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茉影》汐诺离

6、第 6 章

　　日子像老巷口的风，吹过蝉鸣聒噪的盛夏，掠过梧桐叶落的深秋，转眼又是三年。
　　沈茉瑶走出高考考场的那天，天很蓝，云很轻，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站在人群里，身形高挑，176的个子在女生堆里格外惹眼。夏栀和季雨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三个人笑闹着挤过熙攘的人群，阳光落在沈茉瑶脸上，映得她眉眼明亮，依旧是那副热情鲜活的模样。她从小就对音律格外敏感，指尖一碰黑白琴键就能流淌出悦耳的调子，这份热爱支撑着她走过无数个练琴的日夜，如今只等成绩揭晓，就能奔赴心心念念的钢琴系。
　　算起来，她和杨芸蘅认识的年头，早已数不清了。当年她还是个懵懂的四年级小丫头，就那样追着刚上初一的杨芸蘅，一声声喊着“芸蘅姐姐”，一晃眼，竟已过了这么多年。在沈茉瑶高中的三年里，她们的联系从未断过。杨芸蘅扎在川城大学的口腔医学课程里，解剖、药理、临床实训排得满满当当；沈茉瑶则一头扎进琴房，指尖划过琴键的时光，和堆积如山的试卷一同填满了她的备考岁月。节假日的空档，两人总会约着见面，要么去老巷那家开了多年的甜品店，要么窝在小区的长椅上聊天，分享着各自的忙碌与琐碎。一年前，她们先后搬进了川城中心的同一个小区，距离一下子拉近，偶尔杨芸蘅下晚课，还能绕路去沈茉瑶家，给她带一份刚烤好的桂花糕，看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哼着新学的曲子。
　　成绩出来的那天，沈茉瑶几乎是踩着楼梯扑进杨芸蘅怀里的。彼时杨芸蘅刚从学校回来，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身形清瘦挺拔，172的身高脊背笔直，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的气质。沈茉瑶的脑袋埋在她颈窝，声音里满是雀跃：“姐姐！我的分数够川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了！我真的能去学钢琴了！以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啦！”
　　杨芸蘅伸手稳稳接住她，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顶，嘴角的清冷瞬间被温柔取代。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恍惚间还能想起当年那个追着自己跑的四年级小不点，如今已经长到了比她还高的个头，仰起脸时，眼里的光依旧像当年分享糖画时那样，亮得晃人。“真棒。”杨芸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笑意，“早就知道你可以，毕竟你打小就抱着琴谱不撒手，这份喜欢可不会骗人。”
　　沈茉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手腕上空空如也——那条小兔子手链被她妥帖收在琴房的抽屉里，练琴时从不敢佩戴，生怕磕碰了琴键，也怕硌到自己的手指。只有闲下来的时候，她才会拿出来戴上，指尖摩挲着吊坠，想起那年生日的蔷薇花架。“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她拉着杨芸蘅的手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我每天练完琴还得啃文化课，就盼着分数能稳稳过线，以后能和你天天见面！”
　　杨芸蘅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三年，口腔医学的课程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每次收到沈茉瑶的消息，听见她叽叽喳喳地分享琴房里的趣事，抱怨练琴的枯燥，心里就会变得格外柔软。她看着沈茉瑶从四年级的小姑娘，长成高三的少女，看着她一点点长高，一点点在琴键上绽放光芒，像看着一朵悉心呵护的花，在时光里悄然舒展花瓣。
　　“我知道。”杨芸蘅伸手，轻轻拂去她额角的碎发，“每次视频，都能看见你琴凳旁堆着的乐谱和卷子，连钢琴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
　　沈茉瑶笑得更开心了，她拉着杨芸蘅的手，非要带她去小区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姐姐，我要吃芒果慕斯！还要吃桂花糕！”她像个孩子一样，掰着手指头数着想吃的东西，语气里满是期待。
　　杨芸蘅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纵容。“好。”她点头，“都依你。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茉瑶的牙齿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吃完要好好刷牙，不许偷懒，上次你喊牙疼的样子我可没忘。”
　　沈茉瑶吐了吐舌头，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两人并肩走在川城的街头。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沈茉瑶的个子比杨芸蘅高出一些，挽着她的胳膊时，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发顶的旋。她看着杨芸蘅清冷的侧脸，看着衬衫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和小时候那种单纯的依赖，不太一样了。
　　杨芸蘅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看她：“怎么了？”
　　沈茉瑶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微微泛红，语气有些慌乱：“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穿衬衫的样子真好看！”
　　杨芸蘅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走进甜品店，沈茉瑶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甜食，芒果慕斯、桂花糕、芝士蛋糕，摆了满满一桌。她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像只偷吃的小松鼠。杨芸蘅坐在对面，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川城独有的烟火气，混着甜品的甜香。杨芸蘅看着沈茉瑶满足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当年选择口腔医学，好像是做对了。
　　她看着沈茉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川城的风，好像比老巷的风，更温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