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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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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们到了。”亲卫掀开马车的帘子,提醒道。
拂羽词懒洋洋的嗯了声,下了马车,寻竹跟在他身后。
春日的大胤,柳絮似雪,轻风飘扬。
街边的茶肆酒楼飘着酒香和茶香,来往的官人形形色色,孩童追逐打闹,老翁拄杖立于桥头,放着花灯。
寻竹从醒来从未见过大胤的景色,眼下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观察起来。
拂羽词真的让天下平安,海晏河清了。
城楼之上,一袭玄色长袍的男子独立风中,见寻竹迟迟没有上来,便催小厮去喊。
“告诉他,他喜欢的酒快凉了。”拂羽词精准的捏住寻竹的命脉。
不一会儿,寻竹便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灌了一大口酒。
“不急,一会儿才开演。”拂羽词道。
寻竹喘匀了气,才接过他的话:“我当然知道,大约还有一刻钟,舞女会先出现在那个口子。”他用手指指楼下的门。
拂羽词挑挑眉:“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什么楼没来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大美人,无数人愿为她一掷千金,共度良宵。”寻竹抛了个媚眼,眼神流转,“晚上应该不会是舞女先出现,我记得有个拍卖会,拂羽公子打算为什么一掷千金呢?”
“拍卖会即将开始,请各位贵宾不要离座。”主理人道,“请倒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砰”礼花四溅,拍卖师登场。
前面的东西都索然无味,当然,这是对于寻竹和拂羽词来说,其余人则是疯狂挤破脑袋去竞买拍品。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一件件拍品在拍卖师抑扬顿挫的报数声中被竞拍走,价格节节攀升,终于轮到了倒数第2件拍品。
一幅被裱装在古朴木框中的山水画被缓缓抬上了展台,画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像山水画的衣服,由前朝秀女织成,起拍价,50万银两。”拍卖师敲下了第一锤。
“前朝秀女”,寻竹与拂羽词咬耳朵,“是不是素的母亲啊。”
拂羽词按下他的头:“先拍了再说。”
嘶,有钱了不起啊。
“60万。”
“87万”
拂羽词慢悠悠的举起牌子来:“100万。”
这个加价幅度一下子吓退了其他人,拍卖师连问三声,无人再跟。
“成交!”
楼兰楼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它本是达官贵族消遣的地方,一天的人流量有限。
拂羽词没穿龙袍,打扮得象一位游闲的公子哥,面如冠玉,是位俊美的小郎君。
此时俊美小郎君捏着棋子,自己与自己下棋:“来了?”他头也不回,“与朕练练棋。”
寻竹在拂羽词对面落座,斟了杯茶,皱眉:“没有酒吗?”
拂羽词快被气笑了:“皇宫内和非特殊情况,当朝掌权者禁止饮酒,这不是十九立的规矩吗?
说罢,落下一枚黑棋。
寻竹同样放下一枚白棋:“陛下说笑了,不知陛下口中的十九指的是谁?”
“朕的皇兄。”拂羽词道,“当今的静清侯。“
这小王八蛋居然还没把自己的位置给别人?占着空位不拉屎,居然没人骂他昏庸。
“静清侯虽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立的法却是难得少见的公正公平。”寻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原来是陛下的皇兄。”
拂羽词道:“十九不知静清侯是朕的皇兄?”
寻竹:“陛下有所不知,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我不过九岁,正忙着和家中兄弟抢糖吃,我又出生于青楼,对皇室的事自然不熟。”
拂羽词用棋堵住了他的退路,将吃掉的白棋扔进盒子中:“静清侯小时候救过朕一命。”
寻竹猛然抬头,对上了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帝王的权威,没有疯批的狂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像极了那年大雪纷飞,也要跑来蓝池见他一面的小小少年,也像极了那年政变时抱着他腿哭的八皇子。
小时候自己救过他一命?除了政变那年见过他,其余时间寻竹都被丰皇那老王八蛋扔在边疆吃沙子,何时来到皇宫过?这小萝卜丁怕是记错人了吧,说不定是哪个红颜知己救了他的命。
寻竹“呵呵”一笑:“陛下为何向我讲这些家事?臣无权参与。”
他的话还没说完,拂羽词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能捏碎。
……这小王八蛋想反了是吧?
