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共济之庭（五） ...
-
吴哀把唯一的蜡烛拿走了。
宁弱不可能一个人穿过黑暗的走廊。
所以，门外的人是谁？
几乎所有人一瞬间想明白了。
林荫愣了一下，就要爆发出更大的恐惧和尖叫，下一刻一只手恶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不然我们都要死！”
她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出声。
门外的宁弱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开门，又继续敲门，“有人吗？”
连震对吴哀摇了摇头。
吴哀表情凝重。他看向赵子舒，后者刚刚捂住了林荫的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林荫，以防她再作妖害死所有人。
“有人啊。”
所有人愣了一下。
开口的是梅如翘，她本来好好躺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口了，“你是宁弱吗？”
“当然是。”宁弱的口吻染上几丝兴味盎然，“哦，你们以为我是鬼。”
“那你是吗？”梅如翘笑了起来。
“疯婆子。”连震现在把她和宁弱划分成同一类人了。疯子和疯婆子。一个副本里同时出现两个不确定因素，空洞世界根本不想让他们活。
“鬼会跟你们说这么多话吗？”宁弱反问。
梅如翘把玩着指甲，“谁知道呢。”
连震忍不住了，“疯婆子！都快死了还调情？你们全他妈有病吧！”
吴哀走上前，按住连震的手臂，“连大哥，我觉得外面的人就是宁弱。”
连震：“不可能！没有蜡烛，他怎么出来？”
吴哀想了想，“也许他有别的办法，但我跟你保证就算打开门也不会有事的。”
连震：“你怎么能确定没事？”
“因为它。”吴哀举起手里的蜡烛，“现在看来，这个蜡烛能保护我们免于黑暗和诡异侵害。如果外面的宁弱是鬼，等蜡烛燃尽了，他或许能进来杀了我们。但如果我们主动驱赶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吴哀说得对。
连震冷静下来，点点头，“好，那我来开门。”
他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吴哀站在旁边，让蜡烛始终笼罩两个人。
连震用力拉开了门——
“物理攻击对鬼可没用。”
宁弱站在门口。双手环抱，月光从他右后方的高窗外洒落下来，打在脚边。
他真的是一个人过来的。
尽管连震对宁弱的印象差到极点，但对方是人不是鬼，他也按住怒意，只能放下举起的拳头，“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吴哀让宁弱进来，先关上门。
宁弱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了圣母画像上。
连震谨慎地往外看，“你没有遇到……鬼？”
他的声音很轻。生怕一个字就能召唤来死亡。
宁弱没有回答，只是提醒他们，“既然她们俩没事，我们就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毕竟，主在看着我们。”
这句话没由来的阴森。
吴哀想起来这是马西斯说的，“他说‘最好不要打扰彼此’，我们听到了林荫的尖叫，认为她有需要才过来帮忙的。既然现在林荫没事了，还留在这里就算是‘打扰’了。”
“不！你们没有打扰我，大家可以呆在一起直到天亮吗？”林荫苦苦哀求。
赵子舒见危险解除就松开了她，走到吴哀身边。
“对了。”吴哀忽然想起来，“林荫，你因为做噩梦才惊醒的，你梦到了什么？”
林荫不敢说。
连震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你快说。”
“我……我梦到了自己站在窗边，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忽然窗户打开了，一个女人掉了下来，她的脖子上挂着麻绳，不停地挣扎，然后一只手从后面用力地抠住了我的眼睛，说……”
“我要抠烂你的眼睛？”宁弱压低声音刻意接腔。
“啊！”林荫尖叫。
梅如翘已经受不了她的聒噪了，“真快被吵死了。这才第一天就闹成这样，还剩两天要怎么过啊。”
“没错，这才只是第一天。”连震喃喃自语。
“我们每个人都做了噩梦。”赵子舒惴惴不安，“会不会梦到的话……就是我们的死法？”
宁弱眯起眼，“那我会死于双手被砍，失血过多而死。”
连震听出他话里的愉悦。暗骂神经病。
“我可不想被剁脚！”
吴哀复述了一遍所有人的噩梦，“大家，你们有想过自己的身份吗？”
赵子舒：“吴哀哥，你的意思是噩梦跟我们这具身体的身份有关？”
“没错，大家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却在同一辆马车上，来到这个修道院。原因是什么？”吴哀说，“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修道院既然接收了我们，肯定有相关档案。”
宁弱看着吴哀，没出声，只是歪了歪头。
连震：“那我们要怎么搞到档案？直接问那个马西斯行不行？”
“我不觉得他会告诉我们。”赵子舒不太确定地举起手。
梅如翘摆弄着发尾，忽然勾唇露出一抹妩媚笑容，“我觉得马西斯和亚罗有点悬，但那个赫尔敏神父，也许有点搞头。”
连震看向她，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听不懂？我去勾引他，把存放大家档案的地方套出来。”梅如翘说着往下扯了扯衣领，露出傲人的胸脯。
这是个办法。连震和赵子舒没说话了。
“不。”吴哀表情严肃，“梅小姐，我们有很多办法，就算走投无路，也不能牺牲你的尊严。”
“尊严？”梅如翘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里是空洞世界，我们随时会被鬼杀死！尊严是什么东西？能大过活着？”
“对啊，她从缅北回来的，这种事肯定做了很多次……”赵子舒脱口而出。
梅如翘冷冷地看着他。
赵子舒声音低了下去，头也跟着低下去，“对不起，如翘姐。”
