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归魂》猎熊人

3、别墅

　　李嘉树让助理小粥在合作协议中添加了一条：“甲方为乙方单独购买人身保险，乙方如果在合作过程中出现任何身体疾病及外伤，甲方均会在24小时内为乙方提供三甲级医疗救治，所产生费用由甲方承担；此外，在双方可预见的危险情况下，乙方可主动提出终止合作，甲方无条件同意。”

　　鄯沁瑶抱着电脑，在苏景的陪同下专门去了公司法务部核对修改后的协议，就怕有什么遗漏。
　　李嘉树和助理小粥也不走，就在会议室里等，正好跟龙主编闲聊几句。

　　“嘉树，怎么突然要开始调查这事儿了？”

　　李嘉树显得很急切：“我爸妈出国了，我得抓紧时间。”

　　“沁瑶她对这件事还没什么了解，你也别太急功近利。”

　　“我明白，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龙潜听到这话，抬眼笑了笑，没再接茬儿。

　　合同倒是确认无误，但鄯沁瑶还在犹豫中，她总觉得这种听起来似乎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实际背后隐藏着巨大风险。虽说她从小运气好，可是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也不可能这么精准砸中她。

　　她想跟李嘉树说等她再考虑一下，没想到一回到会议室，李嘉树就目光炯炯，语气笃定地跟她说：
　　“鄯小姐，实地探访，需要去玉城，这就是我请你协助的原因。”

　　哦嗨。
　　是要去玉城啊。
　　那岂不是公费回家了，早说的话我就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鄯沁瑶答应之后，李嘉树急吼吼地就要带她走。

　　“嘉树老师，咱们合作，能后天开始吗……我明天还得去医院，我都挂好号了。”

　　李嘉树：“这样吧鄯小姐，今天下午我带你去做一个全面检查，除了基本健康情况之外，还有体能评估，并且我会请营养师给你制定新的食谱。”

　　鄯沁瑶听得直皱眉。
　　上个班而已，看看文件、打打字、动动脑子，最多也就是去山区的时候路不好走费点体力吧？
　　至于这么大阵仗，搞得跟偶像剧里霸道总裁一样。
　　“哈，不用，不用。”

　　“要的。”
　　李嘉树转头又交代小粥，让她给他们常去的那家高端私立医院打电话安排。
　　一直面无表情的小粥，此时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理解，但还是立刻拿出手机执行。

　　他越这样，鄯沁瑶就越不放心。
　　说句不好听的，鄯沁瑶甚至觉得……
　　他这是拿钱买她的命。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李嘉树是一个百万粉丝、拥有自己工作室的视频博主，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个什么杀猪盘。

　　-

　　李嘉树说到做到，亲自带鄯沁瑶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听说她颈椎不舒服、流了鼻血，还特意询问了医生，准备做个CT和核磁。
　　“鄯小姐，冒昧问一下，你没有在备孕或者怀孕吧？”

　　鄯沁瑶一脸黑线：“没有。”

　　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她非常健康，完全没有问题，连一个乳腺结节、甲状腺结节都没有。
　　她的胎记也并没有发生任何病变，从医学角度来说，它只是一块色素型斑块，比其他皮肤多沉淀了一点色素而已，甚至不是血管增生或畸形导致的。

　　鄯沁瑶站在走廊里正整理手中的各种检查报告，不知什么时候李嘉树站在她身后。

　　“你的胎记很特别。”

　　她转身的瞬间，忽然后颈就刺痛了一下，转瞬即逝。
　　“哦，是吗？哈哈，我妈生得好。”

　　“走吧，先去我工作室，离你公司不远。”

　　确实不远。
　　大牙资讯在798附近的一个产业园区中，李嘉树的工作室就在望京的一栋别墅中，如果不堵车的话，两地的车程也就十几分钟。

　　车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中，穿过联排别墅区，到达了独栋区。

　　鄯沁瑶站在门口，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面积不小、带花园、造价不菲的独栋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屋里是经典欧式风格装修，客厅的中庭挑空，挂了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偏侧有电影中常见的复古旋转楼梯，顺着楼梯抬头可以看到二层、三层；地下还有一层，没开灯，显得黑咕隆咚的。
　　她环视一周：“这是你工作室？！”

　　“对，我和团队的工作人员有时候会直接住在这儿。所以东西有些杂乱，还请鄯小姐别介意。”

　　从一层客厅来看，这已经够干净整洁了呀！根本没看到什么杂乱的东西，甚至看起来不像有生活痕迹。

　　李嘉树见她站着发愣，似乎看出她的疑惑。
　　“会有保洁阿姨定期打扫，今天应该是正好刚打扫完。”

　　他指了指楼上。
　　“房门上挂了标志的，说明就是已经有人住的。比如小粥平时住二楼最左边的房间，她房门上就挂着一个盛满粥的碗。其他人最近休假了，所以……”

　　“所以最近只有你俩住一起？”

　　“嗯。我住三层。我们主要的工作区域也在三层。”

　　简单介绍之后，李嘉树又带着她穿过客厅，参观了厨房、餐厅以及后厅花园。
　　“那我们先去三层会议室，简单把目前掌握的资料同步一下？小粥已经在上面了。”
　　说着就领着鄯沁瑶往走廊侧面的电梯方向走。

