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归魂》猎熊人

2、合作

　　鄯沁瑶的胎记跟寻常人不一样，浅浅的墨绿色从皮肤中透出来，是个规整的水滴形。
　　仔细看的话，这胎记的中间靠左位置，还有一缕颜色深一点的绿。

　　小时候，有爱乱说话的小孩儿说她这是被下了毒，稍微大点儿之后，班里的男生开玩笑说她这是□□纹身。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她倒是不在意。
　　形状这么漂亮的胎记，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就像妈妈说的，它简直就像个玉坠子。
　　所以她上小学、中学时，基本都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露出颈后的印记。

　　直到准备去北京上大学时，妈妈带她去理发店剪了个刚刚搭到肩膀的中长发。
　　“怎么说也是去个陌生地方，特点太明显就容易被坏人盯上。”

　　她一想，也对，从此便不会刻意将胎记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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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惊醒的鄯沁瑶发现枕巾和床单都湿透了。
　　她点开“幸福三宝”群，给爸妈发消息：

　　“最近总觉得胎记那里很疼，刚才还做了很奇怪的梦。但是我醒来之后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梦的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便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瑶瑶，怎么样呀？疼的厉害吗？”
　　旁边的爸爸也紧着问：
　　“不行赶紧去医院看看，我跟你妈妈去北京陪你。”

　　两人对宝贝女儿担忧得紧，问个不停。

　　鄯沁瑶伸了个懒腰，夏日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让人神清气爽，昨晚的那种紧张感已经全然消失。
　　她轻松道：“哎呀没事，爸妈你们别担心，应该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有点累。”

　　跟爸妈又闲聊几句家常之后，刚挂了电话，就听周林林敲门叫她：
　　“瑶瑶，你还好吗？不行今天请个假在家休息？电饭锅里有煮好的粥，饿了就起来吃点，或者点个外卖也行……”

　　周林林还没叮嘱完，门就开了，鄯沁瑶生龙活虎地站在她面前。

　　“我没事啦，放心！”

　　周林林一脸震惊：“你昨天流那么多鼻血，我扶你到床上的时候，你直接睡，哦不，是昏过去的。你确定你今天没事？”

　　“真没事，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我准备明天去医院看看耳鼻喉科，再看个中医。”
　　她拿出手机，打开114的服务号界面，“你看，我号都挂上了。”

　　“需要我陪你去不？”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周林林还不放心：“我觉得你最近不对劲，你要不去公司，跟你们同事打听打听？起上一卦？看看是不是要水逆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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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进大牙资讯编辑部的人，尤其是民俗频道的，要么是专业水平过硬，要么就是有点其他方面的特长，当然，两者兼具的也不少。

　　主编龙潜就别提了，据说是老板花重金聘请的，她的能耐就在那双眼睛上。
　　鄯沁瑶第一次到公司面试的时候，龙潜问她那三个问题，其实只有第一个是她真正想问的，后面两个只是怕小姑娘觉得面试不正规才随口问的。
　　别人看不到鄯沁瑶的胎记，龙潜能看到。

　　其他同事也各有各的神奇之处。

　　比如，与鄯沁瑶工位紧挨着的苏景就是个塔罗高手，用她的话来说，市面上那些开店搞塔罗牌占卜的，绝大多数都是骗钱，一个合格的塔罗师是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的，不然很容易失去“灵气”，在解读上出现偏差，所以她可不会闲得没事就给别人算分分合合的恋爱运势或者什么时候能暴富之类的无解问题。

　　之前公司的市场部一位大哥失恋，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地过来找苏景占卜，旁人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结果同样被她狠心拒绝。

　　鄯沁瑶提着两杯咖啡坐到工位上，往苏景桌上放了一杯，本想开口问问她，可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这么一对比，自己只是流鼻血而已，更不好意思让人家动用能力占卜了。

　　苏景一头棕色大波浪卷发，戴一条彩色格纹的宽布发箍，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牛仔长裤。
　　她把办公椅一转，翘上二郎腿，面对鄯沁瑶眼睛一眯。
　　“瑶，你有事。”

　　鄯沁瑶假笑：“没事！今天咖啡打折！请你的！”

　　苏景瞄了眼桌上的咖啡，又看向她。
　　“不对，你昨晚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出乎你意料的那种。”

　　鄯沁瑶心说真是小瞧了这些神神叨叨的同事们，真是啥都能看出来啊！
　　“我就是昨晚突然流鼻血了。”

