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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   [你是我永远无法推导的定理——答案写在每一次看向你的眼神里,却永远算不尽每一次为你心跳的频率。]

      市一中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九月底的某个清晨,萧然推开窗,发现香樟树的叶子边缘已经开始泛黄了。

      “秋天了。”她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张子寻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嗯,今天气温会降,记得加外套。”

      “你也是。”萧然顿了顿,“对了,昨晚江应怜给我发消息,问狄淇儿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电话里沉默了三秒。

      “他开窍了?”张子寻问。

      “看样子是。”萧然笑,“虽然问的方式很别扭——‘那个谁,你们女生一般喜欢巧克力还是草莓?我妹要过生日,随便问问。’”

      “很像他会说的话。”张子寻也笑,“所以狄淇儿喜欢什么?”

      “芒果。”萧然说,“但她对芒果过敏,所以从来不吃。江应怜肯定不知道这个。”

      果然,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江应怜端着一块精致的芒果千层蛋糕出现时,狄淇儿的表情从惊喜变成了惊恐。

      “我不能吃芒果。”她小声说,“过敏。”

      江应怜愣住,手里的蛋糕突然变得烫手:“我......我不知道。”

      “没事啦。”狄淇儿摆摆手,“心意领了。”

      但江应怜显然很受打击。整个午饭时间他都蔫蔫的,连俞斯年抢他盘里的排骨都没反应。

      “第一次送礼物就踩雷。”卓一阳点评,“惨。”

      “你闭嘴。”江应怜瞪他。

      “需要恋爱指导吗?”卓一阳笑眯眯的,“按分钟收费,童叟无欺。”

      “不需要!”

      下午体育课,江应怜心不在焉地投篮,十个有八个没进。卓一阳看不下去,走过去抢过篮球,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入网。

      “说吧,”卓一阳把球扔回给他,“到底怎么回事?”

      江应怜接住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就是......想谢谢她。”

      “谢什么?”

      “上周美术课,我的素描作业画得一塌糊涂,她帮我改了。”江应怜说,“改得很好,老师还表扬了。”

      “所以你想送蛋糕感谢她?”

      “嗯。”江应怜低头拍球,“但我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卓一阳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知道白泉喜欢什么吗?”

      江应怜愣住:“啊?”

      “白泉。”卓一阳重复,“喜欢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但我知道。”卓一阳说,“她喜欢古典乐,最喜欢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喜欢喝红茶,要加一片柠檬;喜欢在雨天练琴,说雨声是最好的伴奏。”

      江应怜瞪大眼睛:“你......”

      “因为我在意。”卓一阳打断他,“如果你真的在意一个人,你就会观察,会记住。而不是随便问别人‘女生一般喜欢什么’。”

      江应怜沉默了很久。篮球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那我该怎么做?”他终于问。

      “重新观察。”卓一阳说,“从零开始。”

      那天放学后,江应怜真的开始观察了。

      他注意到狄淇儿每天会带两个苹果,一个自己吃,一个分给路过的小猫。注意到她画画时喜欢咬笔杆,但写字时不会。注意到她笑的时候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左边没有。

      一周后,江应怜送出了第二份礼物——不是蛋糕,不是鲜花,而是一本手绘本和一套专业炭笔。

      狄淇儿打开礼物时,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你上周说旧的本子快用完了。”江应怜说得很自然,“炭笔是你常用的牌子,我看了你笔袋里的。”

      狄淇儿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谢谢。这次......很用心。”

      江应怜耳尖红了:“应该的。”

      这一幕被刚好路过的白泉看见。她抱着琴谱,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安静地看着。直到卓一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羡慕?”

      白泉转身,摇摇头:“觉得很好。”

      “什么很好?”

      “有人被用心对待,很好。”白泉说,“有人学会用心,也很好。”

      卓一阳看着她,忽然问:“那你呢?有人用心对待你吗?”

      白泉怔了怔,随即微笑:“有啊。我的钢琴,我的音乐,还有......”她顿了顿,“你们。”

      “我们?”

