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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原来我家真的是开动物园的,而且还是食草系特供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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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的灰烬平原是显卡燃烧、满屏马赛克的末日废土风,那么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直接切屏到了4K高清、自带柔光滤镜的《动物森友会》。
风不再是带着骨灰味的砂纸,而是变成了丝绸。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润空气,像是一双温柔的手,一点点抚平了黎子书肺叶里那些干枯的褶皱。
黎子书趴在二哥黎子卿的背上。
不得不说,虽然这只暴力兔(或者可以说是战斗兔?)二哥看起来中二气息爆表,但这背部的舒适度简直是顶配。
相比于苍墨那硬邦邦、全是肌肉块、跑起来像拖拉机一样的狮子背,黎子卿的背宽厚、温暖,而且……很稳。他骑着的那头巨型白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避震系统满分。
“小书,还难受吗?”黎子卿微微侧头,声音里没了之前射箭时的杀气,只剩下简直要溢出来的宠溺,“要是颠着你了就跟哥说,哥让小白走慢点。”
“哥……我不难受。”黎子书虚弱地蹭了蹭二哥的藤甲,那藤甲居然也是软的,而且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就是……稍微有点晕氧。”
“晕氧?”黎子卿愣了一下,“那是啥?某种新的诅咒吗?该死的西极联邦!”
“不是……就是空气太好了,我那习惯了吃土的肺有点受宠若惊。”黎子书闭着眼睛吐槽道。
这一路走来,周围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灰色的戈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天巨树。这些树大得离谱,每一片叶子都能当被子盖。巨大的发光蘑菇像路灯一样排列在林间小道两旁,偶尔有几只长着翅膀的松鼠(或者是别的什么萌物)好奇地探出头,看到皇家卫队的旗帜后又受惊般地缩回去。
这里是南黎国的国境线内。
也被称为“灵元大陆的后花园”。
“对了,哥。”黎子书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大毛呢?就是那只狮子……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他刚才晕了一会儿,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鹿背上了,完全断片了。
黎子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那头野兽?哼,要不是你拼死护着,我早就把他皮剥下来给你做围脖了。居然敢把你伤成那样……”
“他没伤我!那是……那是误伤!”黎子书赶紧解释,“而且他救了我好多次!没有他我早就变成肥料了!”
“行行行,你说是恩人就是恩人。”黎子卿显然是个弟控晚期,根本不讲道理,“我让人把他拖在后面了。死不了,不过我看他伤得挺重,一身的黑气,像是中了西极那种脏东西的毒。”
拖在后面?
黎子书心里一惊,赶紧回头看去。
只见队伍的末尾,几个身强力壮的熊族卫兵(应该是外聘的安保人员),正用一张巨大的藤网拖着一只金色的狮子。苍墨此时还在昏迷中,浑身被五花大绑,那待遇……跟战利品没什么两样。
“不带这样的吧……”黎子书嘴角抽搐,“哥,那是北苍的皇子!虽然是落魄皇子,但好歹也是个VIP啊!你就这么把他当死猪拖着?”
“北苍皇子?”黎子卿挑了挑眉,显然有点意外,但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北苍皇子怎么了?到了咱们南黎的地界,是龙得盘着,是狮子……得趴着。再说了,咱们家又不缺皇子。”
黎子书扶额。他忘了,这个二哥虽然看起来是个远程射手,但脑回路其实是个狂战士。
“哥,我想下来。”
“不行,你腿上有伤。”
“我想去看看他。”黎子书坚持道,“我有‘药’。只有我能救他。”
黎子卿拗不过他,只能极其不情愿地让白鹿停下。
黎子书跳下来(差点腿软跪下,被黎子卿一把捞住),一瘸一拐地走到队伍末尾。
看着藤网里那个狼狈不堪的金色大猫,黎子书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苍墨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那种令人不安的黑色纹路又爬上了他的脖颈。那是暗物质残留的毒素,正在趁着他虚弱的时候反扑。
黎子书叹了口气,蹲下身。
他没有刻刀,也没有力气再搞什么“灵魂雕刻”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最原始的——植物亲和。
他伸出手,穿过藤网的缝隙,轻轻按在狮子的眉心。
“各位树大哥、草大姐、蘑菇小弟们……”黎子书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借点力气。这只大猫是好人……大概吧。别让他死了。”
南黎国的森林是有灵性的。
随着黎子书的意念,周围那些巨大的植物仿佛听到了召唤。
无数绿色的光点从树叶间、草丛里飘了出来,像是萤火虫一样汇聚过来,融入黎子书的手掌,再流进苍墨的身体。
那是一种极其温柔、极其纯粹的生命力。
相比于之前在地底那种霸道的“掠夺式”控制,这次更像是一场温和的“众筹”。
狮子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那些黑色的纹路被绿光压制,缓缓退去。
“呼……”黎子书收回手,感觉身体又被掏空了一次,晃了晃差点栽倒。
“小书!”黎子卿赶紧冲过来扶住他,心疼得直跺脚,“你看看你!为了个外人!这值得吗?!”
