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们都在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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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眼泪落得很轻。
砸在林佑宁手背上，碎成一小片湿润的光。她迅速低下头，想藏住，但陈一诺已经看见了。
陈一诺在桌下轻轻怼了吴昊阳一下，用眼神示意。
吴昊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愣了一下，声音都结巴了：“怎……怎么了？咋还哭了？”
林佑宁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没事，头发扎眼睛里了，有些迷眼睛。”
可话音刚落，又有一滴泪滚下来。
这次藏不住了。
顾承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很轻地帮她抹去眼泪。他的动作很温柔，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像某种无声的安慰。
“没事的，”他轻声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别担心，会好好的。”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林佑宁低下头，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她咬着嘴唇，想忍住，可压抑了整晚的恐惧、自责、无助，像洪水一样冲垮了所有伪装。
她终于绷不住了。
“哇——”一声嚎啕大哭，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那不是小女孩撒娇的哭，是压抑到极点后崩溃的宣泄，声音又尖又痛，听得人心头发紧。
“我知道……”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字句都碎了，“上次这样……还是我哥哥初中……傻乎乎的替我体测……跑进了医院……”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顾承宇和陈一诺：“那时候……还是承宇哥跟一诺哥陪我……在家里面等……”
陈一诺手足无措，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笨拙地重复：“别哭……别哭……这次咱们多一个人，一定比哪一次都顺利……”
可林佑宁置若罔闻，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小时候……从我……知道了这个名字的由来……”她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就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认为爸爸妈妈好偏心啊……为什么我要保护我哥哥……明明我才是妹妹……”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桌面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我就生气……我就时不时……老吓哥哥……”她抬起手背狠狠抹了把脸，“晚上装鬼……讲恐怖故事……看他吓白了脸……我还得意……”
吴昊阳听得眼睛也红了。他想说什么，却被陈一诺按住了手。
“可是哥哥……他也不生气……”林佑宁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说给自己听，“给我带好吃的……带好玩的……体育课别人都有哥哥姐姐送水……我没有……他就偷偷从他们班溜出来……给我送饮料……”
她忽然抓住顾承宇的手，抓得很紧，指甲都陷进他皮肤里：
“承宇哥……那次……我把他吓进医院那次……你还记得吗？”
顾承宇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是初三的冬天。林佑宁因为赌气，在哥哥半夜上厕所时躲在客厅装鬼。林沐宸当场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倒下去，连夜送医抢救。
“我在医院外面等……听见医生说‘情况不好’……”林佑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才知道……我哥哥的病……原来那么严重……原来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恶作剧……真的会要他的命……”
她松开手，捂住脸，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从那以后……我就改了……我再也不吓他了……我好好吃饭……好好锻炼……我要变得很强……强到能保护他……”
“可是……”她抬起头，眼睛红肿，眼神里满是绝望，“可是我怎么保护啊……他躺在那里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等……就像现在这样……”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只有她破碎的哭声，还有窗外隐约的风声。
吴昊阳低下头，用力揉了揉眼睛。陈一诺也偏过头，眼镜片后泛起水光。
顾承宇没有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佑宁，看着她脸上每一道泪痕，看着她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自责。
然后他伸出手，把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小姑娘，轻轻揽进怀里。
林佑宁僵了一下，随即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哭得更加肆无忌惮。
“会没事的。”顾承宇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很稳，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哥哥很坚强。而且这次……有我们。”
他顿了顿，又说：
“你不需要一个人保护他。我们都在。”
林佑宁在他怀里点头，眼泪浸湿了他的T恤，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但屋里的灯还亮着。
四个人围在一起，用一个拥抱，一句承诺，一份无声的陪伴，对抗着这个漫长的、充满未知的夜晚。
锅包肉已经凉了，香气淡了。
但有些东西，在眼泪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比如愧疚。
比如爱。
比如“我们都在”这四个字，在生死面前，究竟有多重。
顾承宇轻轻拍着林佑宁的背，眼睛望向窗外医院的方向。
他在心里说：
林沐宸。
你听见了吗？
你妹妹在哭。
我们在等。
所以——
一定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