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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精心照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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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藤隙,蒋和意伸手轻遮双眸。
她抬足轻踢身旁昏迷之人:“萧其玉,醒醒?”
毫无反应。
蒋和意强撑起身,蹒跚查探四周。
万幸,积雪覆枝间,犹挂冬果,她胡乱摘些塞进嘴里,嚼冰果暂缓饥火。
片刻后,腹中渐饱,她继续行走。
不远处,岩隙中生出草药。她凭借记忆中草药图谱辨认,此乃止血消炎之药。
她采了些许,解下斗篷包裹。
回到洞内,她放下怀中物品,取净雪拭他创口。手指触及狰狞伤痕,力道不觉加重三分。
“嘶。”那昏迷的人,无意识轻吟出声。
“痛?知道痛就好!”蒋和意手下力道更重:“总算还未死透!”
待清理后,她拿过草药,张嘴咀嚼。
未几,蒋和意吐在手掌中,敷于他伤口,冷声道:“萧其玉,我虽厌恶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才解气,但你也不能死在这。否则,我可走不出这雪林!”
她念叨着,却无人回应。
万籁俱静。
“歘”她撕下他衣摆尚且干净的布条包扎妥当。片刻后,蒋和意终是力竭跌坐石壁。
洞外天光渐亮,她将昨夜惊魂细细回想。
逃亡路上,她不止一次想将他弃于雪地独自逃命,可林深路暗,独闯无异于送死。
即便侥幸回营,萧其玉麾下那些虎狼之师岂会善罢甘休?若见主子遇难而独她生还,怕是要被当场撕碎。
更何况亲王殒命这等滔天大祸,朝廷追查下来......
蒋和意仰首望着嶙峋洞顶,终是化作一声郁结长叹。
自遇此人,再无宁日!
真是个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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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将军,已搜寻三遍,仍未发现王爷踪迹。”
“没用的东西,再去找。”齐英怒斥,“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把王爷找出来。”
“还有我家三小姐。”南木急切补充。
齐英瞪她一眼,终是沉默。
日影渐移。
“南木,可寻到阿难?”江漩闻讯踉跄奔来,罗袜陷进雪泥,江浪急忙搀住。
南木躬身行礼:“尚未,不过夫人宽心,有平南军在,不多时定能找回。”
“正是。”江浪宽慰她:“二姐莫急,阿难素来机灵聪慧,定能逢凶化吉、绝境逢生。你先坐下,可别阿难没找到,你先累倒。”
他将颤抖的姐姐按坐在石墩上
江漩泪落连珠:“我的阿难。”
“她定会平安归来。”江浪轻拍姐姐背脊,目光却投向远山。
午时至。
小兵高声喊:“齐将军,齐将军。”
“可是寻到了?”
“未曾,”士兵回,“不过...不过,我等在南边发现大量匪尸。”
“尸体?”齐英皱眉。
“是。还...还有许多箭矢。”
“带路!”
南木疾步追来:“齐将军,可否允奴同往?小姐与王爷既是一同失踪,二人定在一处。”
齐英看着她单薄身形,不耐烦:“这凶险的事,岂是你一介女流能掺和的。你好生待在营地,等消息便是!”
“求将军,允奴前往。”南木双手紧紧交叠在身前,郑重行礼。
她抬首,眸中透着倔强:“我家小姐至今下落不明,奴心中煎熬,但求能尽绵薄之力,也好过在营地干等。”
“你个弱质女流,在这荒山野岭能顶什么用?”齐英大声斥,“不帮倒忙,碍手碍脚就不错了。”
“奴自幼随三小姐修习机关,搬重木、刻顽石皆不在话下。”南木目光灼灼,望向齐英,“奴,定不会给将军拖后腿!”
齐英不爽被她拖住。
“况且,奴可调动蒋府精锐护卫随行搜救。”南木见状急忙补充。
她再度深深行礼:“恳请将军成全!”
“可!”只要不碍他事,齐英不计较,“不过,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指挥,不可妄动。”
南木展颜:“奴谨记。”
众人随那士兵深入西南林地。
雪地染血,横尸遍地,断刃残箭散落林间。
南木怔怔望着这修罗场,寒意自足底窜起,瞬间冻结四肢百骸。
三小姐她……怎么会卷入如此可怕的厮杀中?
士卒仔细勘验满地尸首。
“未发现王爷与蒋三小姐。”
此言宛若暗夜孤灯,霎时照亮南木。
既无尸身,便是生机犹存!她眸中倏地燃起灼灼星火。
她强忍惊惧,提着裙裾小心绕开尸首,目光细细扫过雪地,试图寻得半片熟悉衣料。
灵光乍现,她急趋至齐英身侧。
“齐将军!烦请即刻遣人细查四周,尤需留意树干、岩壁背面,寻一种以三道短线刻就的箭标暗记!”