黎子书靠在二哥怀里,看着藤网里呼吸平稳下来的狮子,虚弱地笑了笑。
“值啊。”
“他是我的坐骑嘛。要是坏了,我以后走路多累啊。”
黎子卿气得想骂人,但看着弟弟那张惨白的小脸,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昏迷的狮子。
“行!坐骑是吧!等回了宫,我让人给他搭个最好的棚子!每天喂十斤胡萝卜!”
“……哥,狮子不吃胡萝卜。”
“在南黎,我说他吃什么他就得吃什么!”
……
队伍继续前行。
大概又走了两个小时,前方的树木突然分开,露出了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原。
一座建立在巨大神木之上的城市,出现在黎子书眼前。
那不是人类那种用石头和钢铁堆砌的城市。
那是一座活着的城。
无数巨大的、甚至有些遮天蔽日的古树盘根错节,形成了城市的基座。精美的树屋错落有致地建立在枝干上,中间用藤蔓吊桥相连。发光的河流从树根间穿过,彩色的鸟群在空中盘旋。
这就是南黎国的王都——翡翠城。
“哇哦……”黎子书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但亲眼看到这种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场景,还是被震撼得失语,“这要是开发成房地产,得多少钱一平啊……”
队伍刚一进城,就引起了轰动。
“小王子回来了!”
“天哪!殿下受伤了!”
“是谁?是谁伤了我们的小殿下?!”
街道两旁(其实就是巨大的树枝栈道)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兽人。有顶着鹿角的,有拖着大尾巴的松鼠,还有长着翅膀的小精灵。他们手里拿着鲜花、果篮,甚至还有举着“欢迎殿下回家”灯牌的(当然是荧光植物做的)。
那种热情,简直比顶流爱豆开见面会还要夸张。
黎子书缩在黎子卿身后,感觉自己的社恐都要犯了。
“不带这样的吧……我只是个稍微有点惨的失踪人口,不用搞得像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黎子卿一边挥手致意,一边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南黎唯一的S级植物亲和拥有者,是我们全家的心肝宝贝,是全国人民的吉祥物。你少了一根头发丝,父皇都能哭三天。”
黎子书:“……”
这该死的、甜腻的、令人窒息的团宠剧本。
终于,队伍抵达了位于神木顶端的皇宫。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皇宫里更显庄重……个鬼啊!
还没等黎子书从白鹿背上下来,一道紫色的影子就带着残影冲了过来。
“小书!!!”
伴随着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黎子书感觉自己被一团香喷喷、软绵绵的东西撞了个满怀,差点连人带鹿被撞翻。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洗面奶攻击。
“呜呜呜……我的小书……我的弟弟……你瘦了!你黑了!你居然还有黑眼圈了!那些天杀的混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黎子书费力地从那个怀抱里挣扎出半个脑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抱住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绝美的大美女。她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卷发,头顶是一对优雅的猫耳(等等,咱们家不是兔子基因吗?哦,好像母后是猫族的),此时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正蓄满了泪水,像个喷泉一样往下流。
这是他的大姐,南黎国长公主,黎子雁。
“姐……姐……松手……我要……断气了……”黎子书拍着姐姐的后背求饶。
“不松!松了你又跑了怎么办!”黎子雁哭得梨花带雨,但手劲大得离谱(不愧是混了猫科血统的),“你知道这几天姐姐是怎么过的吗?我连最爱的美容觉都睡不着!皮肤都变差了!”