　　苏景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过椅子去，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沓塔罗牌。
　　把牌打乱摊在桌上之后，她手轻轻抚摸一会儿，之后又将这一沓牌重新理好，虔诚地夹在双手之间，状似祈祷，嘴里小声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来吧，我们简单点儿，就不做牌阵了。你从我手里抽三张，放到桌上。”
　　“别调转它们的上下，对，就这样直直地抽出来，放下。”

　　苏景把剩下的牌小心地放在一边，又伸出手来。
　　“抓着我的手，闭上眼。”

　　难得见苏景主动算塔罗，鄯沁瑶当然积极配合。
　　片刻后，苏景放开她的手，睁眼开始翻牌。

　　她先翻开了中间牌：正位的“女祭司”。
　　接着翻开了左右两张牌，分别是逆位的“死神”和逆位的“塔”。

　　鄯沁瑶好奇问：“怎么样？这几张牌好吗？”

　　“有好有坏。刚才我能感受到你内心整体是平静的，但在某个角落，你有些忐忑，是因为你察觉到了自己某方面有所变化。所以我问塔罗的问题是，你接下来会经历什么？”

　　苏景指着中间牌，“你看，这是主牌，正位女祭司，按照普遍的解读来说，它代表着直觉、智慧、思考、内省，意思是让你屏蔽掉外界干扰，向内探索，倾听你内心的声音，相信你自己的直觉。不过对你来说，可能还有其他意思。”

　　接着，她又指向左边牌。
　　“逆位的死神。很多人一看死神就觉得不好，其实不是的。”
　　她手指在牌面上点了点，很是满意，“这张牌作为修正和补充，反倒是印证了我对你主牌的解读。”

　　鄯沁瑶听得云里雾里。

　　苏景的手指又点在了右边牌上。
　　“逆位的塔，并不是张好牌，你看牌面上的图案也能感觉到。”
　　“它象征着一种困境，或者说危险的状态。”

　　鄯沁瑶小声问：“意思是我会陷入危险？”

　　苏景没有直接回答，端起桌上鄯沁瑶给她买的冰美式吸了几大口。
　　平时总是手脚冰凉的她，此时手握在塑料杯子上，杯里的冰块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融化。

　　鄯沁瑶惊讶地指着苏景手里的咖啡。

　　苏景：“我就这样，算塔罗的时候得降降温。”

　　咖啡混着冰块化了成的水，被她喝了大半杯之后，她才接着说下去。
　　“瑶，你最近会有非常大的改变，可能你自己不会轻易察觉，但这种变化会带着你往前走。我看不清你的这种变化到底是你内心想法的转变，还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觉醒。但我能肯定的是，你要接受它，即便是会把你带到危险的境地，你也必须接受，并且坚持下去，一定会发生奇迹的，不然……”

　　苏景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鄯沁瑶。

　　“嗯。工作时间摸鱼并且被我发现，算不算是危险境地呢？”

　　俩人一转头，龙主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们。

　　二人异口同声：“我错了主编！”

　　“九点半，三号会议室开会。李嘉树要提前过来，你俩把之前想的选题方向整理一下，待会儿跟他们团队碰碰意向。”
　　龙潜其实从苏景放下咖啡杯之后就站在这儿了，她听完了苏景对鄯沁瑶牌面的最后解读。
　　这跟她在鄯沁瑶身上看到的，方向一致。

　　桌上三张牌还没收回去。
　　等龙潜回办公室之后，苏景又侧身靠近鄯沁瑶，神秘兮兮，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近期可能会遇到前男友。”

　　鄯沁瑶：“绝不可能。”

　　苏景还是第一次被质疑，歪头瞪她：“我跟你说，就算不是这几天，你这个月也必会遇见。”

　　“那我前男友要是死了呢？”

　　“那你就会见他的鬼。”
　　苏景说完一撇嘴，指着死神那张牌，“而且你少骗我，他，没死。你到时候见得肯定是活人。”

　　鄯沁瑶耸耸肩，不抬杠。

　　苏景又指着另一张塔：“你还会遇见一个人，你们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是稳定的，但未来的走向很不清晰。”

　　鄯沁瑶问：“那ta不会就是你刚才说的前男友吧？”

