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遇陈见晨

10、奶茶店的“甜度危机”

　　周四下午，晴天，微风。

　　林知意站在东门外奶茶店前，看了眼手机——两点五十九分。距离和江屿南约定的三点还差一分钟。

　　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扎成低马尾，看起来简单利落。等待时，她习惯性观察周围环境：奶茶店门口有三阶台阶（边缘平整）、地面干燥（无打滑风险）、遮阳伞固定牢固（不会被风吹倒）。

　　很好。今天应该能平安无事地...喝杯奶茶。

　　三点整，一个身影准时出现在街角。

　　江屿南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头发看起来特意打理过，手里没拿任何电子设备，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帆布包。

　　“学姐！”他小跑过来，在距离林知意两米处停下，“我没迟到吧？”

　　“没有。”林知意看了眼手表，“很准时。”

　　两人对视三秒，气氛微妙地尴尬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非工作性质的见面，没有项目压力，没有紧急任务，只是一杯奶茶。

　　“那我们...进去？”江屿南试探性地说。

　　“嗯。”

　　奶茶店里人不多。林知意选了靠墙的位置，这样江屿南无论往哪边倒都不会撞到人。江屿南则先去点单。

　　“学姐喝什么？”他站在柜台前回头问。

　　“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

　　江屿南转回去对店员说：“一杯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一杯...学姐，你推荐什么？”

　　林知意抬头：“你不是喝过这家吗？”

　　“上次随便点的，不好喝。”江屿南老实说，“太甜了。”

　　林知意想了想：“试试四季春茶，五分糖，少冰。他们家的茶底不错。”

　　“好！”江屿南转向店员，“再加一杯四季春茶五分糖少冰，谢谢。”

　　等待时，江屿南回到座位，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学姐，我昨晚重新规划了项目进度表，考虑了所有可能的延误因素，包括天气、设备故障、以及...”他顿了顿，“我个人可能造成的意外。”

　　林知意接过本子。进度表做得非常详细，甚至标注了“缓冲时间”和“应急方案”。

　　“你考虑得很周全。”她评价道。

　　“跟学姐学的。”江屿南认真地说，“风险管理。”

　　奶茶好了。江屿南起身去取，动作谨慎得像在处理化学试剂。他两手各端一杯，慢慢走回来，放在桌上时几乎没有声音。

　　“学姐的。”他把珍珠奶茶推到林知意面前，吸管已经插好——等等，插好了？

　　林知意看着那根插得笔直的吸管，挑眉：“你为什么帮我插吸管？”

　　江屿南愣了：“啊？不能插吗？我看别人都——”
　　“没事。”林知意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甜度刚好，珍珠Q弹，“谢谢。”

　　江屿南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喝自己的四季春茶。第一口下去，他眼睛亮了：“好喝！茶香很清新，甜度刚好！”

　　“我说了不错。”林知意说。

　　两人安静地喝了几口奶茶。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洒在桌上，形成温暖的光斑。

　　“学姐，”江屿南放下杯子，“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
　　“关于秋季场景的配色。”他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原来帆布包里不是空的，“你设计的银杏大道，主色调是金黄色，但我在想，能不能加入一些橙红色和赭石色的渐变？就像真实的银杏叶，不是单一颜色。”

　　林知意有些惊讶。这已经是江屿南第三次在艺术细节上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了。

　　“可以。”她接过平板，用手指在屏幕上演示，“这样，从树顶到树根，色调从明亮的柠檬黄逐渐过渡到深赭石。落叶在地面上，可以随机分布不同色相的叶子。”

　　她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江屿南凑过来看，两人的头几乎挨在一起。

　　“学姐画得真清楚。”他赞叹。
　　“你理解得也很快。”林知意说，“大多数程序员只会问‘RGB值是多少’，不会关心色相渐变。”

　　江屿南耳朵有点红：“我最近看了些色彩理论的书...想更好地理解学姐的设计。”

　　林知意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这个想法让她立刻收回手，坐直身体。

　　“书本只能教基础。”她恢复专业语气，“真正的色彩感觉需要实践。你可以多观察自然——比如现在窗外的梧桐叶，就有至少五种不同的黄色。”

