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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花雨为筹3 ...


  •   朔月怔愣,立于一旁点算一番,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一彩舟掖着嘴退回身,悄声道:

      “十日?这都一年了还不清不楚呢,十日怎么可能?楼主这话说的怪瘆人的。”

      朔月也没底气:

      “不这样说这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他们走了,雪楼与衙门一通气,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也行。”

      彩舟摇摇头:“不似楼主作风。”

      乌见雪回头,肃声道:“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给各位看茶。”

      朔月见将手从腰刀上摘下来,走到桌子边,端了一盏滚烫的茶水朝守在棺材边上的一个汉子走去。

      那汉子正专心乜着乌见雪,也没注意到另有人朝自己靠近。朔月趁他不备,假装跌倒,将茶水他后脊泼去。

      汉子即刻跳了起来,朔月一脸情急追过去,趁茶水尚未完全浸透衣衫,两手一使劲,将汉子的外衣剥了下来。

      汉子恼得很,用锦官方言斥骂了一通,抽刀呵令朔月住手,将衣衫还回。

      朔月见了刺青,将衣衫扔了回去。

      乌见雪见状面露抱歉:

      “我这门中少年心性鲁莽,做事不谨,还望各位海涵。周管家。”

      又向前一步:“斯人已去,伤心无用,这临近新年,脸上挂泪总是不好。今夜锦官来了远客,赠五十五车马肉以贺新年,我雪楼身为锦官第一商,为表诚意,决定与来客夜宴城中百姓,心想一同迎个早年。周管家若肯赏脸,今夜便来雪楼,乌某专设一雅座相迎,如何?”

      主家一去,门中人便要思考如何再投下家,此宴无疑是给他一个自荐的台阶,若再不赏脸接着,恐怕以后在锦官难待。

      周管家一讷,一面拭泪,一面端详乌见雪的脸,只见她眉目弯弯,白玉般的面庞于璀璨金光下宛若羊脂玉塑,垂首一琢磨,终于妥协:

      “乌楼主说,十日之内就会有结果?还我家公子一个公道?”

      乌见雪浅笑如玉兰初绽,眉如弯月,明艳动人。

      周管家好赖一上了年龄的老儿,不能不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他回身一览身后随行哭丧之人,琢磨在三,愤而挥袖:

      “别哭了!别哭了!大过年的!真是晦气!乌楼主都说了,十日之内还老爷一个公道!回去等着!都散了,散了!”

      棺材两侧执刀的男子却脸色一青,不肯挪步。乌见雪察觉此状,心中一黯,眼底藏笑道:

      “朔月,这路上湿滑,你安排一只软轿送送周管家。”

      朔月会意,命人准备一架轿辇于门外候着,众目睽睽之下,周管家赖也不能赖,明知得了便宜,这才安心带着人抬着棺材悻悻离去。

      哭丧的队伍一去,花雨舫内顷刻安静下来。醉意减半的宾客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笑脸渐渐褪去。

      乌见雪立在狼藉之中,面色在琉璃灯火下泛起冷光。她环视四周,那些方才还醉生梦死的面孔上,此刻俱写满了怨怼与审视。

      “诸位,”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今日之事,扰了各位雅兴,是我花雨舫失职。今日所有酒水开销,全数免单,权当赔罪。”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轻微的骚动。

      花雨舫定价颇高,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惯见风雨的,这点场面不足以令他们失了兴致,能让他们一时失语的,也只有乌见雪临危不惧的从容与处世之道的圆润。

      他们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因为看了场好戏而心生喜悦。很快,舫内又是一片沸热。

      “只是,”乌见雪心防未卸,话锋一转,目光如霜雪般扫过全场:

      “若有人借机散布谣言,诬我雪楼清誉,乌某也绝不会轻纵。我花雨舫开门迎客,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光明磊落。逍遥散这等禁物,我雪楼从未沾染,也不屑沾染。倘若,日后有客私携此物入舫,莫要怪罪我乌见雪不讲昔日情面。”