“咳咳。”
旁边传来两声威严(并不)的咳嗽声。
黎子书转头,看见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那里。
男的英俊儒雅,头顶着一对和他同款的垂耳兔耳朵,正是南黎国王。女的风情万种,也就是猫族王后。
此时,这两位国家最高领导人,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手帕在擦眼泪。
“儿啊……”国王颤巍巍地伸出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不是,父皇。”黎子书赶紧喊人。
这一喊,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国王和王后也扑了上来。
于是,南黎国最尊贵的四个人,在皇宫大门口,抱成了一团,哭成了一片泪海。
黎子书被夹在中间,左边是姐姐的香水味,右边是老爹的胡萝卜味(?),后面是二哥的汗味。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在哀鸣,但心里……
却有一种久违的、酸涩的暖意涌了上来。
这就是家吗?
那个他在前世只能在梦里渴望的东西。那个没有冰冷的空房间,没有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只有这种虽然吵闹、虽然窒息,但实打实的拥抱。
“我回来了。”
黎子书把脸埋进这团温暖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穿越者黎子书,也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警惕的求生者。
他只是一个回家的孩子。
……
一番鸡飞狗跳的认亲仪式后(主要是黎子书被各种检查身体,被喂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补品),他终于想起了那件正事。
“对了,那只狮子呢?”
黎子书坐在铺满了天鹅绒的软榻上,一边接受着皇家御医的按摩,一边问正在削苹果的大姐。
黎子雁手中的刀顿了一下,削出了一条完美的苹果皮。
“哦,那只大猫啊。”黎子雁漫不经心地说,“扔到地牢去了。”
“什么?!”黎子书差点从榻上跳起来,“地牢?那个阴暗潮湿、满是老鼠的地方?他现在是重伤员啊!会死的!”
“放心,死不了。”黎子雁把苹果塞进黎子书嘴里,“我们南黎的地牢也是很人性化的。而且……小书,你知道他是谁吗?”
黎子书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知道啊,北苍皇子,苍墨。”
“你知道还带他回来?”黎子卿在一旁擦着他的弓,“北苍那群野蛮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而且听说这个苍墨是个有名的疯子,精神力极其不稳定。把他留在宫里,就是个定时炸弹。”
“父皇的意思是,趁他现在病着,把他送回北苍,换点和平条约或者资源。”国王在一旁弱弱地补充,“毕竟是个皇子,还是挺值钱的。”
黎子书看着这一家子。
大姐想把他当宠物养(或者扔掉),二哥想把他当靶子射,老爹想把他卖了换钱。
“不行。”
黎子书咽下苹果,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他从软榻上站起来,虽然还穿着那身松松垮垮的睡袍,光着脚,但身上那种属于“灵魂雕刻师”的气场突然开了。
“他不只是北苍皇子。”
黎子书环视着家人,“他是我的朋友。在灰烬平原,在地下城,在森林里……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他背着我走过尸山血海,他用身体帮我挡过激光,他在发狂的时候宁愿咬自己也不伤我。”
黎子书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如果南黎国连一个救命恩人都容不下,那这个王子,我不当也罢。”
全场寂静。
连最爱哭的国王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软糯糯、只会撒娇的小儿子,露出这种表情。
那种眼神……就像是护食的小兽,虽然弱小,但寸步不让。
过了许久。
“唉……”黎子雁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真是的,孩子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走过来,揉了揉黎子书的头发。
“行了,别摆出那副要离家出走的架势。姐姐怕了你了。”
“既然是我们小书的救命恩人,那就不能亏待了。”黎子雁转头吩咐侍女,“去,把那个大猫从地牢里捞出来。送到……送到西侧殿去。那是离小书寝宫最近的地方。”
“还要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黎子书赶紧补充。
“知道了知道了。”黎子雁翻了个白眼,“还要给他准备最好的红烧肉是吧?”
