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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虽然累到了极点,但因为思绪烦闷,再加上鬼魂不会睡觉,周悠翻来覆去许久,最终还是坐起身。

      呆立片刻,缓步走到桌前翻开那本寂灭录。

      第一章已经掌握透彻,可实际上这只能说是入门阶段,相当于普通修士的刚刚引气入体。

      从第二章开始才算是真正跨进修界大门,他本应该在此期间静心修炼争取早日更上一层楼,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冲击却让心里躁动不安。

      明明书摊开摆在桌上,他却时不时就站起来走几步,书翻来覆去看了几次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谢清昼本就不需要睡觉,早在听到动静时就侧身躺着,撑起脑袋看着这边,依然悠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半点不在意修炼进度。

      周悠见他如此自在,心里愈发焦虑,像是有一只知了在脑海里不断嗡嗡作响,扰得自己更加静不下心。

      他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孤儿,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即使在这个世界家庭美满也改变不了他患得患失的性格,反而加重了他的焦虑。

      现在的情况不断提醒着他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实力的鬼魂这件事,他越想快点修炼反而越不能沉下心。

      周悠想:绝对是有什么事情超脱了自己的认知,且那件事绝对与谢清昼有关。

      还有,系统到底跟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大,心里堵着口气。白天回忆起了往事,现在那些场景便一直在脑海里回放。

      时间线很混乱,像是一团搅成死结的毛线,所幸大多都是好的回忆。

      先是他们在人间订婚的场景。周父周母高坐明台上,大哥立于一旁,眼泪将落却又强行忍回去。谢清昼牵着他的手,向父母磕头。

      一闪又突然回到了那一场让感情突飞猛进的幻境里。自己捡回了在灭门惨案里幸存的幼年谢清昼,一路带着他长大,又将他送入仙门。

      再一晃就又变成更早的时候,自己前世死于车祸被系统找上门强买强卖,威胁着进入这一个世界打工。

      回忆宛如一场梦境,没来由的一波三折,惹人讨厌。

      等到杂乱的思绪结束跳转,天边亮起微光,竟是一整夜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若不是自己的修为太低还不到能走火入魔的境界,否则现在可能已经修炼岔气七窍流血了。

      周悠莫名感觉有些好笑。

      昨天晚上他直挺挺坐了一晚上,书翻了又翻,最终也不过草草看了半章,进度十分缓慢。

      终于等到天亮了,之前近距离观看血肉横飞的冲击好像已经淡去。总之现在胃里没有那种翻涌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在城里潇洒的魔兵这时应该已经回到山上发现了消失的同伴,恐怕正气急,琢磨着怎么报复人类。

      “啊啊啊!!”

      突然,街上传来堪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转动了一晚上的大脑本还模糊着,瞬间就被洗刷透亮。周悠猛得站起来,抬腿往窗边走去,双手撑在窗台上,上半身探出窗外尽力向远处张望。

      他们居住的这处客栈位于小城中心,于其他建筑相比之下位置还算得上高,在几乎全是低矮平房的地方可以说视线极好,可以将大半个城都一览无余。

      只见四面八方数家房屋竟一/夜之间树立起白帆,错落分散在城中各处。既有普通人家也有高门大院,咋一看竟然有十余家之多!

      大概是刚发现尸体没多久,还来不及准备物品,大部分人都只是在家门口挂了点白色布料象征自家有人去世。可那明晃晃的白在灰色的街道中却是十分显眼,从各处传来是男女老少哭喊声乱成一片,俱是声嘶力竭。

      “竟然这么快……”周悠呢/喃着,几乎是立马就将这番结果与魔族联系起来。

      身后有人靠近,紧挨着他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传来的温度。

      谢清昼也听到了哭喊声,此刻抿唇崩成一条直线,低眉不语。

      下一秒,他脚踩窗台一跃而起,拉起周悠就向最近的那户挂白布的人家飞去。

      这是最繁华的地带,虽然平时会受到街上吵闹的影响,但居住于此的人家都是不差钱的。

      即便尸体被发现没多久,但却快速准备了丧事。院子中哭声震天撼地,可一眼望去,能看见棺材已经放在屋里,甚至可能还没僵硬的尸体正躺在里面,连寿衣都穿戴完毕。

      总管站在门口拿着单子指挥,下人们训练有素,很快宅院各处就挂上了白灯笼与白布。

      他们前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情景。

      周悠感到怪异至极,作为前任大理寺卿的敏锐不断响起警铃。

      按照经验,在这个朝代,无论什么人都对死亡感到恐惧和敬畏,绝对不会在生前就准备好死后用品。可这家人别说已经挂满宅院的白灯笼白布,就连耗时不短的棺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通常来说,这种东西会选择在头七结束前去定制,只要是算得上富足的人家都不会使用样板货。看那棺材用料扎实、大小合适,也可以看出确实是量身定做的东西。

      但问题就在于此。

      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去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

      又或者说,一个魔物怎么会给自己准备棺材?

      “诶!诶!谁!?不能进去!”