      她顿了顿,抬手示意彩舟上前:“从今日起,进我花雨舫前必先沐浴更衣,赤脚而行。若客不愿,大可去向别处。锦官城生意我乌见雪绝不独揽,每一个客人也不强留,各位,去随意,来,便要守我舫中规矩。”

      彩舟脸色微肃,细细倾听后躬身应是。舫内众客不少击掌而应,显然是十分信赖乌见雪的。

      乌见雪不再多言,转身往楼梯走去。朔月紧随其后,上了楼:

      “那些汉子后颈确有刺青,形似竹叶,绘制手法十分精细,属实罕见,看来不是寻常家仆。方才周管家说话时,眼神多次瞟向他们,像是受制于某。”

      乌见雪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少顷,冷笑一声:

      “周端之死想来是有人借题发挥了。”

      二人回到听荷轩,彩舟已命人收拾了碗碟,重新沏了热茶。乌见雪临窗而立,望着河面上逐渐散去的围观人群,若有所思。

      “楼主,”朔月忧心道,“十日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这一年了都没查出逍遥散背后的主谋。若他们按兵不动还能再查下去,可就怕打草惊蛇,跑了怎么办?”

      “跑?”乌见雪打断他:“他们若是惧我,何敢向花雨舫伸手?依我看,他们不仅不会跑,还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巴不得让我们分心,这些人的目的绝不是一个花雨舫……周管家那边如何了?”

      朔月瞥了眼窗外天光,道:

      “已经安排走融雪最多的西街了,等抬轿的人歇停,我们的人就可以趁乱劫轿了。”

      乌见雪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些什么。

      朔月还是放不下心,道:

      “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那么无所忌惮,又那般狡猾。楼主…”

      乌见雪赏着窗外街景,目不斜视:

      “你是怕十日之内若查不出该如何?”

      朔月没有否定,在对面坐下,手掌蜷缩放在桌边:

      “不瞒您说,我一直觉得西郊那对母子不似坏人,或许我们一开始查的那条线索就是错的,如果真的错了的话,那就难上加难了。师姐你也知道,这锦官的衙门形同虚设,一个接一个的草包。我们楼中影侍虽然厉害,可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杀错了人,也平添麻烦。”

      “你心疼那对母子?”乌见雪斜睨他:“那不如你去查?”

      朔月虽心思滑脱,却也从不揽功,摇了摇头,再不接话了。

      乌见雪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叶:

      “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见了那刺青,回楼里的书阁查书去。那些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既然有人想玩,我便陪他们玩到底,西郊那片我亲自去,我不杀人。”

      今日的太阳颇暖,落在身上催得人懒懒的。河风掠过,带来远处画舫的笙歌,甜腻而虚幻。

      乌见雪似乎嗅见了河岸上初绽的梅香,一缕缕绕着心脾,方才的烦心事渐渐淡去。

      “货郎在门口歇脚,被我给叫住了,买了些蜜货,你们尝尝。”

      彩舟推开门走进来,手里端了些枣干桃脯,闻起来甜津津的。

      她走到桌边,将盘子放下,又取了一套新的茶盏给二人添了茶,适时聊几句闲话:

      “建溪窑火炼玄空,星汉倾流釉色中。我最初听见这诗的时候只觉浮夸,半月前从我那相好的手里得了此盏方知此言不假,甚至有点写粗了。此曜变天目建人谓之‘窑君赐彩’,十年难逢一品。看是好看得紧,就是不知道品起茶来,与寻常之盏有何不同。”

      她贴心地将茶水端到二人手边,慢悠悠地剥起了核桃。

      乌见雪端起茶盏,除了觉得好看,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虽有不少华丽之物,可到底读的书不多,去的地方也少,既算不得博览群书的文人墨客,也不是见多识广的闲人雅士。

      她饮了一口,没觉得好喝多少。朔月却看着墨色中流光溢彩的茶盏出了神,不急吃茶,而是将手指贴在茶盏之上,静悄悄地抚摸着。

      彩舟不懂他何时喜欢装深沉,曲肘搡了他一下,道:

      “怎么,你懂?”

