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那个天杀的畜牲出轨了? ...
-
姜南看着玻璃后的人影交叠,男人的侧脸轮廓她看了三年,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出眉骨的弧度,可此刻那线条却透着陌生的油腻与猥琐。
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孩,露出的半截脖颈纤细得像刚抽芽的柳枝,脸颊泛着未脱的婴儿肥,那双眼帘低垂的眸子,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一看就还没尝过世事的险恶,估摸着连成年礼都还没办。
客厅里的音响还在嘶吼着男友乐队的死亡摇滚,失真的吉他 solo 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铁皮,重低音鼓点震得地板都在微微发麻。
姜南面向沙发,透过掏空一半墙面嵌入的鱼缸,望向卧室里面,钥匙串还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纹路 —— 她进门已经整整十五分钟了,换鞋时踢到鞋架的声响、放下帆布包的闷响,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竟都轻得像一阵风。
里间那对男女浑然不觉,暧昧的喘息时不时透过鱼缸投食缝隙飘出来,和着嘶吼的歌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在里面。
疲惫像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今年美术集训机构的报名人数爆了棚,比往年多了足足三成,她作为主力老师,每天从早上八点忙到深夜十点,光是改学生的作业就要改到眼皮打架。
上周素描组的李老师急性阑尾炎住院,她又主动顶了对方的课,连轴转了两个礼拜,别说好好洗个热水澡,有时候忙起来,连一口热饭都顾不上吃。
此刻她穿着满是油彩水粉的工装外套,袖口积着一层厚厚的铅粉和炭粉,那是长时间握着铅笔、炭条留下的痕迹,洗了好几次都没洗干净,如今蹭在裸露的手腕上,留下一道道黑灰色的印子。
她分不清是那女孩细碎的呻吟让自己如坠冰窟,还是这该死的摇滚乐震得心脏发疼。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涌向头顶,带着尖锐的刺痛。
姜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声被音乐盖得严严实实,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她转身走向浴室,没有开灯,冰冷的瓷砖贴着脚心,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花洒打开,热水倾泻而下,带着氤氲的雾气弥漫了整个浴室。
她脱掉沾满颜料的衣服,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这两个礼拜积攒的画材残余,也洗去此刻钻心的屈辱。
水流顺着发丝淌下来,滑过眼角,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闺蜜向南以前总打趣她有 “绿帽情节”,说她对男友太过纵容。
男友手机里弹出的暧昧聊天记录,他总能编出一堆理由 ——“只是粉丝”“朋友开玩笑”“你想多了”,而她耳根子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总能找到说辞替他辩解,骗自己那都是误会。
可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赤身裸体,无可辩驳,她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热水渐渐变凉,皮肤被泡得发红发皱,姜南才关掉花洒。
她裹着一条灰色的浴巾走出浴室,浴巾是她去年生日买的,边角已经有些起球,此刻松松地裹在身上,堪堪遮住要害。
客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像是一场无休止的嘲讽。
她走到客厅,开始默默打包自己的东西 —— 几本专业画册、一个画夹、几箱子温莎颜料,一盒闺蜜送的矿物画粉。
视线瞥到她攒了好久的钱给男友买的吉他,此刻想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客厅东西不多,很快就装进了一个纸箱里。
她蹲在地上,看着纸箱里的物件,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心里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带着委屈、愤怒和不甘,她干脆一脚踢翻了纸箱,画册散了一地。
恰逢音响播放到一个重拍,“咚” 的一声巨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仿佛连这该死的音乐都在嘲笑她,嘲笑她连发脾气都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姜南没有收拾地上的狼藉,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胡乱套在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深夜的街道有些冷清,偶尔有出租车驶过,车灯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她穿着不合时宜的浴巾和沾满颜料的外套,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狼狈不堪,引得为数不多的路人频频侧目。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三年前,她满心欢喜地搬进男友的出租屋,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照顾他,她退掉了自己租的小单间。
那时候男友的乐队还没什么名气,日子过得紧巴巴,她不仅拿出自己的工资补贴家用,还帮他联系演出场地,打理各种琐事。她以为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如今,她走出了那个曾经称之为 “家” 的地方,竟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本想找个附近的酒店对付一晚,可到了酒店门口,才发现身份证落在了出租屋的抽屉里。
前台工作人员礼貌地告诉她,可以用手机里的电子身份证登记,她站在酒店大堂,当着来往客人的面,笨拙地在手机里翻找着,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调出电子身份证。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那些视线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无地自容。她咬了咬嘴唇,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低声跟前台说了句 “不好意思,我不住了”,便逃也似的跑出了酒店。
