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重生指南》四点九点

5、回想

　　李韵光这个炮仗立刻不对付了，他气愤地看着楚音华，只觉得眼前之人极其碍眼：“楚小将军过来干嘛，阿笙现在可没做什么。”

　　上官图二人也赶紧挡在卫笙面前，面露不虞。

　　楚音华刚想呛回去，想了一下，没有开口，而是直直看着卫笙，眼中尽是委屈。

　　卫笙一眼看出他在装也不能坐视不管，轻轻拍了下身前三人，示意自己没事。

　　三人知道他不会撒谎，在这儿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便也将人露了出来。

　　卫笙怕他们误会，赶忙安抚出声：“我和楚小将军的事处理好了，他在这里就认识我，所以想离我近些。”

　　刚巧赶过来的何锦：“……”

　　合着我不是人了。

　　李韵光更是直接反驳：“你们何时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卫笙刚想解释，楚音华就出了声：

　　“一见如故，我与卫小公子一见如故。”

　　刹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以对。

　　李韵光几人是懒得理他，卫笙心中扶额，也没准备反驳。

　　上官图仔细观察了所有人的表情，率先反应过来，温声道：“既然你们的事处理好了，那我们好好上课，都别站在这里惹眼了。”

　　几人一起站在射箭场上，确实有些惹眼了，也怕引来教头，赶忙分开射箭。

　　四位小将军从小学习骑射，每位都能射中靶心，但国子监的学子也不差，虽然少能射中十环，但大多都能射七环往上。

　　上官图作为国子监最优学子，无论文史还是武练都位于第一，在射静物上，他与从小练到大的各位小将军一样能次次射中靶心。

　　正值初春，寒风四起，他只穿着一身蔚蓝色劲装，拿着弓箭站在风中，就像一幅画，将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吸引了去。

　　卫笙与旁人一样静静注视着风中遗世独立的上官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楚音华挡在卫笙身前，慢悠悠地低头，嘴唇靠近卫笙耳边，直引得他心乱如麻。

　　刚想让楚音华大庭广众之下收敛一点，就听到这人一字一顿道：“我射的比他好。”

　　真是该拿去日日射他的靶子。

　　卫笙白瞎了一次心动，却觉得他这样也很可爱。他推开楚音华，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你学的多，当然射的好。”

　　楚音华只当他夸了自己，心情很好地吹了声口哨，还是没挪开半步。

　　即使他曾一度不喜上官图，心中也认可的是，无论是现在作为一个学生，还是以后作为一个朝臣，上官图都非常出色。

　　但这并不影响他讨厌这个人。

　　……

　　以往上官图射完手中的箭就会下去等卫笙几人，今日却被绊了一下。

　　只见魏泰拿着弓，笑着走近他。

　　东南富裕，这“小财主”穿着一身艳蓝色月华锦衣，头戴镶玉金冠，活像李韵光的孪生兄弟。

　　他走到上官图面前，一脸诚恳地夸赞道：“上官公子，射的比我好。”

　　上官图不知他想做些什么，只抿唇一笑：“魏小将军谬赞了。”

　　魏泰笑得愣神，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幸见过上官侍郎，有谪仙之姿，今日一见，上官公子也不似凡人，二位都卓尔不群。”

　　虽知道他在夸赞自己，上官图却不甚高兴，只道了声谢就匆忙离开了。

　　李韵光和宁逸阳在一旁一直等着上官图，看他不大高兴立马对他大夸特夸，好一会儿才将上官图逗笑。

　　卫笙则在一旁看着开始射箭的楚音华，刚才的事他都看到了，也知道上官图在想什么，他估量着年份，应该快好了。

　　楚音华拿着弓箭先斜眼看了卫笙一眼，确定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才开始认真射箭。

　　上一世卫笙与楚音华是在入朝为官后才认识的，现在这个拿着弓箭意气风发的楚音华，卫笙也才第一次见。

　　与温润的上官图不同，楚音华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他射箭时是尖锐的。

　　但现在的面容又太年轻，就像没长高的野草。

　　楚音华射箭时拉的很满，手一松箭就像风一样飞了出去，他射完箭立刻回头看向卫笙，边笑着盯卫笙边松手指。

　　看着场上射完箭就转头对着自己讨赏的楚音华，卫笙不由失笑。

　　等他一下来，就认真地夸奖了一番，然后带着他与何锦去了上官图几人身边。

　　安静地听着李韵光几人吵吵。

　　看着刚刚一直待在楚音华那边，现下才过来的卫笙，李韵光十分不满。

　　他将卫笙从楚音华身边拉过，不讲理道：“卫笙，你自己看看你公平吗，才与楚小将军和好就抛下我们！”

　　卫笙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不是很好，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到宁逸阳在一旁添油加醋，“对啊相公，你怎么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呢！”

　　看着二人装作义愤填膺地调笑自己，卫笙想也不想，指着李韵光道：“宁羽这混球说你是他儿子呢。”

　　宁逸阳确实有这想法，也知道李韵光就快想到了，但没想到卫笙会揭穿他，赶紧拉过一旁的上官图挡在身前。

　　李韵光刚还在思考卫笙是不是在挑拨他们，现在看到宁逸阳跑到上官图身后立刻就确定了，当即伸手绕过上官图打人。

　　宁逸阳赶紧将头缩到上官图背后，揶揄李韵光道：“哈哈哈李堰，你好笨啊，阿笙说出来你才知道！”