      朔月却摇头:“不懂,只是想到了师尊曾经有一段时日,也是拿着这样的盏,在月光下与自己的倒影对酌,嘴里还说着话。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一会儿舞剑。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是有什么我看不见的妖精呢,后来才知道,师尊一直都是一个人。”

      “师尊?”彩舟不明所以:“乌夜行?”

      朔月蔫蔫,没接话,乌见雪道:“彩舟,你还有要说的吗?”

      彩舟觑了觑朔月,回身道:“楼主,今日之事让楼下些许客人多少忌惮,心生忧虑,一个接一个兴致缺缺。彩舟想,要不要先闭舫,等十日后事情查清楚了,我们再迎客?”

      闻言,乌见雪搁下手中杯盏,道:

      “不必,一切如常。若此时退,倒显得我们怕了,适时更生非议。你将今年的账收好,明早送来楼里。我与朔月还有要事,这就回去了。”

      暖风斜斜吹动她的发丝,却丝毫动摇不了她话里的分量。

      彩舟应是,送二人出了舫门,又目送二人乘轿离去。

      乌见雪坐于轿中,望着窗外湛蓝的天与逐渐熙攘的街道,心情又好了几分,不禁开口:

      “你平日里都是如何清洗鹤廊的雪的?”

      朔月策马扬鞭,闻言微怔,仔细回复道:

      “用竹帚呗,来来回回地扫,落了就扫到花堆里去。薄一点的话,半个时辰就够了,若是厚了,就用滚水先融一遍,再扫。怎么?楼主您是想到了鹤廊的鹤了吗?”

      他如此问,倒让乌见雪有些接不住了。她将目光放下,略一思索,其实也没想到鹤,不过仍肯定道:

      “嗯,有一些。”

      朔月闻此应答知心地加快了策马的鞭,马儿被抽了一路,回楼时发现门口的雪晒去了许多,门内传出腊肉荤香以及细细密密地交谈声。

      守门的小厮吃饱了饭站在门口笑说了一阵闲话,乌见雪走出轿,摆摆手无需他们迎接,兀自下了轿,又将手中暖炉递于朔月怀中直往鹤廊的方向疾行而去。

      她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胡乱解下厚重的衣裘抛入廊下玩雪的女侍怀中,一路目视前方,连门人的招呼都听不到。不明原因的见此情形,实也担心起鹤廊里是否走了水。

      一位白发叟正坐在厨外檐下剥豆,见她火急火燎朝鹤廊的方向去,忙起身道:

      “楼主,方才我已安排人向双鹤喂了鱼干,您不用担心。”

      尽管他声音嘹亮,乌见雪仍是未闻。她一味急奔而去,步子终在鹤廊的月门外急急止住。

      鹤廊内,一株梅下,一大一小两只鹤正安安静静地立着。

      古树梅花如滴血,两只善爱玩闹追逐的鹤此时如被冰雪凝结般一动不动。

      乌见雪疑惑,偏过头细细地去看,只见梅下一人挽起了袖子,正拿着鱼干仔细地喂进鹤嘴里。鹤被那人教育地乖了不少,不再似平日那般往人的手上啄,而是垂头咬住鱼尾后甩头一吞。鱼吃到嘴里之后也不似昔日振翅乱飞,而是静静地待着,等待下一条鱼的投喂。

      乌见雪看得呆了,阳光暖洋洋地照着,贴在人皮肤上,教人心头发热。短暂的一声鹤唳将她逃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脸上发烫,略有些无措。想要离开,才转身,身后又是一连串的鹤唳,惹得她回身去看。

      “你来做什么?”闻檀道。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了身。二人相视一眼,乌见雪顷刻冷下面色:

      “这是我的地方,不能来吗?”

