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陷入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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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一根修剪得圆滑有致的手指点了一下红色挂号键，全黑的手机纳入黑色口袋。
“喂，李鸣，你说夏曦阳怎么走了也不打个电话啊。”室友甲取下头戴式耳机转头问向李鸣。平时这个时候夏曦阳都会跟他一起组团吃鸡，但自从夏曦阳搬走后就一直没上过线。
“我说啊，说不定夏曦阳早就想走了，不想跟你这个阴暗宅男共处一室！”室友丙吐槽，他和李甲早就看不惯对方。一个人认为对方死Gay装逼哥天天打扮，一个认为对方不爱干净的死宅男。
李甲不想搭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问：”李鸣，夏曦阳有给你联系吗？“
坐在椅子上准备做ppt的李鸣犹停片刻，微分的黑刘海长长了些，轻微掩住双眸，黑色眼瞳若隐若现：“怎么了？”
李甲挠挠头，他不经常跟李鸣搭话，一般只有夏曦阳在场的时候李鸣才话多，那时他才会跟李鸣聊天。
看见李鸣冷冷的脸，他尬尴地说了一声没事，便戴回耳机重新开了一局。
李鸣将手机掏出，开屏点进微信，点进与夏曦阳的聊天界面。他与夏曦阳最后一句话停留在夏曦阳离开的那一日，那天夏曦阳只给他发一句“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
盯着屏幕，李鸣紧捏着手机，手机壳被捏着咔咔作响。他再一次拨打电话，耳机依旧传来这几天的同样的机械回答。
夏曦阳到底去那里了？
他不能让夏曦阳消失，如果夏曦阳消失了，他倒不如跟着一起消失，没有光怎么才能让他活着。他手机传来震动，是学生会会长发来东西，问他的病什么时候才好，学生会里有些事情等待他处理。
轻轻地瞟了一眼，他没在意，熄灭屏幕，起身前往夏曦阳所在的学校。
“你是问夏曦阳吗？”一位被厚厚的白羽绒服裹成馒头的女人疑惑看向面前俊朗的男大学生。她见过到帅哥很多，但这种超级冷淡型的还真没见过。
“是，他在哪？”李鸣问的声音很平淡，但她却能从李鸣的话里听到一点焦急。
她静在原地沉思了会，说：“哦，他转学手续办理时出了点差错，需要一些时间处理，所以他还没来，想必应该在你们学校吧。”
很明显，站在李鸣面前教务处副主任并不知道夏曦阳的下落，但确确实实知道有夏曦阳这个人的存在。他嗯了一下转身出门，夏曦阳不在他连谢谢也忘得一干二净。
台阶外是雪茫茫一片，他前来时的鞋印早被新的一层薄雪掩盖，就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存在。他抬头望向淡蓝色天空中太阳，太阳也是白茫茫的，一点强烈的光也没有，像是被吞走了光线。
夏曦阳到底去哪了？
这个问题再一次潜入他脑海，像一搜孤零零的小舟在海中飘荡。
“嗡——嗡——嗡——”
手机嗡叫几声之后响起自带电话铃声，李鸣很烦，他不想接，夏曦阳不在之后他连耐心都消失殆尽。他掏出手机准备挂掉，屏幕上来电的名字突然让他怔住，是夏曦阳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夏曦阳紧急重复地叨念着：“求你了，快接，快接！”
他的声音犹如蚊虫嗡嗡的在充满暖黄的房间里飘荡。他躲在房间里隐蔽的角落拨打着电话。
手机是他求来的。
第四次的逃跑又被抓回，尽管他知道这样是无望，但他宁愿这样去麻痹自己。
他犹如发狂的躁郁症病人，摔打周边东西让程昕远离他，一边摔一遍重复着“我不喜欢你”的话，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撕心裂肺，碎掉的玻璃渣扎进脚下的血肉也毫无知觉，绝望像一支麻药注射进他的血管。
程昕看见他受伤，心疼了。便说：“小阳，小阳，小阳，我错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好不好。”
他还在以为夏曦阳是因为礼物没准备好才发脾气，但此刻他说的话更像是安慰一个病人。
