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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外祖柳家（一）

　　“这两饼是父亲与我给你的，平时有些宴饮的场合可以拿出来做门面，我们这边再单拿出一饼给舅舅送去。”董英杰品着茶，也不忘记舅舅家。
　　现在外祖一支只有一个舅舅柳松柏，目前在工部任职，官在六品。在诺大的都城金龙州，小小的六品官实在是说不上话，陛下的一应赏赐都是不会落在他们头上的。
　　董育尧提醒她，“若去给你外祖上香，本应在晨起前往，但如今老人故去，后代更为重要，你如今也算有些权势，今日便去。”
　　董英睿应下，待用过饭后，就叫了哥哥的车驾，带的也是哥哥的随从，带着给舅舅包的茶饼往外祖家去。
　　柳家祖上本是金龙州郊区的农民，村子人口稀少，官府为了方便管理，将其村迁往金龙州内合并，这一决定开启了柳家的新世界，到她母亲这一代，虽然无功名在身，但都城户口又做着一点小生意，姐弟两人也能自在长大。
　　柳家虽门户低，但董英睿的母亲柳芳华，从小衣食无忧，性格也大方可爱，武学院同窗时跟董育尧十分合得来，就这样进了董家的门，两人琴瑟和鸣，过了几年幸福日子。
　　董英睿在车上想着舅舅家如今的情形，柳家长辈已去，只剩自己舅舅这一支，舅舅三十岁时才娶嫡妻，那时董英杰已十四，她也只有四岁，如今舅母生的表弟已二十二，在书院备考，小的表妹十九，还有一妾室生的一女，如今也已十五，听嫂嫂说大表妹也在书院，还说下个月小的要办及笄。
　　嫡子弱冠，嫡女及笄才可大肆宴请，之后要继承家业，自然要结识四方，引荐家族人脉关系，妾室子女通常是族内旁支一起办，亲友一般也会去，以示照拂。
　　董英睿未曾见过这些弟弟妹妹长大后的样子，她在李玉姝嫁到董家时便很不常来外祖家了，舅舅家的一应礼数也都是嫂嫂在安排。
　　普通官员府邸通常聚集，互相维持关系，谁家来了客人周围的人都会出来看一看，若是贵客都要上门行礼，以表尊重，同时有机会露一露脸。
　　李玉姝在午时让管家董成差了人前去知会，董英睿到柳家时，柳家人已在门口迎接，邻里也都在附近观望，看着阵仗颇大。
　　柳家的邻居官职大多也不高，不知朝内消息，因董家来过次数多，认得董家本家长子的车驾，便往前来等着见礼，却听车驾前的导引喊道，“昌远军总兵到。”
　　仆役上前将凳子放下，请董英睿下车，等她下来，看到的就是眼前乌压压的一群人。
　　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揖礼，看的董英睿十分舒心，果然文人看着就是不一样，很是安静有礼。
　　她看了看最前方，认出舅舅，上前扶起，也让其他人免礼，柳家人迎了董英睿入正门，侍卫分了两队，一对门外分列门侧，因为常来知晓也有后门，也分人去了后门，另外几人也跟着进门护卫。
　　董英睿先跟着舅舅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上了香，也向舅舅舅母告了罪，午后上香有些不敬，但情况特殊，柳松柏只有高兴，压根不会怪罪。
　　去了前厅，舅舅和舅母坐在主位，妾室在主家待客时是不落座的，只站在主母身后，或不出面只在后宅，因着董英睿多年未见，便允许妾室一起入了厅。
　　她的位置在舅舅右下首，对面是表弟柳怀瑾，右手边是表妹柳诗蕴，在末位的是另一个表妹柳月清，妾室子女也是家族后代，可以随客落座。
　　董英睿给舅舅舅母正式行了礼，又与表弟表妹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才落座寒暄。
　　“英睿多年不在都城，不知舅舅舅母身体可康健？家中可有难处？”
　　柳松柏看着外甥女很是欣慰，“我与你舅母身体甚佳，因着你父亲和哥哥的关系，很得朝中同僚关照，如今你更是沉稳持重，大权在握，舅舅又多了一个靠山，哪还有什么难处，你不必惦记，安心做事即可。”
　　董英睿笑笑，“舅舅客气了，今日带的茶叶您和舅母尝尝，是圣上赏的，名为‘龙团凤饼’，据说极为难得，哥哥得的不多，少拿了些给您尝鲜。“