“这是什么东西?”齐英不解。
“此乃奴与三小姐约定的暗号!”南木语速急促,“若离散,三小姐会沿途刻此箭标指引!求将军仔细搜寻,或许...或许三小姐正与王爷在一处,盼着我们去救呢!”
事关王爷,齐英神色一凝。
他猛然转身对着待命的将士,声若惊雷炸响:“都听见了吗?立刻分散开来,给老子仔细地搜!每棵树每块石都给老子翻个底朝天!务必找出蒋三小姐留下的箭标!快!”
众将士齐声领命,当即四散开来,在覆雪林地间俯身细查。
南木亦绾起袖口踏入深雪。
寒风吹得她鼻尖通红,却仍不住默念:
苍天垂怜,定要护得三小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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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日光穿过藤隙,在洞内洒下暖意。
昏睡一个日夜的伤者,艰难睁开双眸。剧痛从左肩炸开,混沌神志骤然清明。
蒋和意早已踏遍周遭,布下机巧陷阱归来,盼着能捉只山鸡或野兔,以改善伙食。
方至洞口,便撞进那双初醒深眸,犹带迷茫痛楚。
她冷着脸近前,搁下怀中野果,取过晨间削制的木杵,将捣好的草汁径直覆上伤处。
动作娴熟,力道却故意加重三分。
“啊!”洞中骤然爆出凄厉惨嚎。
冷汗浸透鬓发,萧其玉抽着冷气:“蒋三小姐...这般狠手,莫非是报复本王昨夜让你独行山林?”
“呵。”她指尖仍揉着伤处:“王爷记错了,是前夜呢。”
倏然抬眸,唇畔漾开一抹浓烈笑意,恰似雪地里乍现灼灼桃花。
又是这般姿态!
每逢占得上风,这女子总会露出此般张扬笑颜,更何况此刻他重伤在身,全无招架之力!
萧其玉强忍伤口撕裂之痛:“难为蒋三小姐...悉心照料本王这般久。”
“分内之事。”她应得轻快,尾音尚在,指尖已按上伤口边缘红肿之处,力道狠戾决绝。
“嘶——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之声,蒋和意唇畔含笑,仔细聆听!
如听仙乐耳暂明呐!
见他还要言语,她倏然俯身,拈起几枚沾着冰凌的野果,毫不客气,用劲塞进他嘴里。
“王爷昏睡多时,水米未进,定然是饿坏了。”她语似关切,目若寒霜,“可得好好进食,若坏了这千金之躯,臣女万死难赎。”
“呜...”萧其玉被呛得青筋暴起,噎住,所有言语皆化作含糊呜咽,狼狈不堪。
此后数日,他尽尝‘精心’照料。
若非他身经百战,体魄强健,只怕未等伤愈便要折损半条性命。
寒洞幽深,萧其玉见她要执药近身,急以未伤之手虚挡。
“不必,本王可自行上药,不用麻烦蒋三小姐。”
蒋和意指尖捻着青褐药泥,莲步轻移:“王爷,独臂难支,还是由臣女代劳罢。”
她笑如春水漾波。
在萧其玉眼中,这笑靥宛若索命符咒。
他惶恐干咽:“蒋三小姐好意,本王心领,还是不打扰的好。你连日处理野物,已甚辛劳,当好生将息。”
“王爷,”她扣住他欲躲的手腕,“臣女不累。若能为王爷‘效力’,臣女乐意得很。”
萧其玉单掌撑地疾退,墨发扫过尘土:“不必!当真不必!”
向来睥睨桀骜双眸,漾开惊惧,倒映女子步步紧逼身影。
蒋和意欣赏着他眼底惧色,终是松手掷药:“也罢。王爷便自己来罢。”
转身,她执起受伤山鸡,锋利树枝刺入喉间,温热血珠溅上泥泞裙裾。
“咯咯!”山鸡叫声凄厉。
其双爪乱蹬,未几,不再动作,徒然悬在空中。
萧其玉捧药之手微微一颤,但见那垂死的挣扎,恍若自身处境。
咬牙蘸药,抬手为自己上药。他忍痛活动伤臂,以独手清理创口。
这些战场求生的本事,他早已刻入骨血。待援兵至时,定要教这女子尝尝何为真正苦头!
如此煎熬数日,伤口终见结痂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