“朕听闻西方的涟漪教有一种捏造人皮之术,不知,你这张脸下面是什么模样?”暧昧的气息在两人身边盘旋,寻竹眼神一冷,轻轻推开拂羽词。
这家伙把他当成了西方的奸细!
本来以为拂羽词已经认出他来了,寻竹已经想好八百个谎言善后,没想到小萝卜丁来这么一出。
寻竹冷笑,桃花眼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陛下竟然怀疑我,为何召我入宫?不仅是为了查看民间西方的奸细吧?恕我直言,我能讲清楚每一个发生在我身边的细节,有证可寻,皇上尽可查去。”
说罢,胸口竟有点闷闷的疼。
“还有,拉着我来到这儿,不说拍下来的东西,却说这些有的没的,皇上,你怕不是不想查了吧?”寻竹挑衅道。
拂羽词好整以暇:“带你过来喝酒。”
“算了,不逗你了。”拂羽词耸肩,“一点都不好玩。”
“这个丹青……”拂羽词见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寻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压抑着疼,泛着血腥味。
“拂羽词……水中,有毒。”寻竹撑着这具病殃殃的身体,贴在拂羽词身边说,让外人看来这对恩爱的眷侣。
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喷了出来。
寻竹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持续的高热带去了他大部分理智,这具身体没有前世的素质好,抵不住那一点点毒。
他梦见了前世的自己,也梦见了前世的皇宫。
还有拂羽词……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梦里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哀鸣。
是谁?谁在他的梦里?
来不及想那么多,便被拽入了下一个梦境。
外面的老太医可没那么幸运了。
“陛下,这位公子患有暗疾,如果不加以救治,恐怕没几年可活了。”老太医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怒这位当朝天子。
拂羽词坐在床边,垂眸看向寻竹:“是什么暗疾?有药可医吗?”
“乃是毒留下的暗疾,这种毒臣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这种毒会在一定时间内发作,并不是突然发作,这位公子中毒可有十多个年头了。”老太医道。
睡着的寻竹眉眼更像前世,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闭上了,唯留眉间的浓墨重彩。
“老太医,你对医书颇为研究,可否知道这是什么毒?”拂羽词抚上寻竹的脸,“又或者知道什么换脸之术?”
怎么又扯上替身之事?老太医狠狠的碎了一口:“臣目前不知道,若给点时间,臣或许能在医书中找到。至于换脸之术,臣只在西方的涟漪教听过。”
“下去吧。”拂羽词挥手道。
“对了,让人带南珺去御花园走走,别给人吓死了。”拂羽词说。
老太医立马滚蛋了。
“陛下,你是否还有话要说?”在一旁恭候多时的北珝开口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拂羽词头疼的揉揉眉心:“北珝,你去陪陪她,省得迷路。”
等屋中的活人只剩他俩后,拂羽词慢慢摸上了寻竹的下颌骨,摩挲几遍后,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睛。
“陛下是爱上我了吗?打算以身相许?”寻竹撑起身子,调侃道。
说罢,还伸出一根手指挑逗似的摸摸当朝天子的下巴。
拂羽词:……
“快把药喝了,案子还没破。”拂羽词心说忘了这人是京城十里有名的浪荡子,一不注意被他给占了便宜。
寻竹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眉眼弯弯。
谁料,拂羽词脸色大变:“你竟敢学他!”
“什么?”寻竹没听清,猛的被拂羽词拉下床,膝盖狠狠的磕在了地面上,又是口血哽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气。
“联的皇兄,天下的静清候,你……”拂羽词气得胸万上下起伏,“好大的胆子!”
寻竹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可算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原来自己一个不注意,用出了自己原先还是静清侯时哄小孩子的眼神。
是真的要好好改正这小子的臭毛病了。
“天下人人都可以用这个眼神,莫不是每个挑逗别人的眼神,都可以被陛下认成原先的静清侯?故人已逝,还请陛下节哀。”寻竹毫不留情道。
拂羽词冷笑一声,越过他头顶:“若不是现在还需要你,联真想把你剥皮抽筋,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陛下请便。”寻竹道。
这小萝卜丁还真是皇帝当久了,威胁人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待会儿有人过来给你针灸。”拂羽词扔下一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寻竹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