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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秋日的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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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回来,小妮儿是最开心的。四岁的孩子不懂成人世界的复杂,她只知道最爱的小姑回来了,还带回了让她在村里所有小伙伴面前都能昂起小脑袋的宝贝——一件红色小皮夹克和一双红色小靴子。
当秀兰从行李里掏出这两样东西时,小妮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张成了“O”型。在九十年代初的北方农村,这样的行头简直时髦得不像话。皮夹克是仿皮的,但在阳光下一照,竟也泛着些许真皮的光泽;小红靴的鞋头圆滚滚的,侧面还有个小小的蝴蝶结。
“给小妮儿的。”秀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蹲下身帮侄女试穿。
小妮儿臭美的很,穿上后就不肯脱了。
她在土炕上走来走去,靴子踩在炕席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她又跑到院子里的水缸前,借着水面的倒影左看右看,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小姑,好看不?”她转着圈问。
“好看,我们小妮儿最好看了。”秀兰摸着孩子的头,心里涌起一阵酸楚的温暖。在南方时,有次休息时和伙伴出去逛街看中了这身,她想象过小妮儿穿上时的笑脸,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那晚睡觉时,小妮儿说什么也不肯脱掉新衣服。秀芬好说歹说,孩子才同意把外套和靴子脱下来,但必须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她侧躺着,小手搭在衣服上,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夜里秀兰睡不着,睁着眼看黑暗中房梁的轮廓。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小身子动了动,一只温热的小手摸索着找到她的脸。
“小姑,你哭啦?”小妮儿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迷糊。
秀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她赶紧抹了一把:“没有,小姑没哭。”
“你就是哭了。”小妮儿撑起身子,在黑暗里认真地说,“小姑回来不高兴,小妮儿知道。”
秀兰的心被这句话戳得生疼。她伸手把孩子搂进怀里:“小姑没有不高兴,就是累了。”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妮儿奶声奶气地说,“前院二丫她奶奶讲的故事,可好玩啦...”
孩子断断续续地讲着,语言颠三倒四,情节支离破碎,但秀兰听着听着,竟真的平静了些。小妮儿讲到最后,自己先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秀兰的衣角。
秀兰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心6,需要着她。
秀兰想到回来当天,爹是中午回来的。他推开门时,看见秀兰坐在炕沿上帮小妮儿梳头,他明显愣了一下。“秀兰?咋回来了?”
秀兰的手指微微发抖,梳子差点从小妮儿头上滑落。她攥紧了梳子,指节发白,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爹回来啦。”秀芬从外屋探进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南方那工作太累人,天气又热得受不了,秀兰身子骨弱,去了水土不服,老是生病。我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就让她回来了。”
秀芬说话时语气自然,手上炒菜的动作也没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秀兰心里涌起一阵感激——嫂子总能在这时候替她解围。
赵老倔皱起眉头,还想问什么,建国适时插话:“一个多月挣了九百块钱呢,钱都给娘了,没白去。”
听到钱,赵老倔的表情松动了些。他脱了鞋上炕,盘腿坐好:“挣了钱就行,回来正好。”
这时李桂枝端着菜进来,把碗筷往炕桌上一撂:“回来正好!老大不小的丫头了,整天在家待着也不是事儿。趁年前把亲事定下来。张婶子那边前段时间还问呢...”
