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系统绑定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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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收到那条短信时，正坐在临江大学第三食堂靠窗的位置，往嘴里塞最后一筷子酸辣粉。
九月初的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泼进来，在油腻的桌面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食堂特有的、各种食物气味混合的混沌味道，还有新生们兴奋又带着点怯生生的交谈声。开学刚一周，一切都还新鲜得发亮。
手机震动的嗡鸣被淹没在嘈杂里。林序本不想理，但那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像某种不祥的预感。
他放下筷子，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检测到适配宿主。恋爱辅助系统激活中……】
林序嗤笑一声。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垃圾诈骗短信。他拇指滑动，准备删除。
手指却僵在了半空。
因为那条短信，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动更新了。
不是收到新信息的那种更新，而是原有的文字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又由看不见的笔重新书写。黑色的宋体字一个个跳出来，冷静，刻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恋爱辅助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林序，男，18岁，临江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一年级。】
【任务发布中……】
林序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食堂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屏幕上那些鬼魅般浮现的文字。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吃饭的学生，打菜的阿姨，清洁的大叔……一切如常。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没有人对着空气露出惊骇的表情。阳光依旧刺眼，酸辣粉的余温还残留在舌尖。
只有他。只有他收到了这条……这东西。
手机又震了一下。
【初始任务：请在三个月内，使指定目标人物主动说出“我喜欢你”或同等意义表述。】
【目标人物：季霄，男，20岁，临江大学物理学院应用物理学专业三年级。】
下面附着一张清晰的照片。即使是证件照那种死亡角度和打光，也掩不住照片里那人过于出色的骨相。眉骨鼻梁的线条利落分明，嘴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情绪的直线，眼睛看着镜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有一片疏离的冷。
季霄。
林序知道这个人。或者说，临江大学没人不知道这个人。新生入学教育时，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学长；校园论坛里常年飘在首页的讨论帖主角；女生们私下传阅偷拍照的对象；物理学院那位据说已经跟着教授发SCI的学神。
一座行走的、标签贴满的冰山。
而现在，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系统”，要他在三个月内，让这座冰山……融化？对他表白？
荒谬感冲淡了最初的惊骇。林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面部肌肉僵硬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你是谁？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再骚扰我报警了。”
点击发送。
短信界面显示“发送失败”。那行他刚打的字下面，系统冰冷的话语再次浮现：
【非可交互模式。任务即日开启，剩余时间：89天23小时59分。】
【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性认知偏差。】
【任务辅助功能已开启：目标人物基础信息查询、日常轨迹预测、好感度监测（初级）。祝您任务顺利。】
林序盯着那行“永久性认知偏差”，头皮一阵发麻。他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光是字面组合，就透着股不祥的邪气。
他尝试关机。长按电源键，屏幕暗下去，又在他松手的瞬间，自己亮了起来。还是那个短信界面，倒计时鲜红刺眼：【89天23小时58分】。
卸载短信应用？他手指颤抖着点开设置，找到应用管理，却根本找不到那个“短信”应用的卸载选项。它像焊死在系统底层。
林序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引来旁边几桌人疑惑的侧目。他顾不上那些目光，抓起手机和没吃完的餐盘，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回收处，放下餐盘，然后一头冲出了食堂。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热，扑在脸上却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地疾走，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他眼前晃动成一片片令人眩晕的光斑。
是幻觉吗？开学压力太大？还是哪个黑客高手无聊的整蛊？
他再次举起手机。屏幕依然亮着，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下面多了几个可点击的按钮：【目标信息】、【轨迹预测】、【好感度】。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目标信息】。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分析瀑布般刷出来。从季霄的学号、籍贯、血型、身高体重，到历年成绩单、获奖记录、已发表论文摘要，甚至细化到他常去的图书馆楼层和座位偏好、晨跑路线、食堂窗口选择概率、每周固定参加的学术沙龙时间地点……
详尽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绝对不是普通恶作剧能做到的。没有人能如此事无巨细地掌握另一个人的信息，除非……
除非这东西，真的不是人。
林序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梧桐树，缓缓滑坐下去，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掉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屏幕朝上，那鲜红的倒计时依旧固执地闪烁着。
【89天23小时55分】
三个月。让季霄对他说“我喜欢你”。
那个对着一礼堂仰慕者都能面不改色、发言稿都不带半点情绪起伏的季霄。
那个据说入学两年拒绝过的追求者能凑够一个连的季霄。
那个活在校园传说里、仿佛和普通人不在一个次元的季霄。
林序把脸埋进膝盖，发出一声压抑的、介于哭和笑之间的呜咽。
他只是一个刚熬过高考、对大学生活还满是憧憬和些许茫然的普通新生。他长相顶多算清秀顺眼，性格有点散漫，爱打游戏看动漫，偶尔写点酸不拉几的小文章。他最大的野心不过是顺利毕业，找份喜欢的工作，或许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
他从没想过要招惹季霄那样的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光，太亮，也太冷，靠近了只会被灼伤或者冻僵。
可现在，这个该死的系统，把他强行拽上了那条绝无可能的路。
怎么办？
抗拒？这东西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它能控制他的手机，能悄无声息地绑在他身上，那“永久性认知偏差”的惩罚，恐怕也不是说着玩的。
接受？去追求季霄？用三个月时间，完成一个连最勇敢的追求者都不敢想象的任务？
林序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摇晃的枝叶。阳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麻木地捡起来。
系统贴心地弹出一条新提示：
【建议宿主尽快开始行动。根据数据分析，目标人物今日下午无课，预计16:20-17:40在图书馆三楼自然科学阅览区A7座位阅读。初始接触成功率：0.8%。】
0.8%。
呵。
林序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撑着树干站起来，腿有些发软。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和落叶，他拿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倒计时，然后用力按熄了屏幕。
深红色的数字仿佛还烙在视网膜上。
【89天23小时50分】
他还有时间。一点点时间，用来消化这个荒诞的现实，用来……做最后的挣扎，或者，认命。
林序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脚步虚浮。开学时觉得充满无限可能的校园，此刻忽然变得逼仄而陌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仿佛可能隐藏着系统的眼睛；每一道阳光，都像在催促他走向那个注定的、可笑的结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梧桐树后的岔路上，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男生，单手插兜，不疾不徐地走过。男生手里拿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目光平静地掠过林序刚才倚靠的树干，没有任何停留，径直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正是季霄。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几分钟前，有一个陌生学弟的命运，因为他，而被一个更陌生的力量，彻底扭转了方向。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开始咬合，发出微小却不可逆转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系统绑定日
