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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飞来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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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小女孩又是你新女朋友?”许念周把那杯咖啡递给面前的许景曜。
夜幕如墨倾泻,咖啡厅暖黄灯光晕染开。许念周垂眸,长发似绸缎滑落肩头,侧脸线条柔和。许景曜倚着椅背,指尖轻转咖啡杯,轮廓在明暗间愈发俊朗,两人身影融于夜色,像幅精致的油画,漾着朦胧又高级的美感。
“这个打算玩多久?你不是挺清高吗?还会送别人回家?”
许景曜指尖叩了叩桌面,眼神漫不经心:“你猜?”
许念周满脸无奈,她知道他这个弟弟渣的很,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伤透了许多少女的心。
“给自己积点德行不行,不爱请别伤害懂?”
“对了,今天怎么突然来这个小地方了”
许念周她这个弟弟,吃穿用都很挑剔,是不会轻易来这种小城市的。
“怎么只能你来,我不能来啊?多管闲事。”许景曜这话像淬了冰的针,直刺过来。许念周胸腔里的气“腾”地往上涌,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差点就泼洒出来。她压着火,咬着牙:“许景曜,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我是你姐!”
他却像是没听见这后半句,指尖捻着咖啡勺,在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语气散漫又欠揍:“你是我爸都没用。”
这话把许念周噎得死死的,她盯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他小时候的画面——闯祸后梗着脖子、谁的账都不买的样子,和现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么多年,他就没学会收敛半分,永远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吊儿郎当的德性。许念周甚至恶趣味地想,哪天他要真栽了跟头、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自己指不定能笑出眼泪来。
见惯了他这副死样子,许念周也懒得再计较,只觉得一股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她摆摆手,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你今晚回爸那别墅住吗?他也好久没见你了。”
许景曜这才抬眼,漫不经心地靠回椅背,问:“爸也来了?”
“我和爸爸回来看看分公司情况,过几天就走。”许念周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的倦意更浓了,“哎你走不走啊?我今天忙一天了,累死了。”
“走。”他应得干脆,起身时带起一阵风,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坐上许念周的车,两人时不时还吵着嘴仗。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暮色里,山林像泼了浓墨的画,静谧又幽深。
越往深处走,视野忽然开阔,那栋别墅便撞入眼帘。它是极简的现代风格,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将天光与树影都揽进室内,线条利落干净,与周遭葱郁的自然景致既疏离又和谐。周围没什么邻居,只有矮丛里的虫鸣,和晚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衬得别墅像座遗世独立的玻璃盒子,清冷又高级。
果然,一进门,许魏洲就陷在沙发里,指尖在电脑键盘上飞快跳跃,周身萦绕着沉稳专注的气场。他听着门响,没抬眼,只当是女儿归来,声音带着被工作浸润的些许沙哑:“念念回来啦?没吃饭的话,我让保姆给你热。”
许念周换鞋的动作一顿,随即利落地换好,她瞥了眼身后慢悠悠跟着的弟弟,扬声回:“爸,我不饿。”顿了顿,又补了句,“您的不孝子,也回来了。”
许魏洲这才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眸望向大厅门口。视线落在许景曜身上时,他眸底漾开些微波澜,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景曜也回来了?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说着,朝他招招手,“快过来坐。”
许景曜拖沓着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落在父亲身上。许魏洲鬓角悄然爬上的细纹、眼下淡淡的青黑,都清晰可见。他心头莫名一涩,确实好久不见了。自从初中毕业去了云城,算起来,竟已一年有余。此刻,客厅里只有电脑运行的低鸣和彼此间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氛围悄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像被细密的网轻轻罩住,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许魏洲将电脑合上,身体往沙发里又陷了陷,指腹摩挲着杯沿,看着许景曜,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在云城那边,学业还顺?”
许景曜指尖随意搭在膝盖上,姿态散漫,闻言扯了下嘴角,没什么情绪:“就那样。”
许念周在一旁听着,觉得她弟是和自己家人有仇似的,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打破这略显沉闷的氛围:“爸,您别问了,问他准没好话。”她转向许景曜,“你呢,回来待几天?”
许景曜没立刻回答,目光在客厅里游移一圈,最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声音轻飘飘的:“明天。”
许魏洲又问了几句云城的生活、和同学相处如何,许景曜要么“嗯”“啊”应付,要么话里带刺。
许念周在一旁,抱着手臂,眼底漾着看好戏的笑意,等许景曜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才慢悠悠开口:“我都给你打过预防针了爸爸,那小子一直这样浑,您啊,别指望他能好好跟您唠嗑。”
许魏洲无奈地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口,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杯盏相碰的细微声响,在静谧中悄然流淌。
房间里,他看着苏星眠发的消息。
星寒独行者:我今天太累了,太困了,我先睡了。
星寒独行者:你到酒店给我发个信息。
星寒独行者:晚安。
许景曜盯着屏幕上苏星眠发来的消息,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半晌,才缓缓敲下“我现在酒店了,晚安”。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却没立刻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晚安”两个字上,眼神复杂。窗外夜色正浓,房间里只亮着床头一盏暖光小灯,将他的身影在墙上拉得有些长。
凌晨五点,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把苏星眠从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陌生号码让她眉头微蹙,想都没想就按了挂断。可刚把手机扔回枕边,那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一下下,像重锤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第三次响起时,苏星眠彻底清醒了。静谧的夜里,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几分瘆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颤抖划开了接听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喂?”