“用不着，你说得没错，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梅如翘盖上被子，“我需要好好休息，留在这里也好回自己的房间也好，随便你们。反正人比鬼可怕，我无所谓。”
连震劝吴哀，“吴老弟，让梅如翘去，我们很快就能得到线索。”
吴哀摇头，“一定有别的办法。”
宁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见他们没有回去的打算，他找了一张床躺下，“我也先睡了。”
他跟梅如翘的睡眠质量好得惊人，都是倒头就睡。
都这样了，吴哀三人也不打算回房间。林荫睡一张床，他们仨挤一张床。
第二天早上，吴哀被敲门声吵醒。
马西斯和亚罗站在外面，他们很诧异六个人挤在一起，“女士，先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房间？”
“我们的朋友做了噩梦，她请求我们陪着她。”吴哀指了指林荫，后者忙不迭点头。
“你们并不是伴侣，共处一室——”
“但作为一个集体，我们住在一起并没问题。还是说，修道院不认同我们团结一致的精神？”
说这话的人居然是宁弱。
除了梅如翘和林荫外的人都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到了马西斯的神经，他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脑后了，“当然，我们是一个集体，任何为集体所做的事都是值得的。早课时间快到了，请你们准备好后到礼拜堂。”
亚罗：“请记得带上圣经。”
马西斯和亚罗先离开了。
赵子舒：“宁弱哥，你怎么知道这么说他们会离开？”
连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宁弱弯着腰穿鞋，跟没听见赵子舒的话似的。
赵子舒的手攥成拳又松开，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跟连震解释说：“连震哥，要是他能把新线索分享出来，我们面对的危险又能少一分。”
这些话有点找补的意思。尤其连震打定主意不需要宁弱的情报，鬼知道从他嘴里出来的哪句真哪句假。因此即便赵子舒解释了，连震也没有之前的好态度。只是冷淡的“嗯”了声，也弯腰穿鞋。
赵子舒杵在原地，有些尴尬。
“因为那句话吗？”吴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唯有共罪，方能自救’。我们坐着同一辆马车，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住在同一条走廊，这一切都说明我们是集体。”
这验证了吴哀先前的猜测，“团结才是通关的办法。”
宁弱破天荒地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是么？”
临出门时，吴哀想起四个人的圣经放在原来的房间。
没有人想单独行动，一致决定共同回去。
但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宁弱停下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
林荫和梅如翘的圣经都带在身上，她们也可以在这里等。
吴哀：“那我帮你拿。”
三个人回到房间。最先进去的是赵子舒，他摸到自己的床铺，忽然“哎呀”一声。
吴哀：“怎么了？”
“我找不到蜡烛了。”刚才蜡烛由他拿着，“可能是掉到地上了。”
蜡烛可是他们保命的重要道具，连震立刻在地上寻找起来。
吴哀也跟着弯下腰寻找，好在蜡烛就躺在赵子舒床底下，“在这里。”
他直起腰，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赵子舒吓了一跳。
赵子舒把圣经往怀里掖，“太好了，幸好没丢。吴哀哥，你的和宁弱哥的我拿好了，我们去礼拜堂吧。”
“真是的，一惊一乍。”连震吐槽了一句，拿起自己的圣经也走了出去。
白天女鬼不会出来。走廊的高窗外投下太阳斑驳的影子，整座修道院笼罩在光明中，全然不像阴森可怖之地。
六人来到了礼拜堂，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在圣坛后咏唱经文的依然是赫尔敏神父。
吴哀问马西斯，“马西斯修士，玛丽亚修女不为我们诵经吗？”
这里只有他当面见过女鬼，而女鬼穿着修女服，如果真是玛丽亚，或许他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马西斯：“先生，玛丽亚修女很少来礼拜堂，平时她都在回廊和信众们一起活动。”
“回廊？”
“是的，从膳堂出去就是回廊。”
也就是那扇只有他们不能踏入的门。
“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入回廊？”吴哀问。
一瞬间，吴哀感觉马西斯的眼睛有所变化，快得他无法捕捉，“当你们成为集体的一份子。”
集体？
很显然，马西斯所指的集体并不是他们的六人团。而是整个修道院。
“女士，先生，请拿出你们的圣经。”赫尔敏神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吴哀还想问些什么，但马西斯已经退到后面去了。
赵子舒把一本圣经递了过来，“吴哀哥，给。”
吴哀接过圣经，刚翻开第一页，忽然听到赵子舒惊慌失措的声音，“宁弱哥，我找不到你的圣经了！奇怪，到哪里去了？”
他慌张地到处摸索、寻找。
宁弱伸出去的手慢慢又收回了，揣在袖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子舒满地搜寻。
听到喊声，赫尔敏神父竟然走下来了。
“先生，你弄丢了圣经？”他站在宁弱面前。
宁弱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嗯。”
赫尔敏神父的五官明明没有变化，却显得特别狰狞。
“先生，你违反了修道院的规则。现在，请跟我前往忏悔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共济之庭（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