秀兰的心猛地一沉。
“娘,先吃饭吧。”建国打断了母亲的话,“秀兰刚回来,让她歇几天再说。”
李桂枝白了儿子一眼,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身去盛饭,嘴里嘟囔着:“歇啥歇,庄稼人哪有那么金贵...”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赵老倔偶尔问几句南方的情况,秀兰都含糊应答。小妮儿倒是很开心,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夹给秀兰:“小姑吃,吃了就不生病啦。”
秀兰摸摸孩子的头,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哄睡了小妮儿,秀兰终于有机会问起姐姐秀英。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没见到姐姐。
“娘,我姐呢?”秀兰在外屋找到正在纳鞋底的李桂枝。
李桂枝头也不抬:“前些日子张婶子给说了门亲事,不是咱们村的,在古北沟,但条件不错。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上面两个姐姐都出嫁了。见了两面,感觉还行,前两天男方家长来换盅了。你姐这两天去那边走动走动,过些日子日子定下来就该办事了。”
秀兰怔住了。换盅——这两个字在她听来如此刺耳。在她心里,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相知相许后自然的结合,可姐姐的婚事,听起来像是一场交易,双方家长觉得条件合适,见上几面,就把终身大事定了。
“姐...她愿意吗?”秀兰轻声问。
“有啥不愿意的?”李桂枝停下手中的活,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男方长得周正,家里条件好,家里都是明白人。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姐有啥不愿意的?”
秀兰咬住嘴唇。她想问,姐姐喜欢那个人吗?了解那个人吗?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婚后的日子怎么过?可这些问题在母亲看来,恐怕都是矫情。
那一夜,秀兰辗转难眠。她想到姐姐秀英,想到自己,想到这村子里许许多多的姑娘。她们的婚姻像一场豪赌,赌对方是不是良人,赌未来几十年能不能凑合着过。赢了,是平淡一生;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而她呢?她心里只有建军,可建军现在在哪里?那封信他收到了吗?他相信她吗?他会回来找她吗?
这些问题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紧紧缠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她窒息。
日子表面上一如往常地过着。秋意渐浓,天开始转凉,田里的庄稼也到了该收割的时候。
农村的秋天是最忙的。天刚蒙蒙亮,各家各户就陆续亮起灯,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女人们忙着做早饭,男人们收拾农具,准备上山。
秀兰也起了个大早。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小妮儿。给孩子掖好被角,她穿上旧衣服,扎起头发,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猪圈里的两头猪听到动静,早就“哼哼”地叫起来。秀兰熟练地拌好猪食,提着桶去喂。鸡窝里的鸡也放出来了,在院子里踱步,啄食着地上的谷粒。
李桂枝和赵老倔已经套好了骡车,准备先去山上割豆子。临走前,李桂枝叮嘱秀兰:“喂完猪赶紧上来,豆子得抓紧割,过两天要是下雨就麻烦了。”
“知道了娘。”秀兰应着,手里动作不停。
她盘算着等小妮儿醒了,带着孩子一起上山。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照看着孩子,不耽误干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秀兰直起身,看见姐姐秀英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秀英看见秀兰,明显吃了一惊:“秀兰?你咋回来了?”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人,脸“刷”地一下红了,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身。
秀兰的目光越过姐姐,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中等个头,有些瘦,但身板挺直。皮肤很白,是那种在农村少见的白皙。五官清秀,眉眼温和,穿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黑色裤子,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秀兰脑海里突然闪过建军的样子——建军是那种阳光硬朗的长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干活时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而眼前这个男人,更像是城里读书的学生,或者...后来几年后小妮儿在电视上看到演员陈坤时,总是说大姑夫长得像他。
“这是...王子东。”秀英红着脸介绍,声音比平时小了许多,“子东,这是我妹妹秀兰。”
“你好。”王子东朝秀兰点点头,笑容有些腼腆,“常听秀英提起你。”
秀兰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姐姐的未婚夫了。她忙打招呼:“你好...姐夫。”
“瞎叫啥!”秀英轻轻推了妹妹一下,脸更红了,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王子东听到这个称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耳根微微发红。
这时屋里传来小妮儿的声音:“小姑——”
秀兰转身回屋,小妮儿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当然,是那件红色皮夹克和红靴子。孩子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秀英,立刻眼睛一亮:“大姑!”
她扑进秀英怀里,又歪着小脑袋看王子东。孩子记性好,认出这是前几天来家里的人。
王子东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小妮儿,还记得我吗?”
