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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是刚刚 ...

  •   齐顺买个早餐的功夫,安武就能把自己整受伤。
      齐顺一进门就看见安武在餐桌上撕着什么都能东西,指甲里面都浸出了血,指关节上也被划出了血痕。
      齐顺砰的一下把包子豆浆搁桌上,伸手去抢安武手里的碎片,他扯过一个角,认出来这是苏辛树的学生卡。
      “你就非得折腾自己是吧,你是嫌自己命太硬还是嫌自己活得长?”齐顺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没什么表情的安武面前晃了晃,“离了他连刀都不会用了是吗,要不要我重新教你?”
      安武盯着齐顺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好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
      还有下次。
      齐顺把刀放下,伸手捧住安武的脸:“安武,看着我。你人走路上难免会踩到屎,就当捡了个垃圾,不许再去想他,听见没有?”
      安武把齐顺的手拿下来:“我没有想他啊,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想他了,巴不得那个扫把星滚远点——好亏啊,我交了好多学费进去。”
      齐顺在安武头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想点钱儿之外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今天中午吃什么。”
      听齐顺这么一说,安武还真的低下头想了想,纠结了半天,终于说了个“杂酱面”,没过两秒又被否决了。
      齐顺用筷子把包子夹开一个口,把里面的肉馅挑出来,把包子皮递到安武嘴边——安武不爱混了葱的肉馅,只爱吃被肉汁浸过的包子皮。
      安武还想用手拿,齐顺拿着包子躲了一下:“诶,手脏兮兮的拿什么拿,我拿着你快点吃,要不一会儿冷了。”
      齐顺喝两口豆浆,语气平常:“那个姓徐的,居然没死成。”
      安武扯了张纸擦嘴:“嘁,我看他才是真的命硬,你不知道,我当时觉得我已经砍到他眼角膜了,居然还活着。”
      说起这事儿齐顺就气——英雄救美的机会居然让那个小杂种抢了去。
      齐顺把另一杯豆浆吹了吹,推到安武面前。
      “有钱人就这样,惜命得很,钱都没花完,他哪里舍得死。”
      安武不可置否:“他配吗?”
      有浇了血的发财树在,徐老板往后的生意会顺利很多。
      最养人的东西往往就是人自己身上的东西。
      安武的脸被包子皮鼓出一个小鼓包,说话声嘟嘟囔囔的:“本来这单生意做完了就做完了,谁让他自己要来挑事,钱和人都想要,做梦呢?”
      “要不要处理了,就一暴发户,真以为自己多大官。”
      安武放慢了咀嚼速度,垂下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好麻烦,还要在两个城市里来回跑。”
      而且说不定还会碰上那个扫把星。
      齐顺蹭了蹭安武的脸:“不麻烦啊,又不是走路去走路回,就算开个来回又能要多久,就当出个短差呗。”
      安武抬头:“你不怕碰见他啊,万一他没死透呢?”
      齐顺笑了一下:“可能性几乎为0吧。”
      那把斧头他可是使足了劲儿扔出去的,没让刀刃扎在苏辛树头上算是齐顺劲儿使大了扔歪了。
      这几天难得出了太阳,阳光晒进了客厅。只可惜这点光除了好看之外没什么用,天气依旧很冷,冷得人的脸和手都发疼。
      安武看着阳光,眯了眯眼。
      “等上完香,我们就回Q城。处理了别急着丢,留着当下一个棺材的芯。”
      “好。”
      在节约钱和节约时间之间,苏辛树选择了前者。
      他定了一张长途车票,路上碰到抛锚、车祸,到南城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苏辛树在傍晚时分踏上这座城市,太阳西斜,白天太阳晒出来的那点儿暖意早已荡然无存。
      南城的物价要比Q城贵很多,苏辛树不想花十块钱吃碗小面,他在手机上查了查附近有没有寺庙,想着去寺庙里混碗免费的斋饭。
      前往寺庙的途中,苏辛树还抽空看了眼雇主发来的信息。
      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也不是什么站在聚光等下让人又爱又恨的大明星,只是一家早餐店的老板而已。
      苏辛树觉得自己的雇主可能是钱太多了,他明明可以自己动手的,还非要花钱雇人。或许其中有什么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原因,但和苏辛树有什么关系呢,雇主要处理谁难道还需要提交一份申请理由吗?