　　苏景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差异很大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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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龙潜带着鄯沁瑶和苏景坐在一排，对面就是李嘉树和他的助理小粥。
　　“辛苦龙主编，你们提出的选题都很好，比如无人村的贡品、溶洞僵尸传说、老鼠娶亲的真实由来等等，这些都可以作为我们后续合作的内容。”
　　李嘉树言谈举止都十分儒雅礼貌，表情管理十分到位，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比短视频里偶尔出现的露脸镜头要帅气得多。

　　鄯沁瑶和苏景对视一眼，什么意思，以后可以用，那就是说现在先不做这些内容？
　　难道又要让她们继续头脑风暴提选题吗？

　　龙潜倒是对他的回答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
　　“既然嘉树老师这么说了，那想必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请讲。”

　　李嘉树：“那我就直说了。不知道龙主编了解楼兰血玉吗？”

　　鄯沁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李嘉树好像往她这儿瞟了一眼，很快视线就收回去了。

　　龙潜笑着点头，潜台词像是：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事儿来的。

　　苏景倒是第一次听说，她悄悄低头，在会议桌下给鄯沁瑶发微信。
　　“什么东西？”

　　鄯沁瑶的手机在桌上一震动，她赶紧摸着藏到桌下，趁龙主编跟李嘉树对话的空当，悄悄回复：
　　“是块玉，我只大概听过，邪性得很”

　　刚发完消息，就听到李嘉树突然点名：“不知道鄯小姐对这个了解吗？”

　　鄯沁瑶有种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窘迫。
　　“啊，我不太了解这个。”

　　李嘉树说：“没关系。我这次主要就是想实地走访，搜集一些资料，想着能不能找到这块血玉的下落。龙主编，我之前跟魏总提过这件事，他说让我来找你，你一定会支持的。”

　　这倒不是故意拿老板压人，而是魏总真这么说过，并且还为了此事跟龙潜打过招呼，只是年头比较长，说起来得是五六年前了。

　　龙潜：“当然支持。我对血玉的故事也非常感兴趣，只是有些事情，你们年轻人去做，更方便些。”

　　李嘉树：“那我得向您要个人。”
　　说完，看向鄯沁瑶，“鄯小姐，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

　　“钱不是问题，后续合作也不是问题。鄯小姐，你只需要协助我访问和记录，同时配合我进行一些资料收集和整理即可。你在协助我的过程中，全部食宿和出行费用都由我来承担，你们公司每月支付给你的工资、五险一金，我工作室也会全部承担，所以我相信在龙主编这里和公司财务那边应该都不会有太大。”
　　“除此之外，我还会单独给你一笔费用，绝对不低于你现在的薪资。”

　　帮忙采访记录、整理整理资料，就能赚双份的钱？
　　鄯沁瑶听他说得这么天花乱坠，心里反倒是警惕起来，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朝龙主编看了看。

　　龙潜：“这个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是否接受。”
　　停顿几秒后，又接着说，“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鄯沁瑶对龙主编一直都很敬重和信任，在这里工作两年来也从来没有听同事们说过任何她的坏话——如果说吐槽她神出鬼没、常抓人开会、吃东西口味奇特、穿搭总是很显老这些不算的话。

　　她又朝苏景看了一眼，只见苏景逮着机会似的赶紧朝她又点头又眨眼，像是肯定回答。

　　难道这就是苏景刚才说即将迎来的变化？
　　鄯沁瑶：“嘉树老师，很荣幸被您邀请。我能再多问几个问题吗？”

　　一听有戏，李嘉树跟助理小粥小声道：“鄯小姐待会儿提出的任何需求都记录下来，我们尽量满足。”
　　“鄯小姐，请讲。”

　　鄯沁瑶：“这次的实地走访，大概需要多久？几天？一周？”

　　李嘉树回答得很坦诚：“我也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几周，也可能几个月。你放心，你作为大牙资讯的编辑，外派跟我合作，所有报酬最低都按一个月算。超过一个月，就按两个月算。只会多不会少。”

　　鄯沁瑶尴尬一笑。
　　这听起来像钱多得没地方花……
　　“那走访的地点，现在已经确定了吗？就在北京？”

　　李嘉树：“不确定，需要你跟我一起整理资料之后才能确定。所以出发之前，你需要去我的工作室工作。”

　　鄯沁瑶：“那如果确定合作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项目？”

　　李嘉树：“越快越好。如果可以的话，等会议结束你就可以跟我回工作室。”

　　鄯沁瑶扶额，思考了几秒。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所谓的实地探访……能保证我的生命健康安全吗？”

　　这次，李嘉树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