      “嗯。”白泉点头,“你们会听我弹琴,会在我练琴太晚时提醒我休息,会在我比赛前给我加油。这些,都是用心。”

      卓一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如果......不止这些呢?”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知道你喜欢巴赫,喜欢红茶加柠檬,喜欢雨天练琴。”卓一阳说得很慢,“还知道你有三副眼镜,一副看书用,一副看谱用,一副平时戴。知道你紧张时会摸左手手腕上的旧伤疤,知道你其实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但总是装作没关系。”

      白泉完全愣住了。她看着卓一阳,看着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体育生,忽然发现他眼里的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你......”她声音有点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在意。”卓一阳重复了那天对江应怜说的话,“在意了很久。”

      秋天的风吹过走廊,卷起几片早落的叶子。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学生们涌出教室,喧闹声由远及近。

      但在走廊的这个角落,时间好像静止了。

      “卓一阳。”白泉轻声叫他。

      “嗯?”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也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

      “比如?”

      “比如你其实不喜欢跑步,只是因为跑得好才继续跑。比如你数学好是因为小时候住院半年,只能靠做题打发时间。比如你总是帮别人,是因为怕自己不被需要。”

      这下轮到卓一阳愣住了。

      “你怎么......”

      “因为我也在意。”白泉笑了,笑容很温柔,“在意了很久。”

      他们站在那里,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但有些话,已经不需要说了。

      有些感情就像秋天的叶子——你以为它还在枝头,其实它早已准备好,要在第一阵风来时,轻盈地落下。

      十月的第一个周末,七个人按照约定聚餐。这次选的是学校附近新开的火锅店,生意火爆,他们等了半小时才有位置。

      “我要辣锅!”俞斯年举手。

      “我要清汤。”白泉轻声说。

      “我要鸳鸯。”狄淇儿拍板,“谁有意见?”

      没人有意见。

      锅底上来后,热气蒸腾,模糊了每个人的脸。萧然坐在张子寻旁边,看他熟练地调蘸料——香油,蒜泥,香菜,一点点蚝油,和她喜欢的比例一模一样。

      “给你。”他把调好的蘸料推到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上次吃火锅时你说的。”张子寻说,“你说香油要多,蒜泥要少,香菜要刚刚好。”

      萧然想起来了,是上学期期末考完那天,他们也是六个人一起吃火锅。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记到了现在。

      “谢谢。”她小声说。

      对面,江应怜正在帮狄淇儿烫毛肚。“七上八下,”他认真地说,“这样最嫩。”

      “你知道得还挺多。”狄淇儿托着下巴看他。

      “我查了。”江应怜老实交代,“昨晚查的,怎么烫火锅食材最好吃。”

      狄淇儿笑了:“这次很用心。”

      “一直在学习。”江应怜说,耳尖又红了。

      卓一阳和白泉坐在另一边。白泉不太能吃辣,但又被红汤吸引。卓一阳看着她跃跃欲试又犹豫的样子,从清汤里捞了片牛肉放到她碗里。

      “先吃这个垫垫。”他说,“然后可以尝一点点辣的,但不能多。”

      白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尝辣的?”

      “你盯着红锅看了三分钟。”卓一阳笑,“太明显了。”

      白泉低头吃那片牛肉,嘴角微微上扬。

      俞斯年看着这三对,忽然放下筷子:“我感觉我有点多余。”

      “你才发现?”江应怜损他。

      “不行,我也要努力。”俞斯年握拳,“从明天开始,我要找个女朋友!”

      “先把数学考及格再说吧。”卓一阳提醒。

      “数学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证明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俞斯年被噎住,愤愤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

      火锅吃到一半,狄淇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子转到江应怜时,他选了真心话。

      “问!”他视死如归。

      狄淇儿眼珠一转:“你第一次注意到我是什么时候?”

      江应怜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更没想到会是她来问。

      “初一,”他老实说,“美术课,你画了一幅星空,画得很好。老师表扬你,你笑的时候......有酒窝。”

      狄淇儿也愣住了:“那么早?”

