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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肃杀之气凝滞于晨光殿冰冷的金砖之上。萧令珩玄衣墨冠,端坐主位,冰眸扫过阶下匍匐如烂泥的内侍监总管王德安。后者青色宦官袍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抖若筛糠。

      碧梧立于一侧,声音清晰如金石:
      “殿下,内侍监王德安,核查无误。昨日酉时末刻至戌时三刻,当值于承露殿东偏殿外廊下,此为婉嫔居所必经。当夜巡逻禁卫记录,除王总管,无他人靠近。另,”她取出另一份口供,“婉嫔心腹宫女翠缕,已招认,亲眼见王总管于戌时三刻后,悄然接近偏殿后窗。”

      碧梧再呈素帕包裹之物,小心打开,露出米粒大小、泛微弱晕光的透明珠子:“‘嵌雪珠’,狄戎极北冰原特产,遇暖则融,极难保存。此物藏于婉嫔妆匣最底层暗格,与睿王府往年岁贡记录相合。而昨日负责采买分发各宫份例之物者,”
      她目光如刃刺向王德安,“正是王总管。”

      王德安涕泗横流,猛烈磕头:“殿下!奴才冤枉!奴才只是依例巡查…那珠子奴才从未见过!定是栽赃陷害婉嫔娘娘,牵连奴才啊!”额角血迹斑斑。

      萧令珩冰眸微动。碧梧会意,将“嵌雪珠”置于她白玉指尖。
      珠子触手冰凉,带着奇异寒意。萧令珩指尖轻捻,如同把玩一件死物。
      “栽赃陷害?”她的声音冷若薄冰碎裂,“王德安,你是父皇赐下的老人。在宫里多少年?在本宫府上…又多少年了?”

      王德安哭声一窒:“回…回殿下,奴才侍奉先帝二十有三载…拨给殿下开府…至今…已十…十二载有余了…”
      “十二载有余…”萧令珩重复,语气无波,“够久了。久到…”她抬眸,冰封视线直刺王德安眼底,“让你忘了本宫的规矩,忘了本宫…最恨什么。”指尖一弹,“嵌雪珠”精准落入王德安面前金砖,“嗒”一声轻响,如丧钟敲响。

      “睿王叔的手,倒是越伸越稳了。”萧令珩唇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弧度,“七年前埋柳七,十二年前楔你这根老钉子?用心良苦。”目光落在王德安瞬间死灰的脸上,“你给婉嫔递消息,用的是内侍监的特制油墨密写?还是说…”她顿了顿,声音淬冰,“也学了睿王叔那些见不得光的狄戎玩意?”

      王德安如遭重锤,瘫软在地,眼中只剩无边恐惧!殿下什么都知道!殿下不仅查清了婉嫔这边,恐怕连昨夜驿卒行刺的真相都已掌握!

      “殿下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王德安彻底崩溃,头如捣蒜,“是睿王!用奴才宫外妻儿老小性命相逼!奴才…奴才实在不敢不从啊!求殿下开恩!”血泪鼻涕糊了满脸。

      萧令珩俯视着他,如同神灵俯视尘埃蝼蚁。
      “不得已?”她轻笑,嘲讽彻骨,“好一个不得已。是本宫绑了你的妻儿?还是本宫逼你去舔睿王丢下的骨头?”
      她缓缓起身,玄袍垂落,身姿如寒刃出鞘。

      “本宫给过你机会。”声音如同冰河在脚下崩裂,“栖霞阁昨夜的声音,是给你敲的警钟。可惜,你聋了。”
      冰冷靴底踏着金砖,发出清晰、稳定、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一步步走下玉阶。
      每一步都踩在王德安濒临碎裂的心脏上。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吞噬。