      当初雇主说苏辛树开多少他就给多少,苏辛树没想那么多,本就是开个玩笑说了句“给我十万”,没想到对方真的打过来了。
      “世界多我一个有钱人怎么了?”
      苏辛树闻着寺庙里的香火味,喃喃着。
      这年头谁都不好混,连和尚都要吃不起饭了。
      苏辛树看着八块一碗的洋芋斋饭,还愣了一下。
      “你吃什么了,看你难受一天了。”
      不远处响起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给苏辛树按了暂停键,他怔怔地抬头,甚至忘记去接和尚给他打好的洋芋烧饭。
      他看见,在阳关还未完全消失的屋檐下,安武半扎着发,手里端着一个空碗,关切地扶着脸色不太好的齐顺。
      安武微微弯腰,凑下去看齐顺的脸,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
      “要不先回去,下次再来?”
      安武建议到,齐顺抹了把脸,强装镇定:“没啥事啊,胃不舒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喝点热水就好了。走吧,财神殿还没去,你舍得回去啊?”
      安武看着齐顺,噗嗤一声笑了,他站起身:“别把我说的像是个见财忘友的人,诶,你到底吃什么了,我跟你吃的难道不是同样的东西吗,怎么我就——”话说到一半,安武突然看见对面排队领斋饭的队伍里,苏辛树站在幽蓝色的黑暗中,静静地望着他笑。
      齐顺看到突然失去血色的安武,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么担心他?
      齐顺晃了晃安武的胳膊:“诶,怎么了你?看什么呢......”齐顺顺着安武的视线看过去,领斋饭的已经换了一群人,高矮胖瘦不同的大人和小孩推推搡搡的。
      安武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他舔了舔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没什么。走吧,去把碗还了。”
      兴许是这几天他太过于疲倦,看错了。
      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绝不可能是他。
      安武拽着齐顺的胳膊:“快走。上完香回去吃药。”
      齐顺:“知道了知道了,诶你慢点儿,别扯,衣服给我扯坏了。”
      安武和齐顺最后一个到的地方就是财神殿。按理说财神殿早该在山下就拜完的,但是安武说他想把最喜欢的留到最后,所以他们走到山上还倒着往回走了一趟。
      庙快锁门了,游客很少,财神面前的三张软垫都空着。
      安武跪在中间的软垫上,齐顺在他左边。
      身边的人已经虔诚地双手合上十,安武却迟迟没有闭眼,大殿内的烛火混合着暖黄的灯,照得他的头晕乎乎的。
      安武深呼吸一口气,抬起眼眸看向那座金灿灿的财神像,财神眼睛地方的漆掉了一些,看上去空洞无神。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香灰水的味道。
      安武闭上眼,垂下头,双手合十放于胸前。
      他虔诚的向财神许愿,祝他家财万贯,顺风顺水,最好能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安静的庙宇里,苏辛树刻意放轻了脚步,他将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苏辛树跪到安武旁边的软垫上,他向前探出身体,一双眼从帽檐下露出来,流转在安武身上。
      闭着眼的美人睫毛微颤,发丝自然地垂在脸颊两侧,苍白的皮肤透着股病态,白皙的脖颈上,还能看见皮肉下青灰色的血管。
      苏辛树轻轻勾起唇角,他学着安武的动作,抬起手比划了两下,也双手合十地面向财神许起愿来。
      在安武睁开眼睛之前,苏辛树就从侧门离开了。
      安武看了眼快要睡着的齐顺,无语地把人摇醒:“财神殿里你都睡得着,活该你被人骗了两千块。我要是财神我都懒得搭理你。”
      十七岁那年安武第一次见到齐顺,这大傻个别人骗走了两千块生活费,吃不起饭,去路上抢劫,抢到安武身上了。
      齐顺打了个哈欠:“这事儿你能念叨一辈子。理解一下,人不舒服,难免想睡觉。几点了?”