“记得!”小妮儿接过糖,眼睛笑成了月牙,“谢谢!”
秀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却惦记着山上的活。她拉过小妮儿:“爹娘都上山了,我带小妮儿过去,豆子还没割呢。”
“我们跟你一块去吧。”秀英说。
“不用不用。”秀兰连忙摆手,“姐你刚回来,在家歇着吧。再说...”她看了王子东一眼,没好意思说出口——还没正式结婚呢,怎么能让人家跟着下地干活?
秀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也没坚持:“那你们路上慢点,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秀兰应了一声,牵着小妮儿出了门。
去山上的路上,小妮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姑,那个叔叔真好看,比建军叔叔还好看。”
“瞎说。”秀兰轻声呵斥,心里却莫名地比较起来。建军是那种一看就踏实能干的类型,而这个王子东...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农村人。
“本来就是嘛。”小妮儿不服气,“而且叔叔给我糖吃,建军叔叔都没给过我糖。”
秀兰被孩子的话逗笑了,心里的阴霾暂时散去了一些。她握紧小妮儿的手,加快了脚步。
山上的豆田里,李桂枝和赵老倔已经割了一大片。金黄的豆荚在晨光中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着豆秸特有的清香味。
“咋才来?”李桂枝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磨叽啥呢?”
“姐姐回来了,还带着...姐夫。”秀兰拿起地头的镰刀,熟练地开始割豆子。镰刀划过豆秸,发出“唰唰”的声响,豆秸应声倒地。
“王子东来了?”赵老倔一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那今天先收拾收拾回去吧。新姑爷上门,哪能让人家等着。”
农村有句老话:新姑爷进门,小鸡没魂。意思是新女婿上门,家里再怎么也要杀只鸡招待。赵老倔虽然倔,但在人情世故上从不含糊。
一家人匆匆把割好的豆子装车,赶着骡车回了家。
到家时,秀英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四菜一汤摆在桌上:小鸡炖蘑菇、韭菜炒鸡蛋、红烧豆腐、凉拌黄瓜,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菜式简单,但香气扑鼻。
秀兰有些惊讶。姐姐的厨艺她是知道的,但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出这样一桌菜,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反观自己,厨房里的活计确实拿不起来,每次来人也是姐姐跟着娘准备的。
“姐,你真厉害。”她小声说。
秀英笑笑,“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院子里,赵老倔和王子东已经在卸车。秀英和秀兰赶紧去帮忙。秀兰干惯了农活,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卸下一大捆豆秸。王子东显然在家不太干这些,动作生疏,力气也不够,但他很认真,一趟趟地搬运,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子东,歇着吧,让她们来。”赵老倔看不过去。
“没事的叔,我能行。”王子东擦擦汗,笑得真诚。
他虽然干活不熟练,但嘴巴甜,会说话。一会儿夸赵老倔庄稼种得好,豆子饱满;一会儿又说院子收拾得干净,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家。赵老倔被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人多干活快,不一会儿车就卸完了。赵老倔拉着王子东的手往屋里走:“上炕上炕,咱爷俩喝两盅!”
午饭的气氛比秀兰回来那天热闹多了。赵老倔和王子东推杯换盏,聊得投机。李桂枝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不停地给王子东夹菜。
秀兰和秀英吃完就下了桌,回到西屋。小妮儿被李桂枝带去前院串门了,屋里就剩姐妹俩。
门一关,秀英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拉着秀兰坐在炕沿上,仔细端详着妹妹:“现在能跟姐说实话了吧?到底出啥事了?”秀英知道妹妹这次出门打工就是因为不想嫁到张家,若不是出了大事,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回来。
秀兰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压抑着情绪,在父母面前强装镇定,在小妮儿面前强颜欢笑。只有在姐姐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
“姐...”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秀英把妹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哭,慢慢说,姐在这儿。”
秀兰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南方的遭遇——李主任的骚扰,那天的侵犯,周胜的相救,律师的威胁,被迫的和解,还有那一千块钱。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秀英听得目瞪口呆,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抱着妹妹,手都在发抖:“畜生...那个畜生!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姐,我是清白的...”秀兰抬起泪眼,“我真的没有...是他要欺负我...”