　　江屿南立刻转头看向窗外，认真观察：“真的...从浅黄到焦糖色...中间还有带绿调的黄。”

　　他观察的样子很专注，嘴唇微微抿着，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林知意移开目光，喝了口奶茶。

　　“对了学姐，”江屿南转回头，“我妹妹听说我在做AR艺术项目，画了幅画让我给你。”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小心地推过来。

　　林知意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A4纸，上面用彩色铅笔画着一幅画：一个火柴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江屿南）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树前，树是半透明的，里面能看到电路板和代码。树下坐着另一个火柴人（长发，在画画）。画的标题是：《哥哥和学姐在做很酷的东西》。

　　角落还有一行稚嫩的字：送给知意姐姐。

　　林知意看着这幅画，沉默了整整十秒。

　　“你妹妹...多大了？”
　　“十岁。”江屿南有点紧张，“画得不好，但是她很用心——”
　　“画得很好。”林知意打断他，“很有想象力。”

　　她小心地把画折好，放回信封：“替我谢谢她。”
　　“我会的！”江屿南眼睛亮起来，“她一定会很开心！”

　　两人继续讨论项目。江屿南展示了新做的交互效果——用户可以用手势“吹”落虚拟树叶，树叶飘落轨迹是随机的，但符合物理规律。

　　“这里需要调整。”林知意指着一段代码，“树叶下落的速度太均匀了，真实世界会有快有慢。”
　　“那我加一个随机变量——”
　　“不，不是完全随机。”林知意解释，“受风的阻力、叶子的形状和重量影响。你可以根据叶子的虚拟‘属性’来计算。”

　　江屿南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平板上做笔记。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林知意看了眼手机，已经四点半了。

　　“我该回去了。”她说，“晚上还有课。”
　　“我也是。”江屿南收拾东西，“那...下次什么时候见面讨论？”

　　林知意思考了一下：“周日吧，做最终测试。”
　　“好！”

　　两人起身离开。走到店门口时，江屿南突然说：“学姐，等一下。”

　　林知意回头。

　　江屿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盒子是简单的纸盒，没有包装。林知意打开，里面是一个U盘——但不是普通的U盘，外壳是手工做的，用彩色粘土捏成了一棵小小的樱花树，树枝上甚至还点缀着细小的亮片。

　　“这是...”
　　“我自己做的。”江屿南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的U盘太普通了，我就想...做个和项目相关的。里面存了我们所有的项目资料，双重加密，防水防震。”

　　林知意拿着那个U盘。樱花树捏得不算精致，但能看出很用心，每一片花瓣都仔细塑形。

　　“你还会做手工？”她问。
　　“跟我妹妹学的。”江屿南说，“她说如果礼物是自己做的，会更让人开心。”

　　林知意看着U盘，又看看江屿南期待的眼神，最后小心地把它放进口袋。

　　“谢谢。”她说，“我会好好用。”
　　“嗯！”江屿南笑了，那颗小虎牙又露出来。

　　夕阳开始西下，两人的影子在街道上拉得很长。

　　“那我先回宿舍了。”江屿南说。
　　“路上小心。”
　　“学姐也是。”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挥手。林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街角。

　　口袋里的U盘沉甸甸的。

　　回到宿舍后，林知意把那个手作U盘插上电脑。里面确实存了完整的项目资料，还有一个文件夹叫“额外资料”。她点开，里面是几十张不同光线下的树木照片——早上的、中午的、傍晚的、雨天的、晴天的。

　　每张照片都有详细备注：【上午10点，侧光，阴影明显】【雨后，叶片反光增强】...

　　最后一张照片是今天下午的奶茶店窗外，梧桐叶在阳光下闪耀。备注是：【和学姐一起观察的色彩，记下来】。

　　林知意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橙红色。

　　手机震动，是江屿南发来的消息：

　　【学姐，我妹妹说她想见见你，可以吗？当然是在项目结束后，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知意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最后，她回复：

　　【等比赛结束再说。】

　　发送。

　　她关掉电脑，拿起那个樱花树U盘。灯光下，小亮片微微闪烁。

　　也许，只是也许，和这个“行走的灾难”合作，不仅仅是为了项目。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