      她向前一步,负手走进鹤廊,粗略看了看四周,发现廊心的雪扫得比往日要干净许多。她没料到养尊处优的人会这么认真地对待杂事。

      “这廊上的雪,皆是你清理的?”

      闻檀继续伸手捻起一条鱼干喂进鹤的嘴里。

      “总不可能是你。”

      乌见雪被这话噎了一下。回头见他仍孜孜不倦喂着鹤,有些不悦,

      “我可没有让你喂鹤。”

      闻檀将最后一条小鱼干喂了出去,

      “举手之劳,你不用谢我。”

      乌见雪:“………”

      鹤将最后一条鱼干吃干净,闻檀将目光收回来,颇有些逆风而上的志气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走进廊里,指了指四周:

      “这里我打扫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乌见雪隐约在他的语气里听见了几分怨怒,哼了一声:

      “闻公子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敢这么和我说话。”

      “怎么?一句话也能惹乌楼主不高兴?这楼中人都说乌楼主为人洒脱大方,端正高雅。现在看来此言非真,堂堂雪楼楼主一句话也要计较。”闻檀身上的阴晦被艳阳晒得一干二净,眼眸清亮,实也看不出什么怨悔,倒是有几分挑衅。

      乌见雪从未说过自己大方高雅,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应。少顷,微阖起双眸:

      “传言多是添油加醋,自然不能轻信。不知闻公子可用了午膳?”

      闻言,闻檀的视线越过鹤廊,定格在了廊外一处八开的宽间。

      厨房里蒸米的盒笼呼呼冒着热气,看厨的婆子也正一桶一桶舀着井水清洗鲜嫩清甜的菜叶。

      闻檀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味,摇了摇头:“尚未。”

      雪楼里当值的人用膳的时间不在同一条线。守门的略先于算账的,算账的略先于迎客的,迎客的略先于煮饭的。洒扫庭除归于守门一类,同属于杂活,饮食时间略前。此刻厨房里坐着的都是账房里的书生,显然,闻檀的用膳时间已经过了。

      闻檀语气却轻,一丝期待都没有。可之前是有金丹镇着,食风饮露大半年也不会有任何食欲。如今金丹一去,不饿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再说话,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抹布,手指才落地,那块四方的抹布即被乌见雪踩在了脚底。

      她居高临下睨着他:

      “只要闻公子肯低声相求,以后你的午膳我会命专门的人备着。”

      闻檀的手指悬在半空,默了一瞬,没有接受:

      “不必,楼主留着自己享用吧。”

      乌见雪眸光一拧,已有十分不悦。正带她思考要如何发作,身后传来一连串轻飘飘的脚步声。

      “楼主?”青灯站在鹤廊一边,有点懵。

      乌见雪转过头,先是看了眼他软绵绵的脸,后看见他手里端着一碗澄亮的琥珀色浓汤。

      汤色油润,散发出阵阵沁人的甜香。

      “这是什么?”乌见雪的思绪一时被那香味勾住。

      青灯反倒有些不解,道:

      “不是您吩咐的吗?煮的金桔糖浆,给闻公子的。”

      青灯解释过后,汤汁的香气越发明晰。乌见雪回忆早上的事,挑了下眉:

      “不用给了,你自己喝了吧。”

      青灯虽然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她脸色不对劲,也不好细问下去,浅浅“哦”了一声,准备离开。

      “等等。”乌见雪斟酌了片刻,唤住他:“青灯,厨房里还有醋吗?”

      青灯不加犹豫道:

      “柴米油盐茶酱醋,这些都是日常必须备着的,您不是早就吩咐过了吗?”