      萧令珩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如淬毒冰凌:
      “王德安,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
      王德安眼中猛地迸出微弱的祈求。
      “…本宫给你个痛快。”
      那光亮瞬间熄灭。
      萧令珩的目光扫过他血污的额头,带着诡异近乎温柔的怜悯:
      “放心,”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的妻儿老小,睿王那边…很快会让他们去和你团聚。黄泉路上,一家人…整整齐齐。”

      “呃…嗬嗬…”王德安喉咙发出破风箱怪响,瞳孔扩散,身体软倒,一股腥臊弥漫开来。

      萧令珩直起身,淡漠瞥了一眼地上仿佛失去生气的躯体。
      “拖下去。”声音清冷,“按老规矩,‘请’他去‘静修’。内侍监总管一职,碧梧暂领。”
      “是,殿下。”碧梧躬身。殿外元戎禁卫如鬼魅出现,面无表情地拖走失禁瘫软的王德安,留下一道散发异味的水痕。

      萧令珩目光转向碧梧。
      “婉嫔呢?”
      “回殿下,”碧梧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婉嫔昨夜得知王德安被锁拿,便已悬梁自尽于承露殿偏梁。留下认罪血书,自承因妒生恨,挟私报复,勾结王德安传递消息,构陷殿下。血书末端言明…此事皆她一人所为,与睿王殿下无关。”

      “愚蠢。”萧令珩冰冷评价。她沉吟片刻,指尖轻敲扶手:
      “把她的认罪血书,连同搜到的物证,一并封存,即刻八百里加急,送入宫中,呈于父皇御前。”她顿了顿,“奏报父皇:婉嫔自裁谢罪,本王深感痛心。然其勾结内宦、窥探王府、图谋不轨之罪行证据确凿,恐其江南织造局之家族亦受其蒙蔽构陷,根基或已动摇糜烂…为解父皇后顾之忧,本王愿代劳,替父皇…清理门户,重整江南织造。”话语间,已将江南肥肉视为囊中之物。

      碧梧心领神会:“婢子明白!即刻安排!”
      “睿王叔那边,”萧令珩迎向殿外晨光,玄袍流转暗金纹路,森冷更甚,“柳七断了念想,王德安‘静修’,婉嫔自缢…他苦心经营埋下的几条暗线,一夜尽折。想必此刻…”她微微侧首,晨光勾勒下颌冷硬线条,“他那张‘敦厚长者’的老脸,精彩得很。”

      她走到殿门前,负手而立。
      “传令,‘镜湖’画舫该打理了。”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寒意,“本王心情不错,三日后邀几位宗亲游湖赏秋…睿王叔,务必‘请’到。湖心亭景致最佳,设宴。”游湖是假,闹市众目睽睽下的敲打羞辱,才是真!

      “遵命!”碧梧领命,战意凛然。

      朝阳泼洒在晨光殿威严飞檐,也落在萧令珩玄色背影上。光芒璀璨,却无法融化她周身源自深渊的森寒。

      栖霞阁内,死寂沉沉。
      苏云絮昏迷榻上,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换上的棉布寝衣遮掩了撕裂痕迹,但脖颈手腕的青紫淤痕依旧刺目。
      侍女无声准备温水和药膏。
      碧梧走入,目光淡漠扫过昏迷之人。视线落在枕边——狰狞的狼首吞日黄金令牌,在阳光下闪烁刺骨寒光。
      她走过去拿起令牌,入手沉重冰冷,獠牙细节令人心悸。走到榻边,动作带着一丝粗暴,将令牌塞进苏云絮薄被之下,紧贴小腹。昏迷中的苏云絮无意识蹙眉,发出一声痛苦嘤咛,身体想要蜷缩躲避那冰冷源头。
      “仔细照看。”碧梧冷声吩咐侍女,“醒了,喂流食。殿下‘恩赏’的令牌让她贴身收好,”她强调“贴身”,“告诉她是殿下的意思,若丢了…唯她是问。”
      侍女垂首应喏。

      栖霞阁内,只剩昏迷的苏云絮,和小腹位置那块散发死亡与掌控气息的冰冷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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