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 掌中焰》凛诀

2、博弈

　　宝马车在江家别墅外停下
　　江霁攥着方向盘的指尖轻微泛白，望着车窗倒映的脸，喉结滚了滚
　　Alpha嫁给Alpha
　　这是他毕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而这件事，在落魄的家族眼里，却是荒唐又“极好”的交易
　　这笔交易，是江家高攀
　　C城赫赫有名的江家原先仅有一儿一女
　　男Omega 女Omgea
　　在祖父去世后，父亲叶锋高攀上江霁的母亲，改姓入赘豪门
　　而他的舅舅Omega高嫁给林家，从此脱离了江家
　　自江霁母亲去世后，他怎么也想不到，整个江家会完全沦入叶锋掌中
　　如果不是为了江家，为了他的母亲，江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联姻
　　开门下车，将钥匙交给保镖后
　　江霁推开门，站在玄关处换鞋
　　他摆放好鞋，正想抬脚
　　却被江昭随意横亘在过道的皮鞋拦住
　　江霁眯起眼，压抑着怒火，克制着声线道：“江昭，能不能别把鞋子乱踢？”
　　客厅的沙发上，叶锋和继母正围着继弟江昭谈笑
　　闻言，江昭朝他看来，扬了下眉，语调上扬
　　“看不惯你就帮我摆好啊”
　　江霁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没等他说话，就听见他继母慢悠悠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林祁签了协议”
　　江霁声音低得像自语，却在叶锋骤然绷紧的脸色里，将“嫁给他”三个字扼在喉咙里
　　江昭嘲讽一笑，起身绕到他身前，松垮的领带蹭过江霁衬衫
　　omega的薄荷信息素在空气中蔓延开
　　“哟，和林祁谈成“联姻”了？我们这位高岭之花Alpha，竟要嫁给另一个Alpha换点资源，倒也算…有点用了”
　　江霁偏头避开，不含情绪地斜他一眼
　　而后不管身后的话语，抬脚上楼
　　他攥着扶手上楼时，听见身后叶锋的低声咒骂
　　“果然是个贱货生的贱种，好在还有点用…”
　　进了房间，江霁反锁上门，脸色苍白得像被雨浇透的纸
　　窗外雨声渐急
　　手机震动，林祁的消息跳出来
　　【赛车，位置发来，我去接你】
　　江霁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删除键上，还是没点下去，最终点开定位发送
　　他顿感疲惫，顺着墙壁跌落在地上，抱着双腿蜷缩起来
　　听着雨声想起林祁说“嫁给我”时的戏谑，想起契约书上“Alpha 联姻”的条款
　　他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癫狂，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弧度很浅，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原来被家族放逐的孤鸟，最后真要靠“嫁给Alpha”换条活路
　　所有人都认为江霁是天之骄子的存在，不会轻而易举的任人摆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连挣扎都是奢望
　　楼下传来杯盘相碰的脆响，以及一大家子欢乐的笑声
　　江霁摸出烟
　　打火机发出吧嗒声
　　火光在他眼中肆意跳跃，破碎又凄凉
　　而此刻，林祁的车正碾过积雨的路面，驶入别墅
　　他停好车，熄火，随手给江霁发了条消息
　　【下楼】
　　江霁扫了眼手机消息，摁灭烟蒂，换了身蓝色赛车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
　　下楼时撞见江昭倚在楼梯口
　　“怎么？急着去会林大少？咱们江家大少爷现在可是要靠“嫁”Alpha 攀高枝的人，步伐都该再谄媚点儿”
　　继母从楼梯口探出头，不耐烦的挥挥手
　　“杵着干什么？快走啊！别让林少爷等急了”
　　江霁随口应下，没理江昭
　　正准备忽略他走过去时，对方却刻意凑近咬耳朵
　　“居然下贱到去勾引林祁了，真丢了Alpha的脸”
　　江霁轻笑低语
　　“是啊，毕竟那可是林大少，某人虽然是omega，却怎样都勾搭不上呢”
　　江昭冷笑回怼
　　“你说林祁图什么？娶个Alpha回家，玩的倒是刺激，等他哪天玩腻了，一脚踹开你，你…”
　　尾音还未落下，江霁逼近一步，带着Alpha侵略性的气息压过来