      乌见雪撇嘴一笑,道:

      “那你去给我取一碗陈醋来。”

      “嗯?”青灯一张脸白白净净,脑子里却乱作一团。他打量了眼立于乌见雪身后的闻檀,道:

      “我在医书上看到过,陈醋可缓解伤毒,可我们楼中有医师,他现在还在门口晒太阳呢。闻公子要是受伤了,我去叫他。”

      乌见雪不想再解释些什么,略一扶额,道:

      “我数到二十,你不把醋端来,我就罚你去后院洗衣服。一…二…”

      洗衣服是楼里薪酬最高却也最为劳累的事,很多人宁肯少领几两金银也不愿去干,只有那些实在为钱银发愁的男女才肯进雪楼洗衣服。

      青灯在乌见雪身边养得一团雪媚娘似的,自不愿去吃苦浆洗,想想都后怕,故不敢再问询,将金桔浆的碗随处一搁后飞入厨房,待乌见雪数到十九的时候端了满满一碗醋来。

      乌见雪端过醋,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闻檀的面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酸的东西,不过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把这碗醋喝了,让我高兴高兴。”

      楼里用的醋多为提鲜去腥,都是巷子人家自酿的陈年老醋,酸得人骨头发软。平日一大锅鱼肉也只敢放小小的一汤匙,这一大碗喝下去人都能化掉。

      青灯默默退到一边自发地龇牙,不敢再说一句话。

      浓深的醋味让闻檀蹙眉,他垂眸看了一眼,转到一边,没有接受。

      “不喝?”乌见雪心道他软肋犹在,有些庆幸:“那就求我,求求我饶了你,你要是能让我开心,我就不给你喝。”

      闻檀面对着她,决然道:“不喝,就是不喝。你要求这般无理,我是绝不可能求你的。”

      他才放下狠话,廊外青灯就一阵比划。他先是端着一只手掌,又用另一只手掌扇风似的晃了晃,好似在说这碗里放了什么别的东西。

      乌见雪道:“闻公子有骨气,不喝也行,今日我便安排你到浆洗房里去住。那里面住的可是方被释放的穷凶极恶之辈,女子偏多,且模样怪异非常,你长得这般俊俏,她们很是……”

      她话还没说完,闻檀便将醋碗接到手里,一鼓作气,仰头将醋一饮而尽。

      此情此景令乌见雪心中错愕不已,悬在半空的手也来不及收回。

      她记得,闻檀不能吃酸,一点也不能。当初在清虚宗时,乌见雪因为和人打架,被他罚抄了一百篇的《清心辞》,她心中有冤情,对惩罚一事心存芥蒂。后打听到后山的枣能把人的牙齿酸掉,她便足足摘了一箩筐,磨成了粉兑入枣糕之中,哄骗他吃下。然后,就被他罚着扫了一整座学堂,一年!”

      他那时候只抿了一小口就大发雷霆,眼下却喝完了一整碗的醋,还一点痛苦也没有,简直奇怪。

      闻檀喝完之后直将碗递到了青灯的手里,青灯接过碗就要走。

      “等等。”

      乌见雪阖眸嗅了嗅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醋味,越发觉得不对劲,唤住青灯后伸手沾了一滴挂在碗壁上的醋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稍即心中一片明亮,目光落在了青灯那张无时无刻不软糯无辜的脸上:

      “你放了多少糖?”

      她语气渐渐冷却,看样子已经不好哄了。

      青灯想到自己进厨房时的那一刻背后发凉,察觉事情不对,然后决定将乌见雪的吩咐听一半落一半,擅自往糖碗里倒醋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似在狡辩道:

      “没…没放糖。”

      乌见雪仍不相信,乌青着一张脸。

      青灯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糖,是糖浆。您不是说,今晚夜宴要发糖的吗?我闻这醋酸得很,实在受不了,就倒了一些糖浆在里面,酸酸甜甜的,做糖醋肉肯定好吃。”

      死到临头竟然还能想到吃,也是没谁了。乌见雪笑不起来,这才两天,身边最信任的人也开始违抗自己的命令,一时只觉得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

      她越想越生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气恼了。虽然很想将二人挂在树上用鞭子乱抽一通,但还是忍住了。她保持住脸上的风平浪静,咬牙道:

      “很好。你既然这么向着这个人,今天晚上,就和他一起进浆洗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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