“你好,请问是刘慧珠的家属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电话那头传来护士公式化却又透着凝重的声音。
“轰”的一声,苏星眠只觉得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慌。“是……我是,我奶奶怎么了?”她的声音发紧,几乎是脱口而出。
来不及换睡裤,她抓过外套就急匆匆往身上套,脚下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卧室。电话里,护士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却又残忍地宣告:“你奶奶今天凌晨在医院外服药自杀了。”
苏星眠的脚步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机械地挂了电话,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自杀”两个字在耳边不断回响。太突然了,她想不通,怎么会……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快速换好衣服,打车直奔医院。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堵着,闷得发疼。
到了医院,她直奔病房,远远就看到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在里面。奶奶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又平和。
可这平和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苏星眠的心。病房里,妈妈抱着弟弟低声啜泣,爸爸则沉默地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说句话,仿佛她是个局外人。
苏星眠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的景象,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把她牢牢包裹。她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茫然又无措,想进去,却又怕那混乱的场面,怕自己的存在会成为多余的负担。最终,她只是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得布满血丝,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经过菜市场,鬼使神差地买了排骨和玉米,想做一碗玉米排骨汤。可推开家门,迎接她的只有一片漆黑和死寂。她打开灯,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冷清。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苏星眠走进卧室,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被阳光衬得只剩淡淡一层,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淡薄又脆弱。她没有哭,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可这份平静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要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内心深处早已失衡,摇摇欲坠。
她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在我死后帮我转交给我的孙女苏星眠”。看到这几个字,苏星眠只觉得一阵窒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眠眠啊,你不要怪我啊,我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行了,不想拖累你们了,但你可要替我好好活着的呀,你要乐观开朗,奶奶可不想在上面看见你难过的样子啊,奶奶之前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去看各地的风景,现在奶奶看不到啦,奶奶希望你可以替我去看,奶奶记得你10岁的时候你就说要去看风景,那是你的愿望,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这身体不行看不了,你替奶奶去吧,那卡里有几万块钱,如果你爸妈不同意你去的话,你就拿着奶奶的钱偷偷去,密码是你的生日,奶奶没有文化不知道写什么啦,你要好好学习,别像奶奶这样的奶奶知道你最听我的话了,你要乖乖的。”
看着看着,苏星眠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信纸上,把字迹晕染得皱巴巴的。她想起护士说的话,奶奶是怕在医院自杀会牵连医院,才跑到外面去的。“为什么你也要丢下我啊……”她紧紧攥着信,那是她最后的寄托,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痕。她后背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颓败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照不亮她内心的阴霾。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异样的气味,像是煤气。苏星眠浑身无力,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就闭上眼,任由那气味蔓延。她实在太累了,累到顾不上这危险的气息,也没发觉门外急促的敲门声。
“砰”的一声,许景曜一脚踹开了房门,浓烈的煤气味瞬间涌入鼻腔。他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疯狂蔓延。屋内漆黑一片,窗帘紧闭,过了几秒他才勉强适应黑暗,看到了瘫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像是睡着了的苏星眠。
许景曜冲过去,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他扑到苏星眠身前,颤抖着捧起她的脸,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苏星眠!苏星眠!”可她毫无反应。许景曜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又疯了似的跑去厨房关掉煤气阀。他抄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就往苏星眠嘴里灌,手止不住地发抖。
忽然,苏星眠呛了一下,抬手打掉了矿泉水瓶。水瓶掉在两人中间,剩下的水流了出来,把她和许景曜都弄得湿漉漉的。
苏星眠迷蒙地睁开眼,看到许景曜,脸上并没有太多吃惊的表情,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可以……”许景曜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她,呼吸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和后怕中缓过来。
苏星眠缓缓眨了眨眼,轻声说:“我没有想自杀。”
“我再来晚一点,你就要煤气中毒了。”许景曜的声音压着火,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我只是,没力气起来。”苏星眠解释道,伸手想去拽他的胳膊,却软得像棉花,一点力气都没有,被他轻易地提溜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这时,许景曜才看清苏星眠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夸张的黑眼圈,瘦得凹陷进去的脸颊,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瘦得快要脱相。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星眠。
许景曜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抬起她的脑袋,动作不算温柔地帮她擦脸。苏星眠连抬手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着他。
擦完脸,许景曜又去倒了杯热水,递到她嘴边。苏星眠连喝水的胃口都没有,别过脸拒绝了。
许景曜掰过来她的脸:“喝。”
“不要。”
她按着苏星眠的下唇往下压,迫使她张嘴:“别逼老子灌你。”
苏星眠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屏着气一口灌进去。
喝完,人又栽下去,躺在沙发上,手臂横挡住脸,她轻声说:“你回去吧。”
许景曜看不得苏星眠这样子,上次在饭店他就想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