“姐知道,姐相信你。”秀英心疼地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我们秀兰不是那样的人。”
姐妹俩相拥而泣。过了好一阵,秀兰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她靠在姐姐肩上,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秀英:“姐,那你呢?你真的喜欢王子东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嫁给他...你了解他吗?”
秀英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拉着秀兰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秀兰,姐跟你不一样。姐不知道啥是爱不爱的。在农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碰到条件合适、人还可以的,结婚生子,过日子呗。”
“可是没有感情...”
“感情是处出来的。”秀英打断妹妹的话,“你看爹娘,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不也过了一辈子?王子东人不错,家里条件也还行。感情嘛,婚后慢慢培养。”
秀兰怔怔地看着姐姐。秀英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心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姐姐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姐姐的世界里,婚姻是现实的考量,是生活的必需;而她的世界里,婚姻是爱情的归宿,是心灵的契合。
“那...你喜欢他吗?”秀兰不甘心地问。
秀英的脸微微泛红,低头摆弄着衣角:“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见他的时候,感觉还挺好的。”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那天他送我回来,路上跟我说,以后会对我好...”
秀兰看着姐姐说话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姐姐对王子东,或许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炽热的爱情,但也肯定是有好感的。
“那建军呢?”秀英忽然问,“你跟建军...还有联系吗?”
秀兰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告诉姐姐自己写了信,但至今没有回音。她每天盼着邮递员来,又怕邮递员来——怕没有自己的信,又怕信来了,内容是让她绝望的。
“我等他。”秀兰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他说过会回来娶我,我信他。”
秀英看着妹妹倔强的脸,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她既羡慕妹妹敢为爱情坚守的勇气,又担心妹妹会因此受伤。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一个姑娘家痴痴地等一个在外打工的男人,传出去难免会惹来闲话。
“秀兰...”秀英欲言又止。
“姐,我知道你想说啥。”秀兰苦笑,“可我没法像你一样,嫁给一个不了解、不喜欢的人。我心里只有建军,装不下别人。”
姐妹俩陷入了沉默。窗外传来赵老倔和王子东的说笑声,他们已经喝得有些上头,但还在热烈地聊着什么。李桂枝带着小妮儿串门还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个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年轻的姑娘坐在炕沿上,各自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秀英选择了现实的安稳,秀兰选择了爱情的坚守。谁对谁错,没有人知道。她们只知道,这是她们自己的人生,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都得自己走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收进入了最忙碌的阶段。秀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喂鸡,然后跟着父母上山。她的手磨出了新茧,脸被秋风吹得粗糙,但心里的煎熬没有丝毫减轻。
她每天都在等邮递员。村里的信不多,邮递员老陈每周来两次。每次听到自行车铃声,秀兰的心就会提到嗓子眼。她跑到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老陈,但每次都是失望。
“秀兰,又等信呢?”老陈开玩笑,“等谁的信啊?情书?”
秀兰红着脸跑开,心里的失落却像潮水般蔓延。建军,依然没有音讯。
秀兰睁开眼睛,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山的那边是什么?是南方那个喧嚣的城市,是建军打工的工厂,是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离开南方前,偷偷放到李艳华床铺上的那封信。信那么短,只有几行字,却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
“建军,我是清白的。相信我,等你。秀兰。”
简单的十几个字,是她用尽所有勇气写下的告白和承诺。可是现在,这封信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是建军没收到信吗?还是...他收到了,却不想回?
秀兰不敢想下去。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秀兰从怀里掏出那只发卡,握在手心。塑料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她却握得更紧了。她想起建军说的话:“秀兰,等我。等我攒够了钱,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
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秋天似乎渐行渐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