　　柳家人赶忙起身，向着皇宫的地方作了揖，才又落座，柳怀瑾是长子，外出应酬见惯了大场面，自然是不拘束。
　　“怀瑾代表父亲母亲多谢表哥表姐挂念，表姐从昌远回来，我曾经武学院的同窗若是知晓，定然羡慕于我，您在昌远的丰功伟绩他们都敬佩的很，整日与我说，若能得见总兵将军一面，此生便无遗憾了。但我知他们没那个福气，表姐军务繁忙，哪有功夫，我只与他们说，若能高中，自能凭实力去见。”
　　董英睿被这一番话说得很舒心，也不吝夸赞，“表弟说得甚好，实力是官员的硬通货，我天朝制度分明，只要具备真才实学，连圣上也是见得的。
　　柳家非世家大族，没有门荫，你全凭实力打拼辛苦。秀才虽只是科举资格，一年一考，但也是州里选拔，一次能中也不易，听哥哥说明年要参加秋闱？”
　　柳怀瑾得了夸赞，更是高兴，“表哥说先下场试一试，我们本是都城户口，若能再通过了三年一次的乡试，说不定有些机会先在都城为官，平日与上官们打交道也能学习颇多，待做出些成绩，再往上升。”
　　柳松柏也赞成，“是，我朝科举选拔各有所向，并不局限于一类，可根据自己擅长发挥，乡试是省内选拔，都城官员下放监考，若考得上，不论是综合能力还是擅长学科，省和州内都有合适的官职安排，任职后每年朝中都有考校，任期内的成绩做得好，便可获提拔。
　　至于次年的会试，由礼部安排都城应考，圣上钦点高官能者考评，过者寥寥，不必执拗。朝中重职通常在任职官员中优先提拔，即使会试高中，在同类官职任用上，也不及官员任期内的实在成绩加分。
　　会试只是提高了一层门槛，得了朝中的机会，总归乡试后的任职书也是在会试成绩公布后才会下发，给足考生机会，也可做尝试，但不需恋战。”
　　柳怀瑾起身作揖，”父亲是真心实意的为我打算，表哥也是如此说，父亲在工部任职，我自幼也有所学，自认为算是擅长，表哥送我不少相关书籍，父亲也悉心教导，怀瑾不会完全倚仗考试，官员竞争本就激烈，若得机会任职，一定如父亲般勤勉，先做出一番成绩，早日成家立业，撑起我柳家门楣。”
　　柳松柏点点头，对儿子很是满意，“很好，但会试也做准备，一旦入职，便不能再走科考的路子，若能过会试，那就前路通达，会试完殿试不淘汰，只由圣上钦点三甲。
　　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入内阁，直接就是天子近臣，且为清流一脉，二甲不设人数，也赐进士，但大多入六部，在都城任职，三甲也不设人数，赐同进士，会安排到省下入职。如果考上了机会自然比旁的职务机会多得多。”
　　柳怀瑾又是一番立志。
　　董英睿听完，转头看向舅母，“表弟性格开朗，观念端正，两位妹妹也颇为端庄，舅舅舅母教导有方，柳家未来可期。”
　　柳家主母姚氏笑开了怀，教导子女她确实用了心，柳家势弱，得了董家关照，才能安心任职不受委屈，对子女的教育她算是严苛，仿着董家的理念教育，确实得了成果。
　　柳诗蕴和柳月清也起身，向董英睿施了礼答谢夸赞，得了董英睿点头后，两人落座，董英睿又看向柳诗蕴问，“表妹可有发展规划？亦或看的有人家？”
　　柳诗蕴柔声回应，“劳表姐惦念，诗蕴还不曾相看，也想尝试科考，工事我亦有所学，在书院时做了专研，自认也擅长，明年想考秀才试试，若考得上，再过几年便也参加乡试。”
　　董英睿初听惊讶，随即喜悦溢于言表，“表妹也有所专，自是极好，如此壮志，该为表妹也送些相关典籍，以助科考。”
　　柳松柏此时面色却有担忧，“蕴儿在工事图纸方面确有才华，虽比怀瑾略微差些，但足以任职，她所学尚短，若能再学习几年，想必也有很好的发展，我也想全她心志，但而今已十九，若参加考试，不论考不考得上，到时都已二十三，再等一年即使出任职书都二十四了，可不太好许人家。”
　　姚氏提起此事也是满面愁容，“我多番劝解于她，寻常女子不必受科举所累，学院结业虽已二十，但家中自及笄开始，也多得是时间择婿，我多番为她寻人相看，确是不听，执拗得很。
　　我朝二十可婚配，但大多都提前看好，只等满岁成婚，虽也有拖延，但均有情由，我想寻些人家，看能否容得她科考，但稍好些的人家，都想女子主掌后宅，能相夫教子，因此耽误至此。眼看明年便已结业，竟还未寻得合适的。”
　　堂内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