黎子书嘿嘿一笑,抱住姐姐的胳膊蹭了蹭:“姐你真好!我想吃红烧肉了,要肥瘦相间的那种。”
“吃吃吃,就知道吃。”
……
与此同时。
南黎皇宫地下,所谓的“地牢”。
其实并没有黎子书想的那么恐怖。这里更像是个……植物园的地下室。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栏杆也是用某种坚硬的藤蔓编织的。
苍墨醒了。
他是被疼醒的,也是被……香醒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还有花香。这对于习惯了北苍那种凛冽寒风和血腥味的鼻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嗅觉上的霸凌。
他动了动身子。
“嘶——”
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不仅没死,身上的伤口还被人处理过了。虽然手法有点奇怪——是用某种绿色的大叶子把伤口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
“醒了?”
一个声音传来。
苍墨警觉地抬头,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
只见栏杆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头顶着一对山羊角,正拿着一个小本本在记录什么。
“生命体征平稳。狂暴指数下降。嗯,看来小殿下的植物亲和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哪里?”苍墨的声音沙哑,试图调动精神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
“南黎皇宫,禁闭室。”山羊胡老头推了推眼镜,“我是皇家首席御医。年轻人,别乱动,你现在的身体就像个破筛子,再动就真的要散架了。”
南黎皇宫。
苍墨的记忆慢慢回笼。
那个挡在他面前的兔子……那个把他背回来的二哥……还有最后那一箭。
“黎子书呢?”苍墨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小殿下?”老头笑了笑,“他好着呢。现在估计正被陛下和长公主喂饭呢。”
听到黎子书没事,苍墨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但随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是北苍皇子,现在却成了南黎的阶下囚。
这种屈辱感,让他握紧了拳头。
“放我出去。”苍墨低吼,“我要见他。”
“别急嘛。”老头慢悠悠地说,“长公主有令,鉴于你是肉食系危险分子,在确定你完全无害之前,你需要进行‘脱敏治疗’。”
“什么治疗?”
老头拍了拍手。
几个侍女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堆粉红色的、毛茸茸的、充满了少女心的……玩偶?
还有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胡萝卜?
“这是我们南黎国特有的‘食草系同化疗法’。”老头一本正经地介绍,“通过这种温馨、无害的环境熏陶,以及健康的素食饮食,来净化你内心的暴戾之气。”
苍墨看着那个被塞进怀里的粉红色兔子玩偶,又看了看那盘胡萝卜,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
“你们……是不是有病?!”
“我是狮子!我吃肉!拿走这堆破烂!”
“哎呀,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老头笑眯眯地把那个兔子玩偶摆正,“你看,这个兔子是不是很像小殿下?你舍得扔吗?”
苍墨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那个垂着长耳朵、傻乎乎笑着的兔子玩偶。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满脸是血、却还要把头骨塞进他手里的少年。
“……”
苍墨咬着牙,最终没有把那个玩偶扔出去,而是狠狠地捏在手里,像是要把它捏爆。
“黎子书……”
“你给我等着。”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把你这破皇宫给拆了!”
……
三天后。
黎子书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三天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也是地狱。天堂是因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狱是因为……太无聊了。
没有手机,没有网,还要天天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
“我要去看苍墨。”
黎子书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姐姐去午睡,偷偷溜出了寝宫。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金线的白色长袍(这是王子礼服,虽然他觉得像睡衣),一路小跑到了西侧殿。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巨响。
“我不吃!拿走!我要见黎子书!”
那是苍墨的咆哮声。
黎子书心里一紧,赶紧推门进去。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桌子翻了,椅子倒了,满地都是……胡萝卜?
而苍墨,正赤裸着上半身(因为绷带刚拆),站在房间中央。他虽然瘦了一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股凶悍的气势已经回来了。
几个侍女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怎么了?”黎子书冲进去,“大毛你又发什么疯?这是拆迁办给你发的工资吗你就拆?”
听到熟悉的声音,苍墨猛地转过身。
当他看到那个完好无损、穿着精致礼服、白白净净的少年时,眼中的暴戾瞬间凝固了。
这才是真正的黎子书。
不是那个脏兮兮的难民,不是那个穿着草裙的野人。
他是南黎的小王子。高贵,精致,仿佛和这个充满血腥味的世界格格不入。
苍墨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你来了。”苍墨的声音冷了下来,别过头去,“来看笑话?”
