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道同相为谋》谢谢看文

4、外祖柳家（二）

　　柳怀瑾耐不住出声，“表姐虽多年未见，但也是自己人，我有想法便直说，我与父亲母亲已说过多次，我以为妹妹想要科考并无不妥，我若能与妹妹同在工部任职，也能互相协助。
　　妹妹不必非得嫁到你们认为的好人家，为他们相夫教子，她有能力自立门户，便可为自己做主，表姐如今二十九，也未被催婚，不是皆因能力在身，大权在握，旁人便奈何不得？”
　　董英睿手掩唇边轻咳了一声，柳怀瑾自知唐突，赶忙致歉。
　　柳松柏也出声训斥，虽是自家外甥，也容不得儿子如此放肆，毕竟有官职在身，姚氏也有些紧张。
　　她并未真的怪罪，族内长辈也经常提起她的婚事，确实是因为政绩斐然，她的婚事才可以自己做主，并未被人拿来议论，只是冷不丁地被表弟提出来，有些尴尬。
　　看舅舅舅母神情不对，她出声解释，“表弟所言我并不在意，都是自家人说话，在家中父亲哥哥提起也是如此说，我也赞成表弟的说法，只是女子嫁人也是大事，确实需得好好思量。”
　　董英睿瞧着表妹面色平静，未参与争执，也不妥协，眼中有着绝对要做的决心，很是欣赏。
　　将目光转至末首的柳月清，问道，“月清表妹下个月及笄？可有特长？”
　　突然被点名，柳月清有些反应不及，赶紧起身回话，“劳表姐记挂，月清是下个月及笄，只是月清愚笨，并未有何特长，主母宽宏慈爱，教月清学了些后宅女子掌家的本事。”
　　姚氏身后柳月清的生母付兰看着女儿回答得当，很是高兴，她是小门户出身，娘家官职都不曾有，柳家宽宏，主母也大度，对她女儿也算悉心教导，甚至将主母掌事的手段一应教授，跟着嫡子嫡女习字，年龄到时也会送去书院，主母说过还想将她女儿嫁个好点的人家做主母，她很是感恩戴德。
　　姚氏看着柳月清，也很是欣慰，付兰不生事，她省心，自己女儿无意于后宅，自己一身本领无人继承，便都教给了庶女，庶女乖顺，她也有心提携，会将她尽可能地许个好人家。
　　再看自己女儿，越看心内越堵得慌。
　　董英睿又夸赞了柳月清的端庄有礼，柳月清又起身施礼，落座后不问话便不再开口，姚氏看着更是满意。
　　董英睿又将目光转至柳诗蕴，略加思考后，确实不太好建议，“舅舅，舅母，我常年不在都城，对朝中官员人家不太关注，此番回都不单述职，主要为了军事新政，也不着急回昌远，表妹志向我已知晓，待我了解，若有合适的想法，到时与父亲和哥哥商议，也请他们拿个主意。”
　　柳松柏惊喜不已，“英睿又有新政良策？我的好外甥，果真是大才，你母亲若是还在，不知该多高兴，你只管做事，诗蕴的事先暂时搁置，因着是女儿，说与你父兄多有不便，如今你回了都城，都是女子，想必能理解，待日后你能给些建议便给些，没有也无妨，总归是舅舅的女儿，舅舅会思量，如今你有大事不能麻烦你，你安心国事，先要保你董氏荣耀。”
　　柳诗蕴也起身，“确实不该拿如此小事劳烦表姐，父亲和母亲的心意我自是知晓，只是我并无心仪之人，只是想把心思用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
　　董英睿点了点头，也不在此事上纠结，“无妨，工事也是朝中大事，若得军事上利用，那我作了解不算越权，待有机会，我再与表妹细谈。”
　　说起工事，她忽然想起董英朗的母亲是林家人，工部林家以工事典籍传承，或许可托人问一问，是否有女子任职，且女子录用标准是否与男子相同，若有，她们如何权衡其中关系。
　　她未直言，只试探着问，“舅舅与林家可有往来？”
　　柳松柏自知外甥问的是哪个林家，“林侍郎虽是我等上官，但平日里并无交集，工部设四司，一司负责皇家营造、二司负责水利、三司负责官营手工业如铸钱，铸兵器，织造等，再就是我所在的四司，负责道路城池官署等修筑。
　　我只是六品主事，将手底下人工作安排后，做事进度和基础情况总结报给员外郎和郎中，郎中是司内主官，才与侍郎有所交集。”
　　董英睿听完恍然大悟，“竟然分的如此细致。”
　　李松柏索性与她一一道来，“你久处军中，自是熟悉武将，文官怕不熟悉，我与你说明，日后你好做斟酌。
　　我天朝六部各部设尚书一人官居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官居三品。我天朝均以右为尊，林侍郎如今已是右侍郎，尚书大人已年迈，怕是用不了两年林侍郎又要升迁。
　　六部中吏部、工部、兵部、礼部均按职能分设四司，户部和刑部因所辖事务繁杂，按地域十三省设十三司，各州县设有六部事务的各房，但只能算吏员，不是官。
