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话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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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敲门声很轻，但林沐宸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顿了顿，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才拉开门。
门外，顾承宇站在午后明亮的光线里。
白色棉质T恤，版型挺括的浅色牛仔裤，头发不再是往常那样自然垂落，刘海被梳了上去，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眉骨。整个人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多了些介于青春与成熟之间的清爽气息，像夏日里被阳光晒过的白杨。
“吃饭了没？”顾承宇开口，目光落在他脸上，“没吃的话，我们先去外面吃口饭。”
“还没……”林沐宸其实不饿，但看着顾承宇的眼睛，话就自然说了出来。
顾承宇听了并不意外，侧身让出空间：“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午后的小区很安静，只有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水泥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你头发……”林沐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怎么了？”顾承宇侧过头。
“没，挺好看的。”林沐宸笑了，“就是……有点不习惯。”
顾承宇顿了顿，没说什么，但耳尖泛起很淡的红。
他们去的还是那家常去的小饭馆——离小区不远，干净，味道也不错。但还没走到店门口，隔着一条街，就听见了熟悉的大嗓门：
“老板！再加一份锅包肉！要酸甜汁多一点的！”
是吴昊阳。
紧接着是陈一诺无奈的声音：“你吃得完吗？下午不是要去打篮球？”
“吃不完打包啊！考完了还不能奢侈一把？”
“你那叫浪费……”
声音穿透夏日的空气，清晰得让顾承宇脚步一顿。他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唇微动——林沐宸几乎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大概是“换一家吧”之类的提议。
但那句话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吴昊阳已经看见他们了。
靠窗的位置，吴昊阳正挥舞着筷子，一转头，眼睛猛地亮起来：“林哥！顾哥！”
他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挥手：“这边这边！你们也来了！来，来坐！”
陈一诺也转过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顾承宇看向林沐宸，用眼神询问。
林沐宸笑了：“走吧，都碰上了。”
两人走进饭馆。冷气开得很足，驱散了门外的燥热。吴昊阳已经拉好了两把椅子，殷勤得过分：“正跟一诺这小子说你俩呢，你俩就到了——缘分啊！”
陈一诺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他们了，是你自己在那念叨‘要是林哥在就好了’。”
“我那是关心兄弟！”吴昊阳理直气壮，转头看林沐宸，“林哥，你们怎么来这儿了？顾哥不是说今天要……”
他的话被顾承宇一个平静的眼神打断了。
吴昊阳噎了一下，挠挠头：“啊，那什么……坐坐坐！老板！再加两副碗筷！”
四人桌一下子坐满了。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锅包肉、地三鲜、酸菜鱼，还有两碗米饭。
“你们点菜了吗？”陈一诺问。
“还没，”林沐宸说，“昊阳你们点了这么多，够吃了。”
“那不行！”吴昊阳立刻把菜单推过来，“林哥你得点你爱吃的！顾哥也是！今天我请客——庆祝高考结束！”
他说得豪气，陈一诺在旁边幽幽补充：“你零花钱不是说要买新游戏吗？”
“游戏可以晚点买！请兄弟吃饭不能省！”
顾承宇没参与讨论，只是拿起茶壶，给林沐宸倒了杯温水，又用热水烫了烫他面前的碗筷。
动作自然得就像在家里。
林沐宸看着菜单，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点了道清炒时蔬。顾承宇点了道冬瓜排骨汤——清淡的。
等菜的时候，吴昊阳又开始讲他昨晚通宵打游戏的“壮举”，陈一诺一边嫌弃一边拆台。气氛热闹得像从前无数个午休。
但林沐宸注意到，顾承宇的话比平时更少。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给林沐宸夹菜，眼神不时扫过他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哥，”陈一诺忽然开口，“你志愿想好了吗？”
桌上安静了一瞬。
林沐宸放下筷子：“嗯，想好了。还是医大。”
“那顾哥呢？”吴昊阳问。
顾承宇淡淡道：“计算机。同校。”
“哇！那你们仨不是要成校友了？”吴昊阳眼睛一亮，“医大和师范大就在隔壁！走过去就十分钟！”
陈一诺看了顾承宇一眼，又看了林沐宸一眼，没说话。
菜上来了。清炒时蔬绿油油的，冬瓜汤冒着热气。顾承宇先盛了一碗汤，放到林沐宸面前：“趁热喝。”
“谢谢。”
林沐宸低头喝汤。汤很鲜，冬瓜炖得透明，排骨软烂。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顾承宇抽出纸巾，很自然地递过去。
吴昊阳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陈一诺在桌下踢了一脚。
“干嘛踢我！”吴昊阳瞪他。
“你话太多，”陈一诺面无表情，“吃饭。”
窗外，阳光依旧明亮。饭馆里的风扇吱呀呀转着，把菜香吹散在空气里。
四个少年围坐一桌，像过去两年里的无数次那样。
只是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不一样了。
林沐宸喝着汤，想，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不刻意，不躲避，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
像这个午后，像这场不期而遇。
像顾承宇梳上去的刘海，像他耳尖那点未褪的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