      “嗯。”江应怜点头,“但那时候觉得你太优秀,不敢接近。”

      “那现在呢?”

      “现在......”江应怜看着她,“现在觉得,再优秀的人,也需要有人帮她改素描作业。”

      大家都笑了。狄淇儿脸红了,但还是看着他:“那以后还帮吗?”

      “帮。”江应怜说,“只要你不嫌弃。”

      瓶子继续转,这次指向白泉。她选了真心话。

      卓一阳提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知道你那么多事的?”

      白泉想了想:“高二开学,我在音乐教室练琴,你路过,说‘这首曲子第三小节可以慢一点’。那时候我就想,一个体育生怎么会懂钢琴?”

      “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观察你。”白泉说,“发现你懂的不只是钢琴。你懂很多,但从来不炫耀。”

      “因为没必要。”卓一阳说,“懂的东西,用在需要的时候就好。”

      “比如现在?”

      “比如现在。”

      他们对视着,火锅的热气在中间升腾,像一道温柔的帘幕。

      瓶子继续转。转到张子寻时,他选了真心话。

      萧然提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把天文社副社长的位置留给我的?”

      张子寻几乎没有思考:“你考上这里的那天。”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他说,“而且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

      “你就这么确定?”

      “确定。”张子寻看着她,“就像确定北极星永远在北方,确定夏天过后是秋天,确定......我会一直爱你。”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在火锅店的喧闹里,萧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睛又湿了。

      “你今天又让我哭。”她小声说。

      “对不起。”张子寻笑了,“但这是真心话。”

      是啊,真心话。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少年们说着最真的话,表达着最真的感情。

      也许有些话还不敢说出口,也许有些感情才刚刚萌芽,但没关系。

      时间还长,秋天才刚刚开始。

      他们有整个高中,有彼此,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可以慢慢说,慢慢懂,慢慢爱。

      就像火锅里的食材,需要时间烫熟,需要合适的火候,需要耐心等待。

      但等待是值得的。

      因为最好的味道,总是留给最懂得等待的人。

      聚餐结束后,七个人走在十月的街道上。夜风很凉,但火锅的暖意还在胃里,心里。

      “下周运动会,”卓一阳说,“我报了三千米和跳高。”

      “我也报了!”江应怜说,“一千五和接力。”

      “我报了后勤。”狄淇儿举手,“负责画宣传海报和拍照。”

      “我报了播音。”白泉轻声说,“念加油稿。”

      “我报了......”俞斯年想了想,“啦啦队?”

      “男生没有啦啦队。”江应怜提醒。

      “那我当志愿者!”俞斯年说,“反正我要参与。”

      萧然看向张子寻:“你呢?”

      “裁判。”他说,“田径组的老师让我帮忙。”

      “哇,那你可以给江应怜和卓一阳开后门了。”狄淇儿开玩笑。

      “不可能。”张子寻很严肃,“公平公正。”

      大家都笑了。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七个影子在地上交错,重叠,像一幅青春的剪影。

      走到分岔路口时,大家各自告别。萧然和张子寻走同一条路,所以继续并肩。

      “今天很开心。”萧然说。

      “嗯。”张子寻点头,“以后可以经常聚。”

      “好。”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秋天的夜空很高,很清澈,能看见很多星星。

      “看,”张子寻指着北方,“北斗七星很亮。”

      萧然抬头看。确实,七颗星星组成勺子的形状,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闪发光。

      “你说,”她忽然问,“等我们老了,还会一起看星星吗?”

      张子寻想了想:“会。”

      “这么确定?”

      “确定。”他说,“因为看星星这件事,不需要年轻,不需要体力,只需要......两个人,和一片夜空。”

      萧然笑了。她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在天文社问他最喜欢哪颗星星。他说北极星,因为它不动。

      现在她明白了,真正不动的不是星星,而是看向星星的那个人。

      只要那个人还在,星星就永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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