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芯声》镜言夕

2、逮捕

　　凶兆！！！
　　许念脑中拉响警报，身体反应极快，拔腿就跑！

　　一声清脆声响后，许念破窗而出。

　　甄郝目瞪口呆。

　　引力鞋码速开到最大，如射线般蹿上了天。

　　如果混乱中有人抬头，一定会怒骂此人奢侈，浪费大把念力。

　　不过许念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人追上来了，还是一群！
　　她在空中兜了几圈，终于甩掉了那帮人。

　　真难缠。
　　她轻车熟路绕到了塔与塔中间的暗河旁，底下翻涌的声音近乎逼真。
　　将疾跑模式切换成吸附模式，像只壁虎般轻松吸在栈桥底下。

　　“真服了，这人不就是疗愈师吗，什么来头？”
　　许念屏息凝神，吓了一跳，咬得真紧！

　　“是啊，黎队，这次要我们出动这么多人。” 另一人附和。

　　一个沉稳男声，似乎顿了片刻：“在仿生生命发现前，我们分头行动。”

　　几人没有质疑，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没一会儿，水中倒影映出两三个仿生人身影。
　　许念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过顷刻，他们就离开了。
　　看起来刚刚就是在暗河边进行定点巡查。

　　许念若有所思，拨打救命稻草的通讯，感谢她发现这个监控死角。
　　……
　　只是小鲸鱼却迟迟没有接起。

　　潜梦师离奇失踪。
　　许念刚逃过追捕后松下的弦又紧绷起来，此刻只能祈祷她是在出任务。

　　她简单留完言后，判断目前情形。
　　仿生生命和追缉自己的人应该不是一伙。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岂不是做贼心虚？
　　许念转了转眼珠，见四周无人，赶紧翻身上桥，踩着引力鞋直冲上天，利用反作用力来到温床塔顶的天台。

　　不过保险起见，谨慎些总是好的。
　　许念窝在角落，曲起一条腿，手随意搭在栏杆上，瞅着脚上的鞋咕哝着：“这宝贝还真不错，就是耗能太大，就这会儿功夫足足消耗了4块梦晶！”

　　许念着实有些肉疼，侧过脸，闭上眼。
　　视野中缓缓浮现出愈灵所周围的样貌，她试着看得更清晰些。

　　随着无形的念力场加大，她的指尖微颤，额间冒出细密汗珠。紧接着，画面像是按了放大键——建筑外圈已被清扫，人群也被清场了，只能依稀看到一些黑色残留物。

　　可惜没什么发现，她回过神，遗憾地将视野往别处转移。
　　画面里是一处天台，跟她所在的位置构造差不多。
　　几个人正在向那个高挑男子汇报。

　　许念拉近画面，视线却不住地往一人身上聚集。
　　乌发宽肩，窄腰长靴，清瘦而凛冽，像一棵冷杉，沉默地划开光影界限。
　　和梦里男子背影渐渐重合。

　　矛盾的感觉混杂着不宁的心绪，令她有一瞬的眩晕袭来。
　　视野被迫中断，许念扶额微微喘气。
　　难道是跟失去的记忆有关？

　　她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纷乱思绪，接着猫起身子，慢慢探出头，向其他高塔处远眺。
　　虽然塔与塔之间的距离很远，但她依旧小心。
　　找到了！一点钟方向。

　　只见男子点了点头，剩下几人就径直飞了出去。

　　嚯！
　　许念惊叹了下，还来不及猜测他们是依靠什么飞翔的，背过着的男人突然转过身，视线已然死死锁定了她。

　　幽瞳深不见底，眼尾微勾，长发笔挺垂落在银白军装上。
　　方才紧闭的薄唇似乎扬起一抹弧度，隐隐透出几分凉意，像是春日渐融的雪。

　　许念脊柱发麻，极俊的容颜叫她警铃大响。
　　漂亮男人！
　　危险！！！

　　“找到你了。”清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许念扭头，活像见了鬼。

　　远在千里之外的军装男子此时正站在她身后，面容冷峻。
　　“发现A0666，A级疗愈师，许念。”代临渊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

　　如水般蔓延的寒意令她避无可避，就连头顶的人造阳光，不由也暗了几分。

　　许念一眨也不眨望着他，巍峨雪山上的风在她心间呼啸而过。

　　“老公？”

　　代临渊的动作停顿了0.007秒，视觉暂留小于人体能探测到的差异。

　　“已逮捕，收队。”他迅速关掉灵通界面。

　　许念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手铐限制的双手，仍在恍神。
　　不过来不及恍神，代临渊一把拉过许念……的手铐，提起她，就将她往背上带。

　　许念：？
　　没给她反应时间，代临渊长腿一迈，站至天台边缘，直接往下跳。

　　“啊————————”许念彻底在风中凌乱，大叫出声。

　　“安静。”代临渊说着毫无公信力的话。

　　谁特么往下跳能冷静啊？几十层楼高啊！！
　　许念紧紧抓着这人肩膀，自由落体的失重感让她浑身肌肉紧绷，尖锐的风灌入她的耳膜、鼻腔……让她完全睁不开眼。

　　她闭紧嘴，合上眼，不去看离地高度，身下的引力鞋却蓄势待发。
　　5、4、3……

　　啪的一声，代临渊平稳着陆，没惊起一丝尘土。

　　许念还没数到0，他已将自己松开，像是到点就卸麻袋的钟点工。
　　她顿觉腿软，身子踉跄了下，仍有些惊魂未定。

　　代临渊自顾自向前走去，随后意识到什么后扭过头，不悦道：“跟上”。
　　宕机的许念跟在他身后，仿佛开了自动跟随，只是眼神好像要把那人背影瞪出一个洞来。

　　七层这时候的人并不多，基本都跑去五层自由交易了，只有来来回回的仿生人在定点巡查。

　　一段路后许念才缓过神来，虽然意识到他刚才可能是为了节省时间，但心里还是狠狠记了一笔。

　　不过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而且刚才这么远的距离，这人又是怎么过来的？

　　许念严重怀疑自己不是他有问题，就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有些愤愤不平，随即又泄了气，有些心虚地看向前方。