      谢清昼不顾总管的阻拦,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只是回到了自己寝殿,而不是闯入陌生人的葬礼。

      他如闲云野鹤般,散着步经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群。总管努力想阻拦他,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你……你是谁?”厅外跪倒满院,厅内人倒是不多。一位已经哭花了妆容的老妪呆愣看着来人,下意识出口。

      没得到回应。那人无视了在场所有人,动作不停,大步走到棺材前面,摩挲着下巴思考些什么。

      周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现在更是恨不得扒开已经封上的棺材仔细看个究竟。

      显然在场另一位闯入者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众人本就因为白发少年的突然进入呆住,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哐当——”一声,棺材盖子已经滑落在地上。

      顿时所有人都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如指甲抓绕木板般刺耳,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反而是齐齐向后退去,争先恐后着离开生怕被落在最后。

      周悠先是被突然掉落的棺材板吓得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又感叹谢清昼的动作迅速。瞧周围人避之不及的行为,他顿觉不妙,赶忙上前半步,一边念叨“莫怪莫怪”,一边观察棺材内部。

      只见里面躺着的是一位壮年男性,根据身形依稀可以分辨出是而立之年,身着寿衣繁复,上绘有奇怪的符文,周边围绕一圈金银珠宝。

      面容扭曲,半点没有安详之意,嘴里隐隐有几颗尖牙冒头,眼看着要刺破嘴唇长出来。

      再看其他,脖颈血管凸/起,手臂上青筋似乎还在跳动,指甲正快速生长。

      竟是要化僵的节奏。

      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旁人都避之不及了,他们定是知道些什么。

      谢清昼此时顾不上嫌弃,直接上手准备扒开将尸体包裹整齐的寿衣。

      修长的手指刚接触到衣服,下一秒,符文就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阻止什么,可因为灵力太弱,根本阻挡不了那人的动作。

      “不!不!”先前那被人搀扶着出去的哭得最厉害的老妪,现在竟又自己回来了。不知道从哪爆发的力气,使劲抱住谢清昼的右腿阻挡他的动作,哀声祈求,“仙爷,求求你了,让我儿子好好下葬吧!”

      周悠看她一眼,心底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想来那寿衣上的符文恐怕也是专门请人绘制,目的就是为了抑制尸变的速度。

      谢清昼本不想搭理,但心底莫名涌上来彻隐之心,告诉他先问问情况再说。

      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心底的声音,暂时不动那尸体。再次挂起堪称完美的笑容,蹲下扶起直不起腰的老妪,试图得到些线索。他放缓声音轻声道:“夫人先起来吧。”

      老妪见他动作停下了,赶忙要磕头却被那人动作强硬地阻止了,被搀扶着做到椅子上时嘴里还不断道着谢:“谢谢……谢谢仙君……”

      “夫人,令郎……?”谢清昼挥挥手,慌忙跟来又躲在门外不敢进入房间的总管看懂了手势,连忙叫下人端来一壶茶斟上。

      老妪现在缓了过来,她知道想要让面前这人离开肯定需要暴露点秘密出来,长叹一声,转动起手中的佛珠,开口依然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半年前,樟山外突然出现了魔物,我们这里没有修士,看不出异常,就还是照常生活。”

      “后来有个仙君大人路过,立马就发现了魔气,让我们不要上山。可时间短了还好,时间长了,叫靠山吃山的农夫樵夫些怎么活?本都是些惜命的,但还有啥办法啊,最终还是有人搭伙上山了。”

      “也怪,在开始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上山没什么问题,但一旦知道了便没那么安全了,山里的魔物十分躁动,到处张牙舞爪,”说到这里,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本来停下的眼泪再次决堤,话里止不住的悲戚,“回来的人就染上了魔毒!变成了吃人的妖怪!”

      “我那可怜的儿啊,就是被从山上下来的人咬了一口,便每晚都神志不清。”她用手帕擦着泪光,梳理整齐的发丝已经凌乱,面容憔悴,布满一条条皱纹。除去服饰,仅仅从相貌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是城中数一数二富贵人家的老夫人。

      “之前被咬了的人死后皆会化为游尸,我不忍看我儿变成神志不清的怪物,这才想尽早让他入土为安。”

      说罢,老夫人浑浊的眼神看向谢清昼,期盼着他说出自己最想听到的话来止住心慌。

      却只见那白发仙尊一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往后一仰歪倒在椅子上摇晃着茶杯,目光锁定手里的杯子,一手撑着脑袋笑而不语。

      老夫人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提越高,悬在了嗓子眼,转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

      “嘣”一声佛珠串断裂开来,随后珠子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哎呀,老夫人怎么如此不小心。”

      谢清昼终于开口,声音甚至还带着笑意调侃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令郎安息了。”

      他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一旁老妪骤然放松下去的动作,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走出屋子,不管身后乱成一团的场景。

      可一离开大门,神情却突然一变。眉头紧锁,声音都好像紧绷起来,是以往从未有过的重视:“她没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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