夏曦阳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程昕双眉垂落，关心地说：“好好好，小阳你先安静一下，等你收到礼物我就放你出去。”
这句话是假的，程昕真正意味上的骗他。上次癫疯地逃跑换来一阵解放，而这一次逃跑重归旧途。
他已经记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带在这个只像他寝位的房间里有时让他幻视在寝室里，身边偶尔传来室友叫他吃饭的声音，但抬头一看，确实程昕那张白净充满温柔的脸，而这张白净温柔的脸却让他胃感到一阵恶心，转头继续沉睡。
原本，夏曦阳脸颊两端是肉嘟嘟的，笑起来更膨，能够填满跟他相处的每一位心中的落空，迎来晴空万里。但此刻，他的肉被求生的欲望吸食，留下瘦削的脸颊。
他绝食了好几天，没有饥饿带来的煎熬，只有一双失神的棕红瞳珠盯着墙壁发愣。
看见日益消瘦的他，程昕急得头皮发麻，手机搜索记录布满如何治愈躁郁症病人。他认为，夏曦阳从狂躁症转变成躁郁症，是因为夏曦阳感受不到他的爱。他很难过，明明他已经疯狂地示爱。
“小阳吃点吧。”程昕端着一碗热腾腾小米粥站在床下。
床上的夏曦阳没有动静，程昕将粥放下，爬上床抱着他。白皙的手搭落在他腰窝上，往下轻轻一摞，是愈来愈明显的骨头。
他又瘦了。
夏曦阳蜷缩着，程昕也蜷缩身躯，仿佛抱着一个人偶，一个冷冰冰的人偶。
他将头埋进夏曦阳背后，白色发丝与冒出黑根的金发混杂。他的嘴唇隔着白色衬衣与夏曦阳身躯亲碰，缓缓地摩擦。
”你怎么了，小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程昕在他身后抖瑟。
他怎么了？自然是妥协。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掉进这个黑暗，也想不通，为什么没人来找他，是他不够好吗？明明妈妈说过，只要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只要你的世界是善良明媚的阳光，黑暗就会畏惧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黑暗没有畏惧，而是将他紧紧地裹住。
“你是不是不开心，以前你开心时都会笑，可是要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
程昕忽然想到了手机，那是一个让每一个人都开心的玩具。夏曦阳第一次手到花时，也是用手机分享，但他不喜欢，因为手机会抢走人的情绪，让阿姨叔叔们忘记他说的话。不管了，如果能让小阳开心的东西，他不喜欢又有什么，小阳开心了，他才能开心。
“小阳，你要手机吗？”
听见“手机”夏曦阳身体抽动了一下，程昕继续说：“如果你要的话.....”
“我要，我要手机，快给我！求你了，快给我！”
夏曦阳突然翻身，这是这一周最大的动静。他反过来抱着程昕，将程昕的头深深地纳入胸怀之中，像一对温馨情侣。只不过，他没有高兴的颜容，而是泪流满面地求乞手机。
很快，夏曦阳接受了礼物，是他的手机。于是才有了今天他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给李鸣打电话，李鸣是他大学唯一交往次数最多的人，顿时李鸣成了他的依靠。
“喂，夏曦阳，你在哪？”
电话里熟悉的男低声给予他最大舒心，他猛地哭出：”我....我...我被绑了。”
这是一句令谁都不敢相信的话，但又是一句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救救我，李鸣，快来救救我！”他抱着电话哭诉。
手机沉默了会，接着对面忽然信号不足，传来一阵又一阵喂喂声，询问他听得到吗？
“救我李鸣，救我！”
手机从未被程昕充过电，早已显示红色。这一通短暂的电话是夏曦阳唯一的稻草，脆弱又紧急，很害怕会折断。可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突然，李鸣的声音被强行关掉，他悬起的心终于掉下。他抱着黑屏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呼唤，像是沉醉在那短暂的梦。
这一刻，他也成为了程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