　　怎么刚刚刚就脱口而出了呢？只是看起来有点像而已。

　　代临渊走向瞬息电梯，抬了抬手腕。
　　“ID号A1143，识别通过。”

　　随着一声机械女声响起，左侧的专用电梯门缓缓打开。

　　难道他就是上三层的大人物？
　　许念的心沉了一下，犹豫了半秒，才跟着代临渊进入电梯。

　　偌大的电梯间内只有他们两人，许念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可能是刚才喊得太大声了。

　　空气不是很流通，许念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氛围，但想起刚刚……
　　算了，她还是先闭嘴吧。

　　只是男子右肩的制服上有几道明显的褶皱痕迹，许念忍不住抬手。

　　“你做什么？”代临渊的眼光似利刃般从帽檐下抬起。
　　电梯镜里，许念的双手被手铐限制住，却突然升高，似要发起进攻。

　　许念被抓了个正着，被噎了一下，指了指他的衣服。

　　代临渊紧绷的肢体稍稍舒展，潦草地拍了拍右肩的褶皱，整个人似乎有些心烦意乱。
　　许念歪了歪头，他的目光下一刻就透过镜面撅住了自己。她抬起头，向上看去。

　　“叮——”电梯门打开，许念开启人工跟随。

　　这里的布局风格跟七层一样空旷而冷寂，三座金字塔般的巨兽头顶显示出各自名称——中枢、灵析塔和光狱。
　　这是许念从未来过的三层，但建制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精准的。严谨的。稳固有序的。

　　许念打量着沿路建筑，完全没注意自己早已越过了代临渊，抬脚就要往光狱方向走。

　　“你认识路？”
　　“不是去坐牢吗？”许念奇怪，举了举手上的手铐。

　　代临渊没理她，又是一把扯过手铐，将她带向灵析塔。

　　许念又想起那个脱口而出的称呼。

　　她咬咬牙，死鸭子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

　　“那个……我叫你的时候怎么没反应？”
　　一阵沉默。

　　“我是说，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代临渊突然停下脚步，许念险些撞上他后背。

　　“你老公？”他没有转身，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念的神色有一瞬的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形容那个突然失踪的人。
　　代临渊松开一直紧抓着的手铐，转身俯视许念，浑身上下透着冷意，似乎还夹带着一些别的，许念分辨不出：“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知道他？”许念不死心。
　　“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许念没再开口，代临渊也不再看她。

　　金属味的风灌进许念鼻腔，让她觉得有些干燥和苦涩。

　　许久，代临渊身后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话：“我认错人了。”

　　不再被拖拽的许念，很快就落在代临渊身后一大截。

　　代临渊能察觉到她的速度变慢了，但却一直没有回头。
　　他先一步抵达灵析塔，却没进去，抱臂等在一旁。

　　许念慢吞吞跟上来，望着眼前高塔，前方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她眉眼下耷，跟着代临渊进入其中。

　　目之所及的仿生机器按部就班做着机械化的指令，在一个个透明舱室内往复移动，捣鼓着一堆她叫不出名的高端实验器材。

　　只见中央是一位体态姣好的女子，她在全息屏上抬手轻触，纷繁的数据流自动整合归档。一头紫色长发扎成低马尾，垂落在雪白的研究服上。

　　察觉到两人前来，她收起全息屏转过身，对代临渊微微颔首，随后看向许念：“跟我来。”

　　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痣，许念的心尖上颤了一颤。
　　又是一个长发美人，这肯定也是个A级的，三层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代临渊的眼神微动，并不离开。

　　被赞美的泪痣女拿出一瓶药剂递给许念：“喝了它。”
　　许念怀疑有诈，正想偷梁换柱从一念匣里换一只空试管，周遭的仿生机器却仿佛活了过来，迅速钳住了她。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许念只好屈服，来都来了。她喝下药剂，不过片刻晕了过去。
　　仿生机器拖出一张床，将她送入其中一间实验舱中，进行全身扫描，那程序就像医院一样。

　　代临渊盯着透明舱室内的许念，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行大人，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全程监督。”司律刻意用代号提醒他的身份。

　　“她是一级要务。”
　　像是事先预演无数次的万能答案。

　　司律走到一台大型机器前，进行触碰，随后她的灰瞳亮起来，无数信息流涌入她的运行处理器。
　　她正在飞速检索着显示屏上的各项数据。
　　代临渊不再说话，静静等在一旁，唇抿得极紧。

　　陷入沉睡中的许念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几乎要散架，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许念费力抬起眼皮，房间内通体洁白，而自己正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除了手上的限制环之外，还多了脚上两处。
　　她很想申诉，自己现在虚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大可不必如此。

　　此时被议论的两人正站在双面镜后，司律打开刚出炉的实验报告。

　　“各项数据都正常，从能力上来看，她也是个优秀的梦境能力者。”司律客观评价，将视线从许念身上转移到代临渊脸上，顿了顿，“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她明明被你窃取了‘记忆匣’，为什么还记得和你结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