　　李韵光一听，更生气了，扯过上官图的衣袖道：“兔兔快走开，我要打死这蠢东西。”

　　宁逸阳见李韵光真快打到自己，灵机一动，指着李韵光身后：

　　“金教头在你后面，快过来了。”

　　李韵光当真信了，收了手往后看，逗得宁逸阳哈哈大笑，上官图则趁机移到了卫笙旁边。

　　见身后根本没人，李韵光当即恼羞成怒，赶紧拉过宁逸阳就开打，又是手锤头又是脚踢腿的，卫笙几人在旁边悠闲地看了一场热闹。

　　宁逸阳习惯惹人后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好阿堰手下留情啊。”

　　语气软绵绵的，像被打疼了一样。

　　李韵光根本没使力，饶是知道这人惯会使招，还是收了手，将宁逸阳拉到上官图边上：“你们看好他，老惹事。”

　　上官图笑着点头。

　　宁逸阳故作委屈：“兔兔你还帮他，你们好过分。”

　　此话一出，没得到卫笙几人的同情，倒是得了几人肆意的嘲笑。

　　见他们真软硬不吃，宁逸阳懒得装了，恢复正常道：“怎么我阿姐就吃这套，你们这群狗东西是一点软都吃不下啊。”

　　“你们这样以后可娶不到媳妇儿。”

　　李韵光附和着点头：“对对对，我们都娶不到媳妇，你娶一个悍妇。”

　　宁逸阳怕得要死，将头摇成拨浪鼓：“不要啊，我怕。”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没多久国子监就散学了，上官图几人都坐着轿子回了府。

　　卫笙则让赶车的家仆回府禀告父母自己晚些回府，然后拉着楚音华去了春意楼。

　　作为国子监附近最好的酒楼，春意楼的菜几乎是为国子监那群挑食的贵公子专设的。

　　卫笙和楚音华点了锦绣虾球、桂花山药、板栗烧野鸡和莲子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等菜。

　　楚音华侧身看着卫笙，眉眼带笑，学着宁逸阳的声调：“阿笙，以后娶不到媳妇。”

　　卫笙带着凳子移到离楚音华远一点的位置去，淡淡出声，带着点揶揄的意思：“谁说我以后娶不到娘子的？我这样的才情、这样的风姿，谁会瞧不上我啊。”

　　楚音华听了却不大高兴，他默默坐近一些，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扯了扯卫笙的衣袖。

　　“阿笙，我错了，不笑话你了。”

　　剩下的话带着恳求的意味：“阿笙，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要娶妻好不好。”他紧紧盯着卫笙双眼，生怕漏看一眼。

　　卫笙没想到楚音华会当真，眉眼微愣。

　　他侧过身去看着楚音华，将在楚音华手中的衣袖扯出来，转而握住他的手，说出的话诚恳动听：“我不会娶妻的，我喜欢你，哪里还能娶别人害人家姑娘呢。”

　　楚音华听完这段话哪里还想着撒娇卖乖，他反握住卫笙的手，刚想开口小厮就将食物送了进来，只好先闭上嘴。

　　看着桌上的饭菜，他忽然觉得不说话就很好，只轻笑着，盛了一勺莲子羹到卫笙碗里。

　　看着面前可口的莲子羹，卫笙先尝了一口：“味道很好，你也尝尝。”

　　楚音华忙道好，接了一碗过去。

　　二人吃完饭才过酉时，不想浪费时间，便安静地并排沿着街道散步。

　　春意初起，正是寒暖交际之时，二人穿的厚实倒也不冷，楚音华走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留在卫笙身上，夸赞道：“阿笙今日穿的衣物倒是与春日相应，美不胜收。”

　　卫笙少年时的衣物由丞相夫人搭配，今日穿着浅粉色云缎锦衣，搭着浅青色外袍，确与春色相应。

　　看着身上的衣物，卫笙忽然就笑了，很轻很浅的一声，随着风飘入身旁人的耳中。

　　楚音华被笑声迷了耳，看着他的脸思绪翻飞。

　　他想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卫笙发现这人忽然站着不动了，也跟着站立，轻声调笑道：“怎么，嫌我之前穿的老气了？”

　　楚音华不知是不是没看出他在逗弄自己，很认真地反驳了回去：“没有，之前的衣裳也很衬阿笙。”

　　刚才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楚音华想到了前世，也是在这样喧嚣的街道，他看见了下朝后在街边被一个流民拦住的卫笙。

　　当时看着明明快被朝中事务弄崩溃了，还能强压着冷静处理面前的琐事的卫笙，楚音华忽然就产生了帮助他的想法。

　　仔细想来，那时的阿笙还没注意过他呢。

　　他后来问过卫笙，为什么不当街将那乞丐扔出去。

　　卫笙当时并不知道楚音华的出身，只以为他是自小在楚家分支养大的孩子。

　　他带着楚音华走到了万都城楼上，指着外面：“看到城门外的难民了吗，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西北、西南、甚至是皇城万都，因为天灾人祸而成为流民的人太多了，他们没办法。”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不是所有人都过着我们这样的生活，若要求他们事事有礼，倒有些强人所难了。”

　　卫笙停顿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楚音华：“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他轻轻柔柔的笑着，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是透过眼睛，眼泪怎么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