黎子书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胡萝卜,又看了看苍墨那别扭的表情。
“噗。”
黎子书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挥挥手让侍女们退下,然后关上门。
他走到苍墨面前,弯下腰,捡起那个被扔在角落里的粉红色兔子玩偶。
“看来御医这疗法也不管用啊。”黎子书拍了拍玩偶上的灰,“把你脾气越治越臭了。”
“哼。”苍墨冷哼一声,“那是给兔子玩的。我是狮子。”
“行行行,狮子大爷。”黎子书把玩偶放在桌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没吃到肉?”
“是因为他们把我当犯人。”苍墨盯着黎子书,“黎子书,我是北苍皇子。不是你们南黎的宠物。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黎子书看着他。
他能读懂苍墨眼里的骄傲和不安。在这个全是“异类”(食草系)的国度,这只狮子感到孤独了。
就像他刚穿越来时一样。
“谁说你是宠物了。”
黎子书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其实是百宝袋)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木雕。
不是什么精密的机关,也不是什么实用的工具。
就是一只小狮子。
用的是他在御花园里捡到的一块上好的沉香木。这三天,他除了睡觉,就在刻这个。
雕刻得很粗糙,但这只狮子昂首挺胸,鬃毛飞扬,眼神桀骜不驯,脚下踩着一只……骷髅头。
简直就是苍墨在灰烬平原时的翻版。
“给。”黎子书把木雕递过去,“这是……谢礼。”
苍墨愣住了。
他接过那个木雕。沉香木的香气钻进鼻子,那种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了黎子书的手。
“这是……我?”
“不然呢?除了你谁还长得这么一副欠揍的样子?”黎子书翻了个白眼,“为了刻这个,我手都起泡了。”
苍墨摩挲着那个木雕。
他能感觉到,这块木头里注入了黎子书的精神力。那种熟悉的、让他安心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木雕。
这是一个“锚点”。
是黎子书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给他的一个承诺:我记得你原本的样子,我也认可你原本的样子。
“……丑死了。”
苍墨嘴硬地评价道,但手却紧紧握住了那个木雕。
“不要拉倒,还我。”黎子书作势要抢。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苍墨手一缩,把木雕塞进了裤兜里。
两人的视线对上。
那种因为身份、因为环境而产生的隔阂,在这一瞬间消散了。
“喂。”苍墨突然说。
“干嘛?”
“我想吃红烧肉。”
“……”黎子书无语,“你这话题跳跃度也太大了。”
“你答应过的。”苍墨理直气壮,“到了南黎就给我吃肉。”
“行行行。”黎子书无奈地摆摆手,“今晚就给你安排。不过说好了,吃完肉不许再拆家了。这些家具都很贵的,我赔不起。”
“看心情。”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那是皇宫正门的号角,只有在重大外交事件时才会吹响。
黎子书和苍墨同时看向窗外。
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几艘巨大的黑色飞艇正缓缓穿过云层,向着翡翠城驶来。
飞艇的侧面,印着一个金色的狮头徽章。
那是北苍帝国的皇室标志。
苍墨的眼神瞬间变了。
“是我大哥。”苍墨的声音低沉,“那个……一直想让我死的大皇子。”
黎子书心里“咯噔”一下。
“不带这样的吧……”黎子书看着那压迫感十足的舰队,“刚搞定内部矛盾,外部强敌就来了?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太紧凑了?让人喘口气行不行啊!”
苍墨转过头,看着黎子书。
“黎子书。”
“啊?”
“如果他是来要人的……”苍墨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就把我交出去。”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我还在南黎,这就是战争的借口。”苍墨握紧了拳头,“我不想……把这里变成第二个灰烬平原。”
黎子书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那片美丽的、绿意盎然的城市,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明明满身伤痕却还想着保护这里的少年。
突然,他笑了。
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把你交出去?”
黎子书摇了摇头,走到苍墨身边,和他并肩站立。
“想得美。”
“你吃了我的苹果,睡了我的床,收了我的木雕,现在还想赖账?”
“苍墨,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黎子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是灵魂雕刻师。我最擅长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把死局变成活局。”
“既然你大哥来了,那正好。”
“咱们就跟他谈一笔……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