找件衣服穿?这虽然是异世界,但裸奔也是会被警察抓的吧?”

      苍墨看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兔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不知为何,头一次,在这个充满了敌意和阴谋的逃亡路上,他感觉没那么烦躁了。

      “等着。”

      苍墨站起身,尽管身上还带着伤,但他那个挺拔的身姿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依然充满了力量感。

      “我去弄点吃的。你要是不想被狼叼走,就乖乖在这待着。”

      走到洞口,苍墨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黎子书说了一句:

      “还有……谢了。”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但黎子书听见了。

      看着那个金色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黎子书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又摸了摸头顶那对不听话的耳朵。

      “什么嘛……这狮子,好像也没那么坏。”

      随即他又愁眉苦脸起来。

      “不过……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想念我的空调,我想念我的手机,我想念我的红烧牛肉面……”

      “不带这样的吧,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呢?”

      岩洞外,朝阳升起,照亮了这片危机四伏却又生机勃勃的森林。

      属于“没头脑”和“不高兴”的荒野求生记,才刚刚拉开序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那个,请问你是哪里来的落汤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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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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