      “八点过一点儿。你记得给车加油。”
      “嗯,记着的。”
      齐顺回头,向安武伸出手:“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安武往齐顺手心打了一下:“我自己走,谁要你这个病号背。”
      最后安武还是到齐顺背上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刚刚来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
      “在财神殿的时候。”
      “是吗,”齐顺把安武颠了颠,“没注意,来了人也不稀奇吧,世界上可不止你一个财迷。”
      安武也打个哈欠。
      “但愿那个人只是来见财神的。”
      昏黄的路灯闪烁着,把石板路照得模模糊糊的。
      苏辛树站在高楼上,双手交叠放着,他没有把帽子取下,连带着那双眼睛一起隐入黑夜中。
      他垂眸看向低下暖暖的小路上的趴在齐顺背上的安武,那样自然那样亲密,一看就是背过很多次了。
      难以置信,以前在Q城他竟然没有见过齐顺哪怕一次。
      不难猜,是安武不让齐顺过来。
      就为了防他吗?
      苏辛树不知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
      当给一条狗带上止咬器时,它只会吠得更狂烈。
      苏辛树单手撑头欣赏着夜色,远处的高楼的灯光照不亮这座古声古色的庙宇。
      苏辛树向空气吐出一口冷气,悠悠地开口:“汪……?”试探性地这样说了一句,苏辛树弯起眼睛,笑容大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晚上齐顺还是闹肚子,安武不放心,硬拽着人去了趟医院看急诊,一看才知道是轻度食物中毒。
      安武拿着检查单,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好笑:“你到底吃什么了,避雷了。”
      齐顺的手压在安武肩膀上:“鬼知道。总不可能是早上的包子馅儿不干净吧,毕竟你没吃,全是我吃的。”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与此同时,在距离医院几公里外的早餐店里,苏辛树顺手借了张店里的毛巾把刀擦干净了,露出了刀片上刻着的AW两字。
      处理后事实在是件很费工夫的事。虽然不知道安武做棺材抓人具体是要干什么,但似乎他可以先把这个早餐店老板存在某个地方,等把人抓了再送出去,就当哄猫咪了。
      完成任务,苏辛树只觉得一身轻松——至少十万块握紧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照给雇主发过去。
      对面发来消息:【谢谢。】
      苏辛树盯着那两个字,挑了挑眉。
      “谢谢?”苏辛树点开雇主的聊天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下了一行字:【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你为什么要处理一个早餐店老板?】
      总不能因为他家包子不好吃吧?
      对面没有立马回复,就在苏辛树以为雇主可能已经退出交易页面后,一条新消息传来。
      【他为了省钱,包子里包的都是烂肉,我女儿本身就有疾病,两岁那年食物中毒后引发并发症,死了。你说你要十万,我正好存了十万,全给你了。谢谢你完成任务,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苏辛树打算回复,消息发出才发现,对面的账号已经注销了。
      兜里还剩了一条烟,苏辛树摸出来点燃了,放进嘴里抽了两口。
      这里的路灯年久失修,接触不太好,总是一闪一闪的,苏辛树身后的那盏灯闪了两下就熄灭了,看不见了。
      这条路很长,苏辛树慢慢走着。
      天空开始飘雨,风起,吹散了路边的落叶。
      叮咚一声,又有新的雇主找上门。
      苏辛树吐了几个烟圈儿,他正要回复:【抱歉,最近忙着上学,不接单。】
      刚要发出去时,对面先一步发来了消息。
      【帮我解决一个人,叫安武。我等会儿给你发详细信息】
      苏辛树点击“发送”的手顿住了。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两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啊——老天爷我真是爱死你了。”
      苏辛树笑着自言自语,回复了雇主。
      【一定完成任务。】
      【我刚看了你的告示,你最近不接单了吗?】
      【那是刚刚。现在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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