　　鄯沁瑶还没适应这说话带回音的大豪宅，她以“想体验一下旋转楼梯”为由婉拒，选择自己走楼梯上去。

　　李嘉树坐进会议室里，桌上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比A4尺寸更大一些的旧木盒子。
　　他看了眼盒子，转而盯着磁吸白板上钉的那些资料和图片，这些年来他收集的所有线索几乎都提到了同一个地方——山西玉城。

　　“小粥，辛苦帮我拿杯咖啡过来。”

　　正当李嘉树还在思考时，就听到小粥在走廊尖叫一声：
　　“鄯小姐昏倒了！”

　　李嘉树闻声赶紧跑了出去，鄯沁瑶就昏倒在三层楼梯口，小粥站在她旁边犹豫着看向他。
　　不应该啊，刚做完全面检查，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李嘉树情急之下将她从地上抱起，走进三层一间空置的客房中放下，让她在床上平躺休息。
　　随后交代小粥：“去拿点葡萄糖水，如果不见效立马打120。”

　　-

　　陈枫以前没想过还能回玉城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
　　他停好车，拎着一箱牛奶、一个西瓜和几样熟食，走到单元楼门口，腾出手来开锁，上楼。

　　“妈，我回来了。芃芃呢？”

　　“在屋里写作业呢。你看你，又乱买东西，你也总不回来吃饭，我跟你弟弟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冯彩英笑吟吟地埋怨。

　　陈枫拎着东西就往厨房送，也听出来妈妈的话外之音：“芃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妈，你也是，别什么都舍不得。我……最近店里忙呢，有空我就回来吃啊！”

　　从厨房出来，他就去书房看弟弟陈芃。
　　路过客厅时，又瞟见了电视柜里放着的照片：爸妈的结婚照、他小时候和爸妈的合影、他和妈妈弟弟的合影，唯独没有他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陈芃今年十岁，这么算起来，陈枫的父亲陈跃民已经失踪十年了。

　　“哥！你回来啦！”
　　陈芃从屋里出来，扑进陈枫怀里。
　　“我们下周期末考试，我要考好了哥你陪我玩一天呗。”

　　陈枫：“那你先说说，多少算考得好？”

　　“班里前十？”

　　“前五吧。考到前五名，你暑假可以随时去我店里玩。”

　　“真的吗！你等着吧哥。”

　　冯彩英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你俩，拿碗筷去，准备吃饭了。”

　　西红柿炒鸡蛋、白菜豆腐炖粉条、蒜薹炒肉，还有一盘陈枫刚买回来的扒鸡。
　　朴素的家常菜吃得让人心里和胃里都熨帖。

　　吃完饭，陈枫把弟弟打发回屋里写作业，自己借着洗碗的功夫，跟冯彩英聊了起来。
　　“妈，都十年了，我爸的事儿……你说逢年过节的，咱们也不给他上个香、添副筷子。实在不行，我给我爸立一个衣冠冢……”

　　“别胡说！你爸没死！”
　　冯彩英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赶紧把声音放小了些。
　　“儿子，我知道你大了，见得世面多也明白事理，你一定觉得妈这是固执。”

　　陈枫低着头，看着水龙头的水把碗盘上的洗洁精泡沫一点点冲走，想继续劝解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最后只是略带哽咽地说了句：“妈，我没有……”

　　冯彩英坚持道：“真的，你们都不信，但我知道你爸肯定没死，他只是被困在哪个地方。他也不是不管咱们，你弟弟做手术的钱，也是你爸托朋友给咱们打过来的。”

　　陈枫眼里含泪，咬着牙根。
　　“真的吗？他真的管我们吗？他要是在意我们，当初就不会走，也不会就这么消失十年。当初芃芃做手术……他要真想关心为什么不自己回来？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打钱还要托别人？”
　　“妈，人都得往前走。警察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还能是什么结果？他死了，我给他上坟尽孝，多烧点纸钱让他在那个世界不缺吃喝。”
　　“但是妈，你还得好好活着，我不能看着你就守着几张照片过日子啊。”

　　“他没死……”
　　冯彩英无声地流了几道眼泪，之后深呼吸了几下，用手背一抹，收起了悲伤。
　　“好了，别提这事儿了。”
　　“儿子，你之前那些不如意的事情咱们就翻篇儿了，现在回来安顿好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妈不是催你，就是这几年也没见你谈个女朋友……”

　　陈枫：“妈，我现在忙着挣钱呢，这不先得让你和芃芃过上好日子么。找女朋友的事……不急。”

　　刚说完，厨房窗户投进的午后阳光晒得他忽然恍惚。
　　没预兆地，心口一阵绞痛，视线也变得模糊，他好像跟周围的事物都隔了一层玻璃似的。

　　“……儿子？”
　　“小枫？陈枫？”
　　冯彩英拍了拍他胳膊。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愣住了？想谁呢？”

　　这奇怪的感觉消失了，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地往下冲。

　　“哦没事，妈你回屋睡会儿午觉吧，我收拾完回店里了。”

　　等他从家里出来，上了车还在愣神儿。
　　六月底的大晴天，午后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车里应该是十分闷热的，可他此时没开空调，却觉得后背发冷。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高中。
　　鄯沁瑶被送去医务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