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几分钟,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单又寂寥。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一个派出所门口,门口的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透着一丝让人安心的气息。她在门口的石凳上坐下,石凳有些凉,透过薄薄的浴巾传来寒意,可她却觉得这里比别处安全。
她拿出手机,打开订房软件,开始浏览附近的酒店和民宿,手指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图片,心里一片茫然。
就在她选填入住时间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了闺蜜向南的视频通话请求。
姜南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按下了接听键。
“南南,你今天和那个渣男分手没?” 向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带着几分调侃,这是她们俩惯用的打招呼方式。
可话说出口后,那边却久久没有听到姜南的回应。
向南觉得有些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姜南刻意用手指挡住了镜头,偶尔还能听到背景里传来车辆的鸣笛声和隐约的风声。
“南南,你现在还在外面吗?” 向南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 姜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轻得像蚊子叫,手指依旧死死挡在镜头前,不愿让向南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她知道向南远在国外,学业繁重,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让她为自己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你让我看看你。” 向南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姜南沉默了良久,手指微微颤抖着移开。
手机画面里终于出现了她的脸,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像核桃一样,鼻头也是红红的,还在努力吸着人中处挂着的两道清涕,模样狼狈又可怜。
“南南,我好没用啊,” 她哽咽着开口,声音断断续续,“连发脾气都没人知道。” 说着,她低下头,下意识地抬起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完全忘了自己的袖口沾满了铅粉和炭粉。
等她抬起头时,整个鼻头和脸颊上都留下了一道道黑灰色的粉末,像只小花猫,看着既让人心疼,又有些滑稽。
姜南的脾气,向南最清楚不过。她不懂得拒绝别人,耳根子软,性子好得过分,受了委屈也总是默默忍下来,还总说 “吃亏是福”。
向南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只用脚趾头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是不是那个天杀的畜牲出轨了?” 向南的语气瞬间变得急切而愤怒,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姜南点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带人回家了,还是个小姑娘,看着就没成年,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简直不是人,怎么能骗小孩儿呢……” 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出那张稚嫩的脸,心里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对那个女孩的担忧。
“那你现在就报警!” 向南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带上了破音,“我之前就知道那个畜牲爱和粉丝搞暧昧,没想到他现在胆子这么大,连未成年都不放过,这简直是犯罪!”
“可是……” 姜南犹豫了,眼神里满是纠结,“报警的话,那个小姑娘肯定会被叫家长。万一她父母不帮着她,反而怪她不检点、学坏了,那她怎么办啊?她还那么小,要是留下心理阴影,这辈子都毁了……”
向南正想反驳,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姜南背后的标识,那醒目的 “派出所” 三个字让她愣了一下:“那你现在在派出所门口干嘛?”
姜南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对着自己全身照了照,语气有些窘迫:“我穿成这样,在别的地方没安全感。离派出所近一点,我心里能踏实些。我本来想着在手机上定个酒店先住下来,结果你就来电话了。”
“住什么酒店!” 向南立刻说道,“你直接去我家!我家钥匙放在物业中心存着,我现在就给物业管家发信息,你直接去门岗拿就行。到了家先换身干净衣服,然后找把菜刀杀回去,给他吓萎了最好,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姜南被她逗得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心里的委屈似乎少了一点:“我都出来这么久了,估计人早就走了。”
向南的声音里满是不解,“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居然答应和他在一起。”
姜南窘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他那时候说他是第一次,死缠着让我负责,我…… 我那时候心软,就答应了。”
“心软?你那是傻!” 向南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那时候就是没钱没名气,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冤大头,不仅对他好,还肯为他花钱,他怎么舍得让你跑掉?姜南我告诉你,这手今天必须分,没得商量!东西该搬的赶紧搬,别给他留一点念想。我家空着也是空着,你住着我也放心,比你一个人住酒店安全多了。”
“可是南南,” 姜南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家那房子地段那么好,空着多可惜啊,完全可以租出去,房租能收不少呢。你在国外读博,学费生活费都贵,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今晚还是先找个酒店对付一晚,明天我就找中介看房,等合同签好了,我再回去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