　　各省又设三大院，分别掌管六部在各州事务，但那太过复杂，便不与你多说，只说都城。
　　各司内最低的官职便是主事，官位虽低，却属六部官员，六部内官员均握有实权，我当初通过乡试，任命为吏员，吏员说句不太雅的，在哪里都多如牛毛，能到如今我已十分知足，可知我朝中州知州也才六品。
　　郎中是五品官，主管全司，员外郎从五品，是郎中的副手。我与另一名主事负责办理司内具体的文书案牍工作，算是司内主干，官阶虽不高，但可十分有用，主事熟悉律例条文，是部务运作的关键。”
　　董英睿听得聚精会神，柳松柏喝了口茶继续讲。
　　“给你讲一讲监察机构和谏议机构，你便知晓我所说何意。
　　六部监察设有六科，各科分设都给事中正七品，左右给事中、给事中从七品，主要负责稽查六部事务是否合规，监督政策执行，主在事前监督，因此主事之位更是重要，因朝中事务繁杂，我等上奏审核需做等待，但若上奏流程合规合理，效率就能提升，我与他们打交道甚多。
　　科官官位虽低，但属言官，宫内办公，近侍天子，他们最大的权力是封驳奏章。陛下若有旨意下达，需发至六科抄录备案，若六科觉得旨意不合流程规制，可驳回陛下旨意，六部奏章也要经六科审核后才可达内阁审阅，之后才会拿给陛下，可见位置之重。
　　再有就是谏议机构，听你哥哥说年初你遭御史台弹劾，他们属于都察院，是最高的监察机关。御史不容小觑，官位不高，家境通常也不富裕，给钱不收，他任不去，认为国需监督，认死了就做御史，他们只有一条命求清名，你可千万注意，科官只看事，合规制即可，那御史台可是看人，莫要再被寻了错处。
　　主官左右都御史，官居二品，左右副都御史官居三品，还有左右佥都御史，官居四品。这是大员，通常也是最后一道御史屏障，前有十三名监察御史巡查十三省，监察弹劾百官。上至朝堂皇爵重臣，下至县官九品主簿，都在监察之内，很是严苛。
　　最后说一下内阁，内阁是真正的天子近臣，设多位大学士，虽官职只有五品，但通常都是由尚书、侍郎担任，因此权力极大。设有总辅一品，还有次辅从一品，主管陛下奏章初审，审批意见陛下采纳加印，驳回就要重改，拿不准的报由陛下裁定。
　　其余便不与你说明，你碰到的不会多，若有机会，再慢慢熟识，你只管看好御史，别被寻了错处。”
　　董英睿很是感慨，“科官果然厉害，竟连陛下都敢管。御史弹劾我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柳松柏笑了笑，向皇宫的方向又拱了拱手，“皇权在上，不论是御史还是科官，这些言官所言，还是取决于陛下的态度，陛下若让他们存在他们才能存在，若是陛下不喜，说撤便也撤了。只是我朝以仁德治国，这些言官的存在彰显我国之气度，所以说的话还是管用，至少对你我管用。”
　　董英睿脑中清明，起身谢过舅舅，又与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要起身告辞，晚上还有家里的接风宴。
　　柳家人将董英睿送出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直到拐至街角完全看不见，又与前来恭贺的邻居官员稍作寒暄，才又回了家，他们一家聚在一起时，付兰能落座说话。
　　“总兵大人才貌双全，今日得见，真是妾身之幸。”付兰不敢跟着老爷和主母与董家人亲近，朝中大员的名讳自然也不是她能提的。
　　姚氏对付兰的恭敬很受用，“英睿自是样样都好，只是没了母亲，性子有些冷淡，心地很是良善，她幼时常在柳家，连下人都未苛责过。”
　　柳松柏点点头，“这些年英杰虽任着昌远军总兵，但人却不在昌远，裴副将每年两次述职，都会上门问候一声，那是英睿用自己的人脉给我们撑腰。
　　一品大员述职回都，今日才入城，下午就上了门，是看重我柳家，可惜她舅舅我能力不佳，不能为他们遮些风雨，倒总沾他们的光，也可惜姐姐去得早，要是看到如今的一双儿女该多高兴。”
　　两个女儿没有说话，她们不便谈论，柳怀瑾听着父母说话，也不插嘴，柳家确实是被关照的一方，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自己定要努力刻苦，撑得起柳家门楣。付兰也高兴，做六品官的妾室已然高出常人许多，如今又有如此大将做亲戚，也看得上自己家老爷，女儿亲事更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