　　“你以为自己多干净？Omega的身份是你的筹码，可在林祁眼里，连消遣都算不上”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江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下楼
　　江昭回过神，朝他背影大喊
　　“你什么意思！”
　　江霁闻言扬了下眉，没回头，快步走出别墅
　　雨夜里，林祁单手撑着黑伞，倚在车门旁抽烟，微弱的火星在雨幕里若隐若现
　　看见江霁，林祁碾灭烟蒂，上前一步，将伞打在他的头顶
　　他扫了眼江霁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皱了下眉
　　“为什么不带伞？”
　　江霁没吭声
　　林祁自讨没趣的闭上嘴，拉开副驾的门，将他推进去
　　俯下身子给他系安全带时，闻到一丝很淡的烟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祁两指钳制着他的下颚，逼迫江霁抬头直视他，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准抽烟，明白么？”
　　江霁冷笑
　　“凭什么听你的？”
　　林祁扬了下眉，微微俯低身姿，在他耳畔低语
　　“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抽一次烟”
　　他顿了顿，冷笑
　　“我就抽你一次”
　　林祁绕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引擎声混着雨声，在狭小空间的里格外清晰
　　他余光瞥见江霁垂着眸，指尖无意识摩挲赛车服边缘，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路开到赛车俱乐部
　　林祁停好车，在江霁身后走进俱乐部内
　　“林少，您这次怎么来的这么晚？”
　　欧美长相的omega举着红酒朝他走来，笑眼弯弯
　　“去接爱妻了”
　　林祁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爱妻？”omgea愣了一下，“林少什么时候结婚了？”
　　“爱妻？”
　　omega 话音刚落，一道醇厚的Alpha 声线插进来
　　“林少藏得够深啊，结婚这么大事，哥几个还的靠热搜才知道”
　　闻言，江霁垂在身侧的手缓慢地握紧，青筋暴起，双腿如坠冰窖般动弹不得
　　羞辱吗？挺有意思的
　　Alpha晃着酒杯逼近，目光扫过林祁身后的江霁，挑了挑眉
　　“这位是林少的爱妻？”
　　他咬重“爱妻”二字，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林祁抬手拦住他的视线，淡淡道：“江霁，我的爱妻”
　　陆鸣愣了一下
　　“江霁？哪个江霁？”
　　“还能是哪个？”
　　林祁揽着江霁的肩，轻笑一声
　　“车神，江霁，我的爱妻”
　　陆鸣收敛笑容，打量着江霁，而后嘲笑道：“真想不到，名震赛车圈的车神alpha居然沦落到给alpha当妻子，还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啊！”
　　陆鸣本就嫉妒林祁这个家世好，赛车技术好，处处压他一等的纨绔公子哥
　　名震赛车界的两大车神
　　一位是林家独生子林祁，另一位，是无任何家世背景，名唤江霁的人
　　在林家大少迎娶江家长子alpha这件事传出后
　　他在背地里和那群嫉妒心泛滥的同伙，肆意诋毁林祁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现在让陆鸣惊掉下巴的是，传闻中车神江霁竟然还是A市江家从未抛头露面的长子
　　隐藏的如此之深，让他之前那些嘲讽江霁“无父无母”的烂话，瞬间成了自打耳光的笑话
　　场面一阵哄笑
　　在这种赛车场所下的人，常年流荡在初始淘汰赛中，没有实力走上更高的赛场，只能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车神的名号
　　这群人却从来没见过另一位靠实力杀出重围的车神
　　林祁怒火中烧
　　玫烈酒信息素蔓延开，逼得陆鸣后退半步
　　他正准备开口，却嗅到了一丝冷菱酒的信息素
　　江霁抬眼，语调泛冷
　　“陆先生有这闲情说闲话，不如下场跑两圈，如何？”
　　陆鸣被这清冽的冷菱酒信息素压迫的喘不过气，心口发颤，嘴上却硬
　　“江先生这是急了？Alpha 联姻本就荒唐，林少玩腻……”
　　“玩腻什么？”
　　林祁逼近半步，睥睨着他
　　“陆鸣，你该清楚，我林祁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陆鸣后背发寒，看着林祁护犊似的姿态，状似退让的笑了一下
　　“成，算我多嘴。林少护妻心切，兄弟明白。”
　　说罢举着酒杯退开
　　他经过江霁时，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Alpha和Alpha联姻，到底还是个笑话，江先生，可别被玩坏了”
　　江霁轻笑
　　“这就不饶您费心了”
　　陆鸣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林祁偏头看他，刚要开口
　　江霁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往赛道走，背影冷硬孤傲
　　林祁盯着他的背影，喉结滚动
　　刚才陆鸣的话，到底还是扎进了他心里
　　哪怕他嘴硬到能咬碎钢牙，骨子里，还是期盼这场联姻的
　　他喜欢他，如果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发疯，那他愿意疯一辈子。
　　赛道上方的透明玻璃被雨水无情击打着，倒影出二人的影子
　　江霁跨上赛车，头盔咔嗒扣好，引擎轰鸣的瞬间，压低身姿，整个人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林祁倚着围栏，看江霁在赛道上风驰电掣
　　过弯道时，车身几乎贴地，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头落下的江霁眼神狠戾，把赛车极限性能压榨到极致
　　就好像在宣泄着某种情绪一样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示意江霁停下
　　在下一个弯道时，江霁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霁没回答
　　他摘下头盔，发梢还滴着水，额角绷起的青筋透着狠劲，冲林祁扬下巴：“敢不敢比一场？”
　　“来”
　　林祁挑眉一笑，跨上另一辆赛车
　　江霁见他慢悠悠戴头盔的模样，没忍住咂嘴
　　“磨蹭什么？”
　　林祁戴好头盔，回怼：“急着输？”
　　江霁没理，弯下身子，贴近车身，蓄势待发一般
　　他整个人跟车融为一体，像是要把所有的恨和情绪全泼在赛道上
　　高速行驶下，他眼都不眨，无情压弯，车身几乎贴地，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祁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看着江霁的车像疯兽一般横冲直撞
　　每一次超车，江霁都把油门踩到底，引擎的尖叫和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混成一团
　　冲过终点线时，江霁猛地刹车，轮胎摩擦刺耳声里，车身干脆利落的甩尾收场
　　江霁跨下车，扯掉头盔
　　他的眼眶轻微泛红，却不是哭，是狠戾到极致的情绪
　　林祁的车缓缓停下
　　他倚着车直勾勾地盯着江霁
　　江霁喘着气走过去，语调发狠：“看够了？”
　　林祁没答话，伸手拽他领口
　　江霁没躲，直勾勾的盯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隐隐有火光跳动
　　Alpha的信息素威压蔓延的空气中，令人不敢靠近
　　林祁松手，突然笑起来
　　“再跑一圈，把你脑子里那些烂事儿，全他妈甩在风里”
　　江霁仰头笑
　　“好啊，赌谁先把命豁在赛道上”
　　说着又跨上赛车，这次油门踩得更狠
　　雨幕里，两辆赛车追着、撞着，把所有的屈辱和不甘全烧成赛道上的火星，肆意炸开
　　第六圈，江霁的车猛地别过来，擦着他的车而过，险些撞车
　　第七圈，林祁降低车速与他并肩，笑着调侃他
　　“舒坦了？”
　　第八圈，江霁眼都没眨，油门踩到底，径直朝他冲来，林祁闪身避开
　　“你疯够了没！”
　　林祁的怒吼混着引擎声传来
　　江霁却在开怀大笑
　　第九圈，江霁的车胎打滑，在弯道上猛地甩尾
　　林祁以为他要失控，下意识松了松油门
　　正准备强行逼他停下时，却见江霁硬生生把方向掰回来，车身擦着护栏而过，火星子摩擦迸溅，似他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他妈不要命！”
　　林祁加速追上他，直接将车横在他的面前，不偏不倚与他极速飞驰的车辆对峙
　　如果他不刹车，林祁将会死在这
　　他在赌，赌他会刹车。